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全集.com》第122/365页


抗清将是一个较长期的过程,据朱永兴的判断和估计,五年能与清朝形成真正的力量上的对峙,就是很令他满意的结果了。当然,只要粮食基地建设得好。还有财力、工业能力的提高也能达到预期的目标,以后的进程会大大加快。
除了讲武堂,朱永兴还在建立政务学堂,培养文职官员,以便在治理地方中能够切实贯彻实施他所制定的政策法规。换而言之,他正在试图悄悄地改变传统的科举选拔官吏的方法,并且力争使官僚机构达到最精简的程度。
时间并不让朱永兴觉得充裕,除了时刻要面对清军的压力外。还有远在缅甸的永历和小朝廷。相对而言,对付清军没有什么说的。就一个字打。而对永历和小朝廷,朱永兴确实相当的为难。
从全国整个抗清的局面来讲,永历还需要存在,朱永兴还得借朝廷留守的名义行事;而从将来的发展看,永历及小朝廷的存在,又是一种隐患和制约。甚至可以说是阻力。
所以,朱永兴现在一边封锁缅甸那里的消息,一边尽力把局面扩展开来,使人们习惯并适应他所推行的政策和模式。当然,建立威权。培养嫡系,拢络人心,掌握钱粮大权等等,也是正在实施的应对手段。
虽然感到时间的紧迫,以及将来的压力和阻碍,朱永兴却并不十分悲观。永历没有赵构的谋略和手腕,自己更不是岳飞。
在送走了出征的水师之后,朱永兴并没有马上离开下龙,而是听取了由海防和庯宪前来的商团的汇报。
海防正在建设,滇省的商贸还是需要暂时在庯宪进行。安南王室和郑氏在明军的压力下,不敢再肆意勒索,还退回了多收华商的钱财。这使得很多华商觉得有了后盾保障,便决定暂且保留在庯宪的商馆,算是一个分销点。
滇省占领区各地的茶叶、回族的瓷器、白族的漆器、苗族的刺绣、傣族的蜡染等产品的出口都有明显增加,现在又有下关的石磺(雄黄)打开了销路。缅甸、暹罗、真腊等国崇信佛教,寺院多为木制建筑,在潮湿的环境中,防虫防蛀便是一个需要很好解决的问题。
商贸带来了收入,并有不断增长的势头;商税在增加,说明滇省占领区的产品流动性在增强。朱永兴在给自身增加财富的同时,也给占领区的商业活动注入了活力。少了沿途的关卡、勒索,也激发起商人的积极性。
招募苏杭织工、绣工,以及松江织工的事务已经交给了几家华商,估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另外,各类工匠的招募数量尚未确定,还请殿下示下。
前来汇报的是郑砚北和儿子郑昭达,还有两名商务部官员,他们不是很明白朱永兴要招募如此多的各色人等,到底是如何想法。但禀承着对朱永兴的相信,还是很积极地执行他的命令。
数量嘛?朱永兴只沉吟了一下,便确定下来,并令几个人感到惊诧,越多越好,不定数额。
你们当然不知道,清廷的沿海迁界令一下,偌大的中国,对外商贸便几乎完全断绝,再加上政治、横征暴敛,有很多传统工艺由此失传。比如潞绸,在明朝盛时,潞安府有机织1.3万多张,明朝派造3匹。经过明末战乱,清代仅剩织机3张,居然还是派造3匹,致使机户支价赔累,荡产破家,逃亡的很多。但满清朝廷并不因此放弃派造,直到机户完全逃光,潞绸在历史上消逝,才算停止。
抢救传统工艺尚在其次。而趁着满清沿海迁界、焚舟禁海,朱永兴要利用各种工匠,生产出被断绝的产品,大做海贸,赚取利润,才是他的真实意图。
尽管不解。但郑砚北等人也未再发问,继续向朱永兴汇报海防的建设情况。现在的劳力不仅有调来的安南俘虏,还有从外面招募来的安南劳工,建设速度大大加快。钱容易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让朱永兴对越南史书上吹嘘的越人的民族意识强烈嗤之以鼻。百多年后,越南人还愿意往法国殖民者的占领区跑呢,何况是现在。
