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全集.com》第318/3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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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多了,会让人左思右想,举棋不定;选择少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因为这可能就是在糟糕和更糟糕之间进行取舍,或者是没有把握而难以下定决定。
现在的形势对于清廷来说便是如此,战难胜。退亦难,耗又耗不下去,议和则被严辞拒绝,投降更是万万不能。哦,选择有好几个呢!
“祖宗用勇敢得来的江山,岂能卑怯地放弃?或取胜或战死。朕绝不做逃跑之君?”
康小三在咆哮,苏克萨哈忧色满脸,鳌拜在冷眼观看,遏必隆木然以对。
在郑成功挥师入长江,直逼南京时,顺治曾失去了镇静,要作逃回关外的打算。后来是皇太后加以斥责,顺治又狂暴起来,要御驾亲征。并说出了与康小三现在想似的话。
但现在的危机却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而且已经近在咫尺,且很难被化解。
“太祖萨尔浒大破明军四十七万;太宗松锦一战,尽得辽东;先皇挥师数万,席拘原……”康小三继续叫嚣着祖宗的光辉战绩,小小孩童非但不是在鼓舞人似,反倒有滑稽的感觉。
“此一时,彼一时也。”鳌拜翻了翻眼睛。淡淡地打断了康小三,“满人不过百万。能席卷天下靠的是明廷内讧,靠的是降清汉人。现在呢,汉人已然大举反攻,就算全族皆兵,就算以一当十,亦无济于事。”
“朕虽未亲政。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康小三愤怒地叫道:“明军不过二十万,与我军相差仿佛。八旗满万不可敌,是你们无能、怯战。”
“陛下。”鳌拜愤而抬头,大声道:“明军二十万?那辽东的明军哪来的?正由河南向北挺进的呢?正在陕西向山西进攻的呢?还有海上的,天津、山海关、辽西走廊等等。皆可能被敌登陆攻击。”
康小三被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坐进御椅中,有些愕然地望着鳌拜。
鳌拜继续昂首奏道:“龙兴之地,乃是我满人根本,万不可有失。如今明军于河间一线密布,却又不急于进兵,实乃牵制我军,其不断用船运兵至辽东,是要夺我满人根本。树有根,伤枝叶亦能活;树若根死,枝叶又岂不枯黄。臣等受先帝托付之恩,尽忠职守、兢兢业业,怎奈天不佑我大清,却不是无能怯战所致。”
抗声顶撞之下,偌大毓庆宫像古墓一般死寂,只有殿角一尊镀金西洋自鸣钟机械地“咔咔”响着。殿内跪着的其他大臣们面面相觑,小心窥听着动静。
康熙两手抓着椅背,捏出了汗水,稍微口吃地问:“八,八旗勇士,骑射无敌,先全力击败当面明军,再调兵平定辽东,个,个击破,太祖在萨尔浒……”
鳌拜也不叩头,长跪着将手一拱道:“明军火器犀利,可敌我八旗骑射。敌人重兵布阵,我八旗骑兵无穿插迂回、个个击破之机,正面作战则被拖入消耗。明军死一个可补两个,我满人全族又有多少人可与之相拼?”
