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天下》第13/127页
“我想让你也能怕我,就像我怕你一样。”
“……”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理解。
她知道他可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喜欢一个人是绝对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也许是因为他不经意的笑,也许是因为他不经意流露的关心,或者宠爱,总之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喜欢就是喜欢,如果可以用理智来控制的话,那就不叫喜欢了。
她说害怕他,那是因为理智的原因,理智告诉她,爱上帝王的女人,命运往往是可悲的,深叹一口气,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总比连爱都没来得及就可悲的强。
这是金云溪第一次坦白,即使被坦白的人什么也没听懂,这也是尉迟尊第一次觉得女人的心思很奇怪,不过也没有深究,毕竟这种时代教给男人们的“男则”里并没有研究女人这一项,女人只是男人的一种附属品,这是男人自出生以来就被教导甚至遗传的概念,因此,男尊根深蒂固,且“责无旁贷”地取代了女人在历史上的地位,这是“应该”的,并且“应该”一直应该下去。
第一卷 后宫三千战 十二、悖逆之卒 一
方昌一议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但从魏国今后的利益来看还是很有建设性的,也因此当尉迟尊归来时,朝中大臣并没提出多少异议,但很明显,先前几位重臣都很在意太后,懂得隐藏自己明哲保身,如今再观新帝尉迟尊的手笔,自然而然又往皇上这边偏了一点,这当然应该算是件大好事。
既然皇上的位子已经稍有稳固,自然是后妃们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如今放眼后宫院内,有资格一决高下的也不过五人而已,金、庄、尤三位贵妃,何昭容,尹昭容,这五人都属家世笃厚,论相貌也相差不多,论皇上的宠爱,虽有出入却也没有云泥之差,如今大局稍稳,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免得到时结局已定,后悔莫及。
自古后宫争宠的手法虽然多,却也逃不出几类:一、以美貌取胜,虽短暂,却也是最快的方法,端看各自的肚子是否争气,能生出个皇子来,自然是母凭子贵。二、投其所好,做位好贤内助,但切忌不可凡事都问,管多了自然是要招人非议的。三、家族势力,这一项非平常人所能为,毕竟家族势力能让皇帝忌惮的,到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四、党派存活,攀交后宫受宠的人,就算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坏处,起码不会是首当其冲挨斗的那个。这四条是最基本的,前两条以皇帝本身为主,后两条则以后宫、朝廷为主,期间变化多端的手法又根据个人的性格不同有所变化,但终还逃脱不了这几条。这就是金云溪所总结的后宫女人攻伐录,从方昌回来没几天,她就感觉到了后宫情势的异样,甚至连太后那儿也变得有些奇怪,即使表面上依如往常。
“娘娘,我觉得最近各宫都有点奇怪。”南雪摆好绣架,端着朱砂笔描图样。
金云溪则一副悠然自得,进了七月后,天气变得燥热,索性她的岳阳宫地处后宫小山的东面,灼阳直射的时间相对比较短,且穿堂风也大,到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此刻凉风袭来,吹得人昏昏欲睡,好不自在!
南雪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我总觉得这些日子静得有些出奇,心里没底,怕会出什么大事!”
金云溪幽幽地睁开眼,望向窗外被灼阳炙烤的琉璃屋面,“也该出事了,每个人都忍得很辛苦,等到大家都忍不住时,那就精彩了。”
南雪心理虽也清楚以金云溪的智谋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不知道为什么,心理就是塌实不下来,“娘娘……您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呢,未卜先知那不是人能做到的。”她在意的是尉迟尊的态度,他始终对后宫里的事不管不问,很明显是在等着看这场女人之间的争斗,毕竟这也是各自家族的较量,期间能透漏出多少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起码对他来说,并没太大的坏处,只要不太过分,他还是愿意观赏这出戏的,虽然这做法看似过于残忍,可谁又能去斥责他,毕竟连他也控制不了这场女人的战争,自古如此,能活下来的未必是皇帝最爱的,却也是最得他承认的!
这场争斗始于灼热的七月,起因也很平常――巫蛊!据说是后宫女人惯用的伎俩,也是最管用的伎俩!
