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全集.com》第159/365页


从这一点来看,清廷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目前的南明控制区仅仅为西南一隅,清廷占领区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极大地超过对方,如果进行持久战,南明的压力显然会更大。
但惟有一点,清廷无法与南明抗衡――这就是人民的向心力。在多数人眼里,南明是承继明朝三百年统治的正统汉族政权,而清朝是茹毛饮血的野蛮夷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规模的战争、武力高压并不能使广大汉族人民屈服,尤其是民族气节坚定的高尚分子。不断绝人们心中的寄托,或者不经过一定时间的进化、蜕变乃至融合,反清气氛不会很快消散,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汉族人民不会口服心服。
另一方面,由于常年的战争,导致了经济凋敝,清廷财政困难。支撑两线同时作战也力不从心。权衡之下,清廷做出西攻东守的策略,并不出乎意外。
至于东面的郑成功,清廷则决定实行大规模的强制迁徙濒海居民的政策。迁海这一场以极其野蛮的方式摧残沿海居民的骇人听闻的暴行,比历史上提前几个月,终于开始了。
迁海令的目的是断绝郑成功的物资供应,以收不攻自破之效。但迁海政策除了给沿海居民造成了极大的灾难外。同样也给清政府自身带来了重重困难,
当朱永兴接到情报部的加急传送时,他正在赶往滇省元阳的船上。
“愚蠢而短视,自此,清廷不可惧也!”朱永兴将情报轻轻放置桌案,对清廷这一自以为高明的政策做出了评价。但他的眼中也掠过痛惜和怜悯之色。
沿海迁界政策的推行,不仅使大批滨海居民在违旨“透越”的罪名下惨死于清政府屠刀之下,对于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也是严重的阻碍。清廷本就财政紧张,抛荒大量土地,断绝对外贸易。岂不是更难恢复?
而迁民们既然被视若蝼蚁、泥沙,任人践踏。软弱者成了牺牲品,强悍者则铤而走险。一部分迁民或参加了抗清义师,或在当地揭竿而起,势必被逼成了反清战士;另有迁民无法谋生又不甘心坐以待毙,则会沦为匪盗,既使内地居民因之皇皇不安,也使清廷地方官员穷于应付。
“殿下。”易成并不是太理解朱永兴所下的结论,倒是面有忧色,“舍东就西,我军将要面对的压力可是要加大了。”
“想要大军云集,粮饷充足,最少也要半年的准备。”朱永兴已经熟悉了这个年代的行动效率,所以便并不是很担心。
所谓的以一隅敌全国,清廷的判断显然并不正确,因为在西南的背后还有越来大的海外之地,越来越多的物资供应。迁海令则使清廷的白银来源断绝,会造成了清廷“财源杜绝,有耗无增,是以民生穷困”的经济大倒退。而西南有海外通道,可大力发展海外贸易,“通洋裕国”,以便维持与清廷对抗所需要的军费和财政开支。
而迁海令的发酵,则是鳌拜掌权后的“裁水师提督缺,悉焚诸战船”,并把“各投诚官兵分配外省开垦”,在沿海采取消极保守的防御方针。这无疑又将使日益强大的南海舰队,以及组建起来的海军陆战队,更加有用武之地。沿海千里,何处不是战场?制造几十里无人区便能高枕无忧,便能抽调大部分军队主攻西南,显然是愚蠢幼稚的想法。
“半年――”易成估算了一下,说道:“兵工厂应可造火枪上万枝,海贸之钱亦可购置火枪,我军兵力亦将有所扩充,倒也未必不能抵挡清军。”
“通番获利十倍,人舍死趋之,穷洋竟同闹市”,迁海令使大陆的海上贸易停顿,势必促进西南海贸的发展,以及郑家走私的兴旺,获得的利润肯定要大大超出易成的估计。
“这只是单纯从军力上来讲。”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迁海令一下,沿海必有揭竿而起者,再有郑家水师和南海舰队的推波助澜,乱势岂是短期能平定的?”
