《逆妃校对版作者煮水三杯》第95/109页


  这日晚饭也没吃,只是一碗汤药下肚,正看着窗外发呆,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然后门口高声唱喏:“安国公主驾到!”
  青岚王子没有回头,听得衣裙拖曳走动的声音渐渐近了,然后有人搬动软凳的声音,再然后便感觉一个人坐在了床榻近前。青岚王子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榻边软凳上落座的人,正好骆云畅理好了宽大的衣袖抬起眼睛,两个人的眼睛就碰上了。
  骆云畅对青岚王子浅浅一笑:“故人好久不见。”
  青岚王子淡淡收回目光,平平言道:“倾城一笑,大约就是指的安国公主这笑容了……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安国公主实在无需亲自上阵杀敌的。”
  对于青岚王子的嘲讽,骆云畅低首抿嘴浅笑:“青岚,是否这一句,才是我们相识以来你的第一句真心话?是输给我不甘呢?还是输给女人不甘呢?”
  “是不甘,更因为是‘故人’所以不甘。”但见今日面前的女子一身华贵的“公主”服饰,又因是有官阶的“参政长公主”,所以身上配饰又更显庄重正式一些。遥遥记得十多年前,每每见她,她都是一身清爽淡雅的装束,就如一道清新的风……那时候她如小家碧玉,他则是意气风发的王族。可如今,一身皇家妆扮的她,高贵典雅中透着强势,而他,潦倒孱弱,与病榻为伍……故人?他于她的意义就只这两个字,她可知他是真心?她可知败在她的手上他有多不甘心?不仅仅是因为自尊心,更还因为她完全没有将他当成对手,完全没有在心上给他留下一个位置!
  骆云畅注视着青岚王子脸上的神情,又是浅浅的一笑,转头看了眼旁边小桌上没有动过的晚饭,轻道:“青岚大王子生性自傲,不愿受圈禁之辱,所以打算绝食自戕吗?”
  青岚王子扫视骆云畅一眼:“圈禁我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表哥的意思?”
  骆云畅眼睛转回青岚王子脸上,浅笑始终不曾离开唇瓣:“我的意思……是要杀了你以绝后患,只有我表哥那么心慈才说圈禁起来便罢。”
  青岚王子眼神一阵收缩:“以绝后患?那么你打算也一并杀了我的亲族吗?”
  骆云畅的言语和神情都很淡:“不急,视情况而定。如粘罕落雷者,只愿贾梭不被灭绝得以延续,我便放他们与云柏融合。如青岚王子者……我便解除他们的痛苦。”
  青岚王子瞪着骆云畅的脸,没有说话。
  看着青岚王子忿忿的脸,骆云畅唇边反有笑意淡淡,不是得意,而是一种宿命的沉静:“没关系,我领你的恨……到底友人一场,”伸纤手端起小桌上还没有凉透的白粥,轻舀一勺送到青岚王子嘴边,“来……”
  青岚王子别开头。
  骆云畅又一笑,不在意的将粥碗放回小桌上。
  “你今天来干什么?来炫耀你的胜利吗?”
  “不,攻下贾梭并不算胜利,我的目标,只有葵于泓。”
  “那我们算什么呢?陪葬品吗?”
  “不,你们是我的助力。没有贾梭,就没有今天的云柏。”
  “是吗,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盟友的?”