“可,可怯战撤退,明军依然会穷追猛打,在关外亦无宁日。”康小三眨巴着眼睛,“苦寒之地――”
“正因为是苦寒之地,明军才会作战困难。”鳌拜沉声说道:“看看现在的满人,来到中原便逐渐失去了勇武之气,只顾着享福安乐。回到辽东,正可卧薪尝胆,磨砺体魄,重复太祖、太宗时勇敢。”
康小三四下扫视,想找到能帮自己说话的臣下,以抗衡气势甚足的鳌拜。然而,众臣都躲开了他的目光,苏克萨哈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也无奈地低下头去。
得不到臣下的支持,太皇太后也不肯出面,甚至隐隐地透露出退回关外的意思。康小三空自愤怒、郁闷,却无计可施。
尽管满清的王公贵族万分不舍这中原之地,也曾象康小三那样主张决一死战,但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空自叫嚣而已。四个辅政大臣,索尼病重难起,鳌拜一手遮天,遏必隆附之,苏克萨哈虽然与鳌拜不和,但也不是愚蠢之辈,也看出了现在的困境。
正如鳌拜所说,八旗子弟的武勇已远不及乃祖,更不用说吃苦耐劳的精神,能堪大用的名将亦是难寻。勉强派出的达素、索洪、赖达不仅是二流人物,且在河间前线无计可施,几仗下来,便叫苦不迭,只是频频催促朝廷增派援军、增调大炮。
而京师的诸王府家丁家奴已经被抽调过一回,在江南之战中损失惨重,有些晚辈旗奴平日里作威作福是好样儿的,可经历过与明军的作战后便立时畏敌如虎,一经传言,更加令人不敢上阵。况且,在形势不利的现在,满人也担心这些包衣奴才心向大明,反噬其主,更不必放心使用。
至于那些王公贵族,叫嚣得厉害,却在暗中做着退路的打算和准备。比如把家眷送走,比如搬运钱财……人心其实已经散了。
再就清廷目前的财政状况,即便明军不攻,两军能继续相持,物资也支撑不了几时。也就是说,明廷不仅仅是在与满清拼人力,拼武器装备,还在拼物资和后勤。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人心散
仗打到现在,八旗上下多已丧失战心,士气低落。关键的是他们还有退路,可以带着劫掠来的金银财宝再回到他们的“龙兴之地”。所以,决一死战便不是最后的选择。人性便是如此,绝地反击,死中求活,都说的是在无可退缩的情况下才有的爆发。
而蒙古八旗乃是自努尔哈赤起时以恩惠、姻亲、结盟等种种手段拉拢而来。满人战无不胜、开疆辟土,蒙古人跟着捞些好处,自然是再好不过。待此时满人自顾不暇,蒙古人哪里愿意跟着他们一同赴死?
清廷也看得很清楚,所以,虽然决定了撤退,但却尽量不对外宣布,还叫嚣着要决战京畿。为此,清廷还造出舆论,宣称各部蒙古已经出兵,总计数万,正向京师赶来,将用铁骑踏平明军。
所有的假象只能蒙骗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有心人却会从京师中满族王公的动向,加强山海关的兵力,禁旅八旗屯驻通州等迹象,判断出满清已是穷途末日,行将败退了。
欲盖弥彰只是为了使前线的军队不致于过快地崩溃和混乱,同时也是满清的错误判断。明军在陕西、河南推进缓慢,清廷认为总攻将是这两大集团敌人迫近达成合围之后,时间上还来得及;同时,清廷也错估了当面明军的战力,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重武器的威力,高估了本身军队的战斗意志。
当东北第一战区奇袭攻占了觉华岛,并登陆进攻宁远之后,不仅辽东的清军被迫分兵一部紧急救援,清廷也意识到了久拖不决将日益被动,又抽调京师兵力前往辽东,以确保“龙兴之地”的安全。
发挥本身的优势,在广阔的地域对满清实行战略上的牵制和打击,使其本身的弱点显露无遗。而在敌人具有战术机动优势的战场上,则以坚韧和火力进行消耗作战。这是总的原则,现在看来是很成功的策略。而只要使满清露出颓势,越是明显,以满清为首的强盗集团便分化得越厉害。
在这个强盗集团中,不仅有蒙古人,还有汉奸,数量多得令人惊诧。这些汉奸,或许不如蒙古人强悍,但却通过依附和帮助满清,在同胞的尸山血海中获得了高官厚禄,赚取了染血的金银财宝。
强盗集团要瓦解了,蒙古人不想为满人效力送死了,汉奸也在寻找生路。尤其是作恶多端,自知无法再投诚反正的,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继续跟着满清退回到辽东苟延残喘了。
陕西、山西、河南、直隶、京师,曾经通过帮助满清和奴役同胞而鲜衣怒马、豪奴景从的官员和富商,都收拾家产,携同家人,凄凄惶惶地向关外而去。
山西介休,范府。
几进几出的府邸富丽堂皇,往日这里热闹无比,然此时府中各处气氛沉闷,不管是什么人,个个神情惴惴不安,都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书房内,范永斗颓废坐着,他本来已经很苍老得不象话,此时更加老了十岁似的,须发尽数白了,脸上沟壑更深,一举一动,都是颤巍巍的老态龙钟样子。
这几天,范永斗更怕冷了,书房的火夹墙与碳火盆,似乎都不能驱赶他的寒冷,每行一步,都要裹紧他身上的裘子大衣。
这几天,他总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外人很难再见到他的面,反反复复,他都在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祖祖辈辈,一代代人的心血啊!清军在节节败退,主力已经前往京师赴援,只剩下少量杂七杂八的绿营兵,根本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满清的做法便是已经放弃了这些地方,因为他们无力在这么广阔的战线上维持足够的兵力。(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东逃,后路
虽然最新的消息是明军刚刚进入山西境内,推进的速度比较缓慢,但已经集结主要兵力于直隶、京师的清廷,显然是不准备保卫山西,不准备抵挡明军的稳步推进了。
事实上,连范永斗这样的商人也看得出来,满清的颓势越来越明显。先是不讲信义地搜刮钱财以充军费,连他们这些为满清立下大功劳的也不例外;现在则是兵力严重不足,只能通过放弃占领区来保住京师。最后呢,京师也多半保不住,只好狼狈地逃回辽东。
介休是范家的祖地,世世代代经营,在当地根深蒂固,朝代的更替也没有影响到范家,甚至还迎来了发展的机遇,成为了八大皇商之一,且是最有势力的一个。但现在,这祖宅,这基业,都要放弃了。
范永斗重重地叹了口气,裹紧了貂裘,他的儿子范三拔悄然走了进来,带进来一丝寒意。
“父亲。”范三拔来到父亲身后,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王家也走了,车马不少,已经出了城。”
“嗯!”范永斗哼了一声,耷拉下眼皮,嘴角抿起,露出一丝不屑,半晌才幽幽地开口说道:“一群蠢货啊!把金银细软都带上,最后又能保住多少?山穷水尽时,满人自己都顾不上自己,还会照顾他们吗?”