尽快建成,然后把咱们的商品全部拿到海防来出售。朱永兴意识到庯宪会成为商贸竞争的对手,影响到商税的收入。脸色不由得郑重起来,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非我即彼,想着两头得利,真是贪得无厌。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被安南郑氏勒索,哭着喊着来求吾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时候了?待海防建好,便放出风声。在庯宪的华商将不再受我明军庇护,祸福自担。
殿下所言甚是。对忘恩负义之人,便要如此。一个商务部的官员立刻表示赞同。
放出风声?只是放出风声吧?郑砚北老奸巨滑,听出了朱永兴的弦外之音,不禁含笑颌首。
另外,吾想了些章程,或者有助于海防商港的发展。朱永兴取出几张纸。交给郑砚北等人,让他们先阅后再作议论。
这是一份类似于后世商品交易所的章程,很粗略,但主要的几点都包括进去了。比如交易所会员制,履约押金的交付和退还。价格标示等等。
当然,朱永兴根本没把期货写上,只是希望提供有秩序的交易场所,提供公开的交易价格和统一的交易规则,通过这种集中化实现信息通畅、价格公平、买卖公平。从而加快商品流通的速度,收取更多的税金。
郑砚北是最先看出其中诀窍的,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在桌案前不知写划些什么东西的朱永兴,暗自钦佩不已。
对客商来说,把货物运来,出货便是最为紧要的。若是一时找不到买家,就得在商馆一直待下去,货栈里仓储要钱,吃喝居住要钱,更不说耽误时日了。若是自己贩运货物来海防交易所,却不必再费劲心力去四处打听了,每日到这交易所把自己的货物品种和价格标示出来,买家自然会寻来详谈。
假以时日,这商品交易所必定人头攒动。不知多少人要出售、购买各式货物。而货物只要运送到这里,便可以直接到交易所,很快就可以把买卖谈成。甚至货物有时连入库都不必了,直接在码头上等待就是。
殿下睿智非凡,这章程订得极好。郑砚北拱了拱手,待朱永兴抬头望来,才恭谨地开口说道:在下觉得还可稍加改进,比如从南来北往的商人中获取消息,可知异地商货之大概价格,作为参考标示,或可方便行商,为交易所增加人气。
朱永兴立刻想起了后世商品交易所的那种标牌,伦敦、纽约、曼谷、吉隆坡……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一时竟愣住了。
郑砚北见朱永兴不发一语,以为自己的建议不合其心意,赶忙分辨道:在下见识粗陋,请殿下勿以为意。
古人是聪明的,起码在这商业智慧上,并不比自己差,差的只是眼光和思维的局限。而一旦在自己的提示下有了突破,便有举一反三之能。
朱永兴脸上露出赞赏笑容,冲着郑砚北一伸大拇指,赞道:郑爵能想吾之未想,拾遗补缺,举一反三,甚好,吾心甚慰。
殿下过奖了。郑砚北赶忙躬身拱手,不想朱永兴竟如此尊重。
自己封的民爵自己不尊重,让别人看了,又会如何想,又怎会得到重视?朱永兴自然知道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做好表率,得利的最终还是自己。
接下来,朱永兴便把完善交易所规则制度的工作交给了郑砚北等人,毕竟他的精力不能老放在这些琐碎的事务上,而且他也开始相信古代人的智慧。而接下来的汇报中,朱永兴听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这是朱永兴自打通出海口,便给郑砚北等人布置的任务。在庯宪通过西方商人,聘请玻璃工匠、眼镜师。或者购买透明玻璃。
玻璃生产的鼎盛时期是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威尼斯的产品几乎独占欧洲市场。而十六世纪以后,开始有玻璃工匠分散到欧洲各地,玻璃制造技术也逐渐传播开来,并得到迅速发展。例如世界上第一架望远镜,便是由168年由荷兰德尔堡眼镜师汉斯?李波尔发明并制造出来的。
但玻璃是玻璃。镜子是镜子。现在,威尼斯人还严格保密着制造镜子的方法,而欧洲各国也在挖空心思要获取秘密。朱永兴却要空手套白狼,打一个时间差,在法国佬获得镜子秘密并大规模生产前,猛捞一票。