“只是迁海令一下,郑家必然更专注于复台,恐无法在东南施加压力。”易成眨着眼睛,分析着迁海令对各方的影响。
“郑家――”朱永兴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说道:“凡事还要靠自己。吾担心迁海令一下,清廷会再次招抚郑家,虽成功希望不大,但郑家在抗清上的消极和起伏却是有可能的。”
历史上,从康熙元年到二十一年,清政府对郑氏集团发动了五次高层政治和谈的攻势,企图令郑氏决策层率众投诚,同时对郑氏大小官员展开了大规模的招降活动。尽管由于朱永兴的出现,南明又有复兴之势,且清廷没有一支能够威胁郑氏集团生存的水师力量,单纯的招抚效果肯定不佳,但也引起了朱永兴的担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缅甸的条件
受制于和谈,只顾眼前捞一把,而缺乏长远之计,郑成功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坑了李定国一把。而此次联军重创南阮水师后,他对继续协力攻打广东清军水师托辞延宕,也让朱永兴明白了他要自雄于东南的心理。
凡事要靠自己,起码攻掠广东的时候不要指望郑家的协助,在胜势已定的时候,还要防备郑家混水摸鱼,不劳而获。但这毕竟还有点遥远,朱永兴的西南战略的重点已经定在了四川。而清军广东水师一旦不敌南海舰队,朱永兴的首选目标也是琼州,而不是广东的陆地。
半年,最少是有这么长的时间,朱永兴嘴上说得轻松,但心中却有些发沉。若只是外患还好说,内忧却是最让人头痛的事情。
自顺治九年,南明与清廷的战争在西南出现僵局,直到十四年孙可望降清,这一僵持状态才被打破。而在此之前,对于南明,洪承畴不仅未能主动进击,甚至最终绝望到借病辞去。但内乱一起,清军立时便势如破竹,并不是兵力增加了,实力增强了,完全是南明因为内讧而自废武功。
如果处置不当,会不会重演当初的悲剧,朱永兴心中也无把握。可如果不是平稳过渡,混乱肯定是难以避免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目前的明军还不算强大,形势虽有扭转,但也很微妙。一点的混乱也可能导致战局的变化,朱永兴对此也是极为担忧。
抛开一些杂乱的想法,朱永兴反复思量着此次缅使的来意,以及各种的应对手段,并做了最坏的打算。让他不做反抗的让权肯定是做不到的,既然已经有假造圣旨的前科。那挟天子、发号令也就算不了什么。尽管这有些仓促和极端,但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也只能象缅人那样把永历和小朝廷用武力控制起来,再想办法慢慢解决了。
尽管朱永兴有些心神不宁,但他还是对整个战局继续做着布置。他先后下了数道谕令,有给李定国和白文选的。也有给吴子圣、马惟兴和马宝的,还有给南海舰队的。针对清廷的沿海迁界,以及很快便要发生的大事,明军都要作出相应的调整和布署。同时,这也是令一些人对他莫测高深,归心投效的机会。
………………
世上的很多事情便是如此,在未知情况前,你反复揣测、担忧迷惑,等到最后全部了然。却发现担心有些多余,事情却不象你想的那么复杂,那么困难。
朱永兴坐在椅中,听着通译转述缅使的话,心情慢慢地放松下来。
太子死亡,怎么说也是一件大事,缅方借机派出使者,一是前来通报。撇清与自身的关系,避免明军有可能的报复和迁怒;其次是要求朱永兴不再支援暹罗军火武器。并与缅甸缔约,亦按暹罗例,为兄弟之邦,而不是明朝所封的宣慰司;最后则是索要财物,以供永历君臣吃住。
“尔宣慰司原是我中国所封,今吾皇与大臣暂住。亦是天朝上邦。尔国王应恭谨奉上,方为下邦之礼。如何反将吾皇与大臣困围,受尔土人之欺,又杀吾数番所派信使……”朱永兴心中一定,思索半晌。立刻反守为攻,占据主动,“若说是小国贫弱,无力奉迎,那便礼送吾皇与臣僚出境,诸般花费,吾自当如数支付。”
缅使愣了一下,没想到朱永兴会如此强硬,赶忙拿出永历的敕旨,向朱永兴解释永历君臣并无出缅之意,其中又有永历给缅甸各守关隘官员的敕令,上面有“朕已航闽,后有各营官兵来,可奋力剿歼”话语,以证明与入缅明军交战,以及杀害入缅信使,并不是缅甸的意思,而是永历所交代。
真是可怜又可悲。朱永兴看过敕文,心中不禁叹息,这样一个皇帝,将中兴希望寄于其身,还真是缘木求鱼,痴心妄想。
尽管永历朝廷仍以宗主国自居,事实上却是逃难而来,这点缅甸君臣自然非常清楚。为了避免礼节上难以处理得当,缅甸国王拒绝接见使者,只派汉人通事居间传达信息。初入缅甸时,缅甸当局还给予一些物资帮助,即所谓“进贡颇厚”。永历帝也还携带了一点积储,有意回赠一分厚礼,用明朝习惯的说法是居高临下的“赏赐”。但缅甸官员表示:“未得王命,不敢行礼”,意思是不愿对明朝皇帝行藩臣礼。