庄妃一向身康体健,进了七月后却连连生病,太医院的御医一个换了一个,始终也找不到病原,就只是心痛,疼起来甚至连手指都抓破了,可见真得很严重。
也不知始于谁的口,说是巫蛊作得怪,这下子可不得了,后宫最忌讳的就是巫蛊之术,虽然屡禁不止,却也是最大的罪行,查出来轻则幽禁后宫,重则宫刑处死。太后一反常态,居然管起了后宫的事,虽然表面上无可非议,后宫无主自然宫权由太后掌管,可这之前她从未过问过后宫的事,就算当今皇上的养母离奇病逝也没招来她的一瞥,如今居然兴师动众地查起了庄妃病重一事,很显然是有欲谋的,这一点大家都明白,因此都不敢有所动作,怕不小心惹祸上身。
“这巫蛊之术,自大魏开国以来就是严禁的。”太后吹着茶碗上的热气,即使酷夏,她依然如故,只喝热茶。
下面站了一地的后妃,今天的早安并没分等级,所有人一起请,也没叫座,一律站着回话。
“这些日子,庄妃的身子不大好,我本来没怎么在意,小病小灾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如今连太医也使不上劲了――”长叹一口气,拉长声调,眼睛瞥过下面一片后妃,“昨夜,一个盥洗的丫头找到了件物事。”示意侍女展给众人看。
红漆托盘上盖着一块白绸,绸缎拿下后,上面摆放了一只人偶。
一地的后妃没一个敢出声的,金云溪暗自叹了口气,怕是今天定要有人来顶下这个罪名了,能把这东西摆到众人面前,自然是不会毫无结果的收回去。
“玉儿――你上前来认认,这东西你见过没?”放下热茶,一脸的泰然,表情并没怎么变化。
何玉立惊恐地抬头望过去,嘴巴张了大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太后,我……这不是……我不知道――”哭音毕现,看来真是跟她有关。
“这都是我平常把你惯坏了,没想到你玩出了这种花样。这人偶的布料确实是只有我这儿和岳阳宫里有,不过,前几天想给几个丫头做身衣裳,就先跟云妃要了来,没想到正好可以帮云妃做证,你啊――”眼睛瞥过金云溪,定在哭泣的何玉立身上,“你难道忘了,这布料本就是你爹爹送进来的?”
何玉立张着嘴巴,像是想说什么,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金云溪低下眼,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泛了一层苦涩,太后这招敲山震虎做得极好,只是何玉立输得太不值了,被人利用后还什么也说不出来,这魏宫真是深如浩海,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太后真得把注意力分到了她们的头上,连牙都还没长起就想跟她斗,也不想想自己都是什么处境,不过是她手里攥得几条金鱼,想蹦腾出去,还早着呢!她赵氏可是几十年都没被打垮过,居然敢在她背后捅刀子!乐窑一事是让她见识到了她们几个的实力,可凭这几招就想压倒她,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何玉立的下场是搬入冷宫,庄妃的身体自那天之后渐渐好转,几乎不药而愈,这事也再没人提起过,即使很多人还不明白当中的来龙去脉!
八月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各宫侍女们通常会到御花园里采摘些桂花来压制香料,或者晒干做香枕,互赠香料、香枕也成了后妃们来往的好借口,伴着桂花飘香,各宫的来往也渐渐多了起来,恰好巫蛊的事也过去了一个多月,气氛渐渐缓和了不少。
钟离莲借着送香枕的理由踏进了岳阳宫,这还是自方昌回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金云溪。
一切宫礼行毕,钟离莲坐到了南雪的身旁,金云溪则坐在她们对面,最近被南雪感染地也做起了针线活,她还从来没做过,不过自己动手做香枕到也很有意思,起码这种感觉很好。
“娘娘觉得太后这招用得如何?”帮着南雪一起缝边角,钟离莲的针线活看起来很不错。
再看金云溪这边就差远了,针脚很大,针路也是歪歪扭扭的,不过她看起来还是相当有劲头,“这招用得当然好,何妃的父亲被皇上夺了兵部的职位,再无可用之处,利用她开这出戏再合适不过,庄丞相有意偏向皇上,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太后能让庄妃神不知鬼不觉的病倒,当然是想让庄丞相知道,如今大权还是捏在她手里,想弄垮庄家非常容易,最后又扯上了我,牵连上我的原因更简单,我这种异邦之女,只不过是寄生的蝼蚁,想在这里活下去,千万要记得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一举三得!而且既安了后宫,又震慑了朝廷,不亏是多年执掌大权的人物,一出手就把咱们先前的小动作一起收拾了,而且只用了一个人偶!咦?”缝错了!看来她还真不适合做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