嗯,透明玻璃偶还没制造出来,尽管朱永兴搅尽脑汁,曾给工匠们出了主意。比如把砂子换成石英,加点铅什么的,但依然搞不出透明的。所以,他才要用借鸡生蛋,更准确地说是买鸡生蛋的办法,以提高附加值来获取巨额的利润。
玻璃工匠暂时没招募到,但生产镜子的原料——透明玻璃却买到了。尽管块都比较小,最大的不过一尺见方。最小的只有巴掌大,可并不妨碍朱永兴的发财大计。
或许将这些碎玻璃运来并卖给郑家的法国高卢鸡正在嘲笑鄙视。但他又怎知朱永兴点石成金的手段,怎知他们法国政府不惜重金要挖掘的秘密,在朱永兴这里却是一钱不值。银镜反应还缺乏些条件,但锡箔加水银,还是马上就能着手进行加工的。
水力冲压机,金属拉丝机。或者能制造此机械的外国工匠还没有招募到,让朱永兴略有点小遗憾。他是拿来主义的奉行者,一切以抓紧时间,尽快见效为准。况且,现在可不是埋头苦干、自力更生的时候。拿来、学习、仿制、改进,这也不失为一条工业的发展道路。
这次是就近,能当面商讨,以后呢,还是以书信联络为主。朱永兴觉得自己不可能事必躬亲,所以要放手培养人才,自己只要划出大框,起到指点和审核和作用便行了,放手去干,海防就作为一个试点,以后在西贡——呵呵,吾又给别的地方起了个名字。总之,日后类似的商港、交易所还会再建,先摸索出经验和套路,以后再干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殿下信任,我等敢不尽心竭力。
郑昭达看了朱永兴一眼,小声说道:殿下黑了,瘦了,奔波劳累,当多多保重贵体才是。
呵呵,朱永兴冲着这个日渐成熟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要杜绝官商勾结,郑昭达倒是可以当作商务官员进行培养的。只是郑家涉商太深,真有点可惜了。
不过,郑昭达看似恭维拍马的话,倒让朱永兴暗自庆幸,庆幸没有带梦珠和龙儿来。看海是件很浪漫的事情,但海风这么一吹,阳光这么一照,在没有什么防晒用品的情况下,皮肤变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而且这种情况因人而异,有的人在海边呆一天就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小黑脸,有的人则要特意进行日光浴,为健康的古铜色而努力。
男人嘛,肤色深些没有关系;女人——朱永兴觉得梦珠和龙儿肯定对自己的白皙肌肤很自豪、很珍惜,变成自己这番模样,嘿嘿,不敢想象她俩的表情和反应。
商贸的事务处理完毕,朱永兴便要启程前往谅山,与即将出征的马宝等人会面,作最后的视察和布置。
因为暂不适应海船而被淘汰下来的两千多士兵继续留在下龙,连同本地的驻守官兵,进行相关的训练。比如经常乘船出海,先近后远,逐步克服晕船的毛病,并熟悉船只的操控;划船冲滩,演练登陆作战的要领……在邓耀和陈上川留下的几名军官的指挥训练下,按照朱永兴的规范和要求,海军陆战队终于有了个雏形。
一天比一天好啊!朱永兴面对着海天一色,发出了感慨。一年了,终于踢腾出了个样子,形势依然严峻,但清军再想一战而平定西南,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年来,自己干成了很多事情。把分崩离析、军心散乱的各路南明残军捏合起了大部,利用雨季和地形取得了一场胜利,稳定了军心士气;讨伐安南,以强凌弱,用不平等条约获取了相对稳固的反清基地;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煽惑起滇省的土司,趁乱而动,利用轰天炮和坑道爆破反攻滇西;又在元江出敌不意,用仓促组建的水师隔绝作战,击退了吴三桂……
征途漫漫,任重道远。朱永兴收起思绪,猛然挥手下达了出发的命令。马蹄声隆隆,一路烟尘,奔向远方。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苍水之忧,佛朗机炮