现在,缅甸当局自恃有永历君臣做人质,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要仿暹罗例,摘掉宣慰司的帽子,与南明成平等之国。显然,这样的要求并未得到永历君臣的认可。
历史上,缅甸国王的弟弟莽白发动宫廷政变,处死老国王,自立为王后便派使者来向永历帝索取贺礼。当然,缅甸当局的意图显然不是为了得到财物,而是借仅仅具有象征意义的明朝皇帝致贺来增强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但永历君臣“以其事不正,遂不遣贺”。寄人篱下,尚要维持天朝上国的脸面和名分,南明流亡政府的这种僵硬态度终于使原已不佳的与缅方关系更形恶化。
朱永兴思索着,很快便分析清楚,不由得心中暗喜。缅甸从永历君臣那里得不到的名份和政治上的地位,想要从自己这里获得,岂不是更要封锁永历君臣与外界的联系。
“我国乃小邦,实无伤犯天朝君臣之意。若天朝各营兵入缅境杀害民众,则众怨难犯,相互约结,恐有不测之事!”缅使一边解释,一边又暗含威胁,显是害怕明军动用武力解救永历君臣。
既然你们觉得永历君臣是奇货可居,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那便如你们所愿好了。只是,这或许也给了自己削弱永历和小朝廷力量的机会,可以善加把握。
朱永兴暗自冷笑,兄弟之邦,不过是个名义;政治地位,也要靠实力维持。缅甸,实在是愚不可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篡权之议
缅甸与暹罗的大城王朝断断续续已经进行了近百年的战争,目前在缅甸南部与暹罗北部,双方仍互有攻守。漫长的战争使缅甸东吁王朝财政紧张,农业荒废,历史上其败落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国力衰败后,无法压制内部的民族问题,而四分五裂。
缅甸民族众多,其中缅族、克伦族、掸族、克钦族、孟族、若开族、佤族等是主要民族,民族间的问题一直难以解决。北部掸族,南部孟族,还有西部的阿卡族,一直都对缅族长期掌握政权而心怀不满,伺机而动。
此次缅王莽达派出使者,也是想与南明缔约之后,增强自己的政治威望,巩固自己的地位,压制怀有异心者的妄动。同时,明军的不断胜利,以及与暹罗关系的愈加亲密,也使莽达和大臣们有所忧虑。还有缅甸北部的掸族,一向和明朝亲近,南明势强,莽达还担心那些掸族首领在中国的庇护下死灰复燃。
“殿下,白象王不能承认,其他的倒可商量斟酌。”易成知道阴谋得逞,太子已死,却是心中一畅,而且缅使来意已知,倒也并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便开始为朱永兴出谋划策。
朱永兴点了点头,莽达的要求可以尽量满足,以便争取时间,但有些原则问题,却是做不得让步。
中南半岛历史上曾存在白象崇拜,白象被视为王权的象征。缅泰两国历代统治者都以“白象王”自居,东吁王朝统治时期的缅泰战争就是由两国对白象的争夺所引起的。通常情况下,向一国要求白象就是向该国宣战的最后通牒。所以,如果承认缅甸莽达为白象王,便彻底得罪了暹罗,朱永兴当然不会舍弃这个坚定的盟友。
“可建立与朝廷的联络通道,由殿下控制,并且――”易成迟疑了一下,说道:“可以适当接回一些人,或者除掉一些人。”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先与缅方虚以委蛇,暂且隐忍,勿使皇上有危。建立联络通道嘛,倒是个办法,缅人亦不敢再杀吾信使。嗯,最好派几个可靠之人前往缅甸长驻,充任联络官员,先搞清朝廷目前的状况,再作定夺。”
“便是双方互派使节,名正言顺。缅人亦无可拒绝。”易成想了想。说道:“人选嘛。郑昭仁便可。缅人既有皇上及朝臣为质,想必不会轻易加害,也想由殿下这里得到更大的利益,倒是要防备缅人得寸进尺。以皇上圣旨对殿下不利。”
朱永兴沉吟半晌,也颇觉头痛。虽然派人把守着滇缅的通路,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或是缅人,或是那些不甘心的失意官员,真的从永历那里搞到了什么圣旨,宣扬之下,确实会给自己添麻烦。
“殿下。”易成凑近了朱永兴,沉声说道:“借此机会。该是架空皇上,乾纲独断的时候了。殿下有大功于国,难道皇上没有封赏,难道不能再进一步?”