范三拔没吭声,之前他与父亲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也与王家、靳家等同样的想法,带着所有的金银财宝,跟着满人到关外。但范永斗看得更远,认为清廷既然不顾信义,强迫他们捐资助饷,那以后的日子更是无法预料。此时。范永斗或许才想起自己是汉人,不可能被当作满人看待。
“商人逐利,天经地义。”范三拔似乎有些委屈地说道:“当年走私贩货,又何止咱范家一个?陕西三边,宣大三边,蓟镇。辽东,各处边堡重兵云集,若无人相助,又如何将商货运出?若说是有罪,大明谁人无罪?只是这,这名声,马儿挑壮的牵,咱范家也是受了此累。”
范三拔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只是普通商人。当年是不是私通后金都没有关系。但现在范家顶着个皇商的名头,那却是明廷所不能放过的。其他什么王家、靳家等,也是出于同样的顾虑,方才忍痛携财而逃的。
“倒也并非如此啊!”范永斗叹息着,思索着说道:“现在的明帝曾说过:商业无国界,商人有国籍。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父亲,您怎么知道这些?”范三拔疑惑地问道。
范永斗有些不悦地瞅了儿子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早就在想后路。如果能用钱财买平安,哪怕是范家的大半积蓄也不算什么。所以。为父派人打听过,搜集过消息,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啊!若是按照明帝的意思,即便是那些没有名头的小商人,或者是其他帮助过满人的,都要穷追其罪。不予宽贷呀!”
“可明帝也说过投诚、举义有优待的话呀!”范三拔并不死心地解释道:“吴三桂不是无罪吗,还贵为亲王。”
“这不一样。”范永斗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为父也没想得太透彻,但为父知道,明帝是不会放过咱们的。而且。把钱财都携之东逃,也不是最好的主意。”
范三拔想了想,试探着说道:“父亲大人让孩儿寻找隐秘之所藏匿钱财,就是以防万一吧?”
范永斗点了点头,说道:“不把宝都押上,多留条后路,不仅仅是对为父,对你,还是对后代子孙的好处啊!若是――”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若是满人彻底败了,连辽东亦无立足之地,那王家、靳家能幸存吗?所以,咱们得留个后人在这边,隐姓埋名,躲藏民间。最后不管是明灭了清,还是清又能崛起,咱们范家也还有一线升发之机。”
“孩儿明白了。”范三拔这下全清楚了,为父亲的老谋深算而折服。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虽然范永斗不知道这句话,但他所采取的办法却是一样的性质。钱财呢,分成两半,一半携带着东逃,一半藏匿在本地,留下后人暗自看管。若是东逃的遭了灭顶之灾,范家不算绝后,也还留有发家之资;若是以后满清重新反攻过来,自然是更好的事情。
“当初满人重视咱们,是因为咱们有通商走私之利,对他们有益有助。”范永斗语重心长地说道:“后来赐予恩遇,一是感谢,让咱们更加出力;二来也是收买人心。以后呢,咱们抛家舍业,到了辽东又有什么用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是千载不易的道理。”
“父亲想得长远,想得周到,孩儿受教了。”范三拔真心实意地说道:“那咱们也加紧准备,就在近日便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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