“既忠旧主,便可弃抗清大局,便可违朝廷号令,便可私心自用,便可为割据之由乎?鲁王兄,前已有归藩奏请。吾身为朝廷留守,今便代朝廷准其所请,稍待时日,便派人去与延平郡王知会,至金门迎回王驾……”
长列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翻滚出来,咆哮着一直扑奔到岛脚下,喷溅出无数泡沫。潮水愈涨愈高,淹没了沙礁。风越吹越紧,海涛怒立。
张煌言思索着使者带回来的朝廷留守岷世子的书信,心绪也随着这浪头起伏不定,时而澎湃,时而低沉,时而碎成一堆泡沫。
滇省局势再趋好转,滇西光复,元江击退吴三桂,以势迫压,不战而获出海口,对外通道完全打开……张煌言感到惊喜和振奋,但留守岷世子谕令东南沿海的各支非郑系武装向北部湾转移,于海防、下龙、吉婆岛会合,却使张煌言感到困惑与矛盾。
本来西南形势的改观,意味着抗清大局东、西遥相呼应的局面再度形成,清廷依然没有摆脱两面作战的状况。尽管张煌言所部,以及拥护鲁王朱以海的各支小武装实力不强,但却一直在张煌言的支撑下,没有被郑成功所吞并,算是东南地区忠于明室的一支力量。
当初鲁王朱以海承认了永历帝的正统地位,派使者上疏提出退位归藩而未获允准,就是永历帝为了维护朱明王朝对东南地区的影响,而仍然让他留在东南沿海。如今岷世子有意放弃东南。聚力量于南海北部湾一带,到底意欲何为?
当然,说完全放弃还不准确,朱永兴希望东南海上的零散武装在所盘踞的海岛上只留少量、精干的战斗人员,做到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能走,并且负责收拢、救护、输送逃出清廷统治区的民众。
对于朱永兴要移民占据湄公河三角洲的计划,张煌言是持反对意见的。在他看来。朱永兴这是有意脱离抗清前线,仅从安全考虑,取异国他土为安身立命之所,是无意复明的表现。
张煌言认为,如果着力于异国他土的夺取和建设,明军的力量势必分散,这与抗清复明大业完全相悖。这就象后世,抗日战争时期的有一些军队,高呼“抗日”。却转移到没有日本人的地方休养恢复。
有这样的看法和思想其实并不奇怪,张煌言在郑成功决意收复台湾时,也是极不赞成。处处流露出失望之意。因为张煌言是在儒家学说熏陶下成长的仁人志士。具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缺点是眼界狭窄,与朱永兴的着眼点和目的有很大的差异。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使得张煌言不愿离开东南沿海,那便是寓居金门的鲁王朱以海。作为鲁王的拥护和追随者。张煌言的忠诚勿庸置疑,但这未免就有不分轻重,不遵朝廷的嫌疑。
张煌言所派使者自然是他的亲信,深知他的想法,所以一句“旧主尚在金门。恐离之太远,呼应不灵”的话。让朱永兴抓住了把柄。
“违朝廷号令”、“私心自用”、“为割据之由”……这几句深深刺痛了张煌言的心。正统既在,从他的儒家理念中自然要先奉永历;但鲁王朱以海又确实是旧主,亦曾有过作为,建立起以舟山群岛为浙东抗清武装活动的中心。所以,张煌言焦虑徬徨,既担不起“不遵号令、割据自雄”的罪名,又舍不得远离鲁王朱永海。
啪,啪……几颗大雨点落在了张煌言的头上、身上,不远处的随从赶忙上前,为他撑开了雨伞。
张煌言象是猛然被雨浇醒,目光咄咄,转身大步行去。随从紧跟不迭,到了屋舍之内,张煌言的衣服已被打湿大半。但张煌言却不换衣,而是铺开纸张,提笔在手,略一沉吟,便挥毫疾书。
“……窃闻举大事者,先在人和;立大业者,尤在地利……即如殿下西南之役,此诚谓滇省足以创业开基,不过欲安置将吏家眷、流出之民,而专意异国他地。但自古未闻先置之外夷,而后经营中原者……古人云:宁进一寸死,毋退一尺生。使殿下奄有海外异地,亦不免为退步,孰若早返思明,别图所以进步哉!夫思明者,根柢也;异国者,枝叶也。无思明,是无根柢矣,安能有枝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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