现在需要的只是一面让抗清同盟维持现状的旗帜,免得同盟内部因为领导人是谁而争论不休;只要不内讧。这面旗帜到底是光彩夺目还是破破烂烂,朱永兴并不在乎,易成等人也不在乎。
再进一步,是袭爵为王,还是直任监国?朱永兴知道又要伪造圣旨了,而且必须是永历的亲笔。这其中有几个关键信息,一是要向外人说明,皇上是自愿呆在阿瓦的,并不想回来;二是要让大家知道,太子已亡,诸君空悬;三是使朱永兴成为上奏或传达旨意的唯一人选,非经他手,圣旨便有可能是伪造,或者是被逼迫而写。
朱永兴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周到,但易成的计划显然更加严密,毕竟朱永兴对古代的那些权谋的机巧,并不是很精通。
“即便查如龙不可用,卑职也已经找好了替代之人。”易成首先解除了朱永兴的一个担忧,能够伪造笔迹的可不只是查如龙一人,重金之下,再有这么长时间的筹划,显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朱永兴点了点头,冷笑道:“缅人不可靠,要更完善一些的话,便需在滇缅边境增加军队,以作威慑。不然会让缅人看轻我们,更加贪婪。也要让缅人明白,谁才是可以决定战争的人。莫要以为有皇上在手,吾便要俯首听命,还可用皇上来要胁我。”
伪造圣旨是完全可行,缅方的要求大部分得到应允,暂时也不会有异动。只要争取到时间,以后的布置便会更加完善,即便有永历的圣旨从缅甸流出,朱永兴也可指其为伪诏,并把伪造诏书的罪名推到缅甸的头上。
嗯,关键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布置,需要一些时间来建立更高的威望,需要一些时间让大家形成一个认识。那便是皇诸没有了,朱永兴身为宗室留守或是监国宗室,再立有盖世奇功,如果永历低头认可,继承皇位是有可能的。
有一个不流血的过渡方式,换一个英明神武的朱氏子孙,想必会有很多人期待如此。永历能得善终,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在朱永兴的印象中,永历是个懦弱的人,连马吉翔都能把持朝政,何况是势力越来越强,威望越来越高的自己。反对的力量不在永历,而在小朝廷和那些不得志的官员。特别是象沐天波这样的大忠臣,久镇云南,在周边藩属国,以及对云南土司都颇有些声望,最好是先将其与永历隔离开来。
“先袭爵,然后再等机会。”朱永兴盘算良久,终是觉得皇诸刚死,自己便得监国之位,有些操之过急,与情理不符,留守与监国只是一步之遥,但其中的含义却不简单。
易成点了点头,终是又提到了马吉翔,“殿下,此人可用。由他操纵皇上与朝廷,可使殿下不得污名。”
朱永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与奸臣为伍,或者说是利用,还真是一个比较方便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筹划反攻
缅人想在永历和朱永兴之间两面得利,永历被软禁,完全处于被动,朱永兴却反过来要利用缅人困住永历,为自己争取时间。.既然缅人将永历君臣当作人质,当然不会放他们能轻易入滇,这便给朱永兴很大的艹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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