  骆云畅低头轻轻一笑:“若你是我,你会如何?真会与自己的盟友共分天下吗?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双方都还有利用价值时的一句空话,一待利益冲突便马上就会调转矛头向对方……历来相邻的两国之间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谁又不是包藏着野心时时观望着机会妄图吞并他国。我父辈百年来镇守西北边境,你想我又怎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我本意是图葵达,但我若不将你贾梭算计在内,那又岂非没有黄雀在后的危险?自古成王败寇,天下之势也是分久必合……反正我已经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那又何妨再把事态扩大一些也并图你贾梭?事成便千古流芳,事败便遗臭万年……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所在意的事,我只有毁了葵达手刃葵于泓这一个心愿。”说着抬起头来,平静的看向青岚王子的脸,“青岚你出身王族,所以你不知道白手起事有多难。所以我能走的途径,就是利用我能利用的一切,然后干脆利落的毁掉有阻碍的,留下并聚拢有助力的。如果我心软了,如果我迟疑了,那我就无法朝着我的目标前进。我今天来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向你解释什么……而是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我的所作所为,你应该最能理解。”
  “我最后悔的,就是在山中的那个时候没有干脆的杀了你。”
  “即便那时候你杀了我,也挽回不了什么了。你应该后悔的,是在草原上认识了我。”
  “也许吧……”
  “那是你的不幸,却是我的幸。若非与你的昔日友谊,你断不会那般信任我……我有今日,我能成就今日的云柏,青岚你的助力断不能缺。所以,”骆云畅看向青岚王子的眼睛,“我今日是来谢你的。”
  从骆云畅的身后走上一个小丫鬟,将手上提着的食盒轻轻放在小桌边的地上,然后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东西来摆在小桌上。


第一百三十章 最后的【孤月】
  青岚王子看了眼那个白玉酒壶,没有说话。
  小丫鬟又退了回去。
  骆云畅左手轻抬示意,众人便行礼退出了门去。那走在最后的小丫鬟,轻轻的带上了门扉。
  青岚王子还是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骆云畅亲自执起酒壶给两个酒杯倒上了酒,然后慢慢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瓶来。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在手心,垂着眸子看了那药丸许久,然后就向他脸上看来:“这颗药,本来是我的保护者在临死前留给我将来自绝用的。”说着,就拿起那颗药丸轻轻丢进靠近他的那个酒杯里。红豆大小的药丸只在酒水中打了个璇儿就立即化了开去,无色、无味……酒水依旧清澈透明,若不是亲眼看着她放下去的,他绝不会怀疑这杯酒中加了什么东西。
  青岚王子抬眼看向骆云畅。
  骆云畅对他微笑:“这一杯,是我谢你的,你要喝吗?”
  青岚突然王子笑了:“你把它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想要我死的并不只青岚你一人……”
  “哼……”青岚王子伸手,轻轻端起了那杯毒酒,垂着眼眸,将毒酒送到了唇边,“我不后悔认识了你,我后悔的……是那个时候真的应该直接将你掳去草原。那么,你就会成为贾梭的【苍星】,而不是云柏的【云容】了。”一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或许吧……”
  青岚王子将空酒杯放回桌面上,骆云畅执起酒壶,将青岚王子的酒杯再次添满。青岚王子看了骆云畅一眼:“你还记得我们在草原认识的那天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骆云畅微笑:“你说【姑娘,愿意跟我去草原看最亮的星星吗?】”
  青岚王子也是微笑:“然后你说【我们现在就在草原上啊。我想逛草原的市集,你愿意当我的向导吗?】其实你知道吗?那句话是我们草原的男人向喜欢的女子表达爱意的一句话……”
  骆云畅点头:“我知道的,所以我拒绝你了不是吗?”
  青岚王子身体往后靠了靠,精神似在渐渐萎靡:“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做别人的妾侍啊。虽然你换了普通人的装束,但气质是改变不了的……贾梭的贵族都早婚,不用猜你也已经是有妻室的男人了。”
  “呵……这么说不是因为讨厌我的缘故……”青岚王子又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眼睛看着杯中的酒纹道:“记得我们上一次喝酒,是你答应事成之后来做我的女人。你说你不稀罕做庶妃,你要做正妻,而且不准我再纳侧室,你要独占我……”青岚王子再次将杯中的酒饮尽,“因为你提出的要求太霸道无理,所以我相信了你是出于确定自己有这个价值才向我开出的条件……因为你跟我谈判的条件太真实,所以我相信了。可是,今天……”青岚王子的手一颤,手中的空酒杯落在地面上,轻响一声摔成了两半。
  骆云畅平静的看着青岚王子身体向下滑去。
  青岚王子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弥留之际的衰弱,半睁着眼睛勉强看向坐着的骆云畅的脸,软软的伸手向那张娇颜:“……云儿……”
  骆云畅右手握住青岚王子伸出的手,左手摸上青岚王子光彩不再的俊脸,轻柔的道:“睡吧,【孤月】。”
  青岚王子的嘴角弯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带着这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当手中再感觉不到温度,骆云畅才收回了放在青岚王子脸上的左手,将青岚王子的手也好好的放回他的身侧。骆云畅坐着,静静看着青岚王子仿若睡去的平静的脸――这样就好了。骄傲如他,是不可能接受下半辈子都这样过活的。由她亲自送他上路,他才能安心。
  骆云畅转头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那杯酒,伸手端起来:“青岚,这一杯,我就替你喝了……”轻轻饮下,却没有放回酒杯,纤手一松,酒杯跌在地上,就在青岚王子的酒杯旁边,也摔成了两半。骆云畅垂目看着地上的四半碎片,轻轻出言:“青岚你看,【苍星】和【孤月】,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
  俏丽的容颜上有丝落寞,但当她打开房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恢复如常。淡漠对右手边躬身向她的近侍道:“明日再报吧。”
  近侍稍稍一愣,然后立即醒得,忙又一躬身表示明白。
  于是骆云畅带着众侍,又在一片恭送声中,离开了梅庄。
  当夜,下了一场春雪。安静而洁白。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晨,灿烂的阳光照耀大地,白雪消融,清风拂面,标示着冬天已经正式过去。
  梅庄传来了贾梭大王子青岚因病逝世的消息。柏绍棠在朝堂上下旨,追封“青梅郡王”,丧仪按“郡王”制办。又令其幼子袭爵,永世居于京城。
  至此,贾梭阿不罕氏这一辈的王族除仅剩的两位公主外,男嗣俱亡。下一辈的王嗣中,幼子俱不足十岁,除令青岚王子之子袭“青梅郡王”外,其它的也各封闲爵。均令居于京城,无诏不得擅离。然后又在众臣与安国公主的建议下,将贾梭王最小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岁的三公主赭嫣,册封为妃,入宫伴驾。
  原贾梭疆域的设州立省、安民建户、救助补贴等一应事务都要朝廷一一商量着办,再加上春季一来战事又将重新开启,所以柏绍棠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即便还有精力想着骆云畅的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及。
  骆云畅反乐得轻松,平日除按照先前的约定每日去陪柏绍棠一起晚膳,其余的时候便尽将他丢给大臣、年节时从皇城带着皇子皇女过来伴驾的皇后、以及新册封的嫣妃去烦。
  可惜柏绍棠也不傻,一到开春,便以战地不安、皇城还须皇后回去陪同太皇太后坐镇为由,连带三个孩儿与嫣妃,一并都派兵护送回了京城。一待将这些人送走,便马上命人唤了骆云畅到跟前去。
  “臣妹叩见皇兄。”骆云畅依礼向柏绍棠叩拜。
  “安国公主免礼。”柏绍棠装模作样的受了礼,却马上就令其它人都退下去,一待只剩下他和骆云畅两个人,就两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骆云畅的双手:“畅儿,我好想你!”
  骆云畅微笑以对:“不是每天都见吗?皇兄何来这般如隔三秋之感?”
  柏绍棠轻轻皱眉:“你又来了……不是说好没人的时候要叫我名字的吗?”
  “是,绍棠……称谓而已,干嘛这么较真儿?”
  “我就是喜欢你叫我名字……”
  骆云畅又是轻轻一笑:“好了,找我来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前段时间皇后她们在,除了晚膳平时你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故意在避着我,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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