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天下》第17/127页


庄妃侧脸呆呆地看着尉迟尊和金云溪,看得他们俩互视了一眼,以为各自脸上有什么东西,结果在对方的眼睛里只看到错愕,她在看什么?

庄妃微笑着再次福身,“臣妾告退。”

“嗯。”尉迟尊点头。

庄妃起身出去,走了几步后又转回身,“皇上,这世上确实只有一人能与您金樽对月!”

尉迟尊顿了一下,“哦。”背对着门外,并没看她,他知道她的意思。

“臣妾恭喜皇上,祝吾主早日雄起一方,一统中原。”微微福身,抬头时直直看着金云溪的眼睛,最后那句“一统中原”更像是故意说给金云溪听得,金云溪苦笑一下,作为对她眼神里的挑衅与怜惜的回应。

一统中原?!原来他也有这份雄心!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也有这份心思,真凑巧,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哥哥。她似乎明白了庄妃为什么要她别忘了那盘棋的结局。

眼看着庄妃的背影消失在宫道深处……原来那局棋到最后还是个迷局,没有结果,这个讳莫如深的女人用一盘迷局提示了她的未来,胸有成竹又能怎样?她们确实都只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随着大局而不断变动着各自的命运。

“皇上,我跟她是一样的吧?”一样都只是你棋盘里的一颗棋子。

尉迟尊低头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如果……你够聪明……”如果她够聪明的话,或许是不一样的,尉迟尊单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安放在怀里,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

“够聪明……吗?”要怎么聪明才能摆脱这种被人双重利用的角色?何况这双重里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哥哥,“从一开始,我们所有人就都在您的计划里?”

尉迟尊沉默,或者说是默认。

“皇上的连环计用得真好……娶了我,慢慢引起后宫祸乱,影响朝政,夺去太后视线,渐渐让她磨掉自己的优势,自己跟自己斗,一步步蚕食现有的朝政格局,她肃清政敌的过程也是您翻新朝政的过程,这其间,您尽可以隔岸观火……”难怪他一直不理会后宫干政的事,原来不是力不从心,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幕后推手。本以为他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人,没想到一切都错了,庄妃的那句话让她翻然醒悟,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还没真正使出来呢,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少得需要重新认识他,“臣妾……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山外有山……”庄妃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或者说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这个可怜又可惜的女人啊,她说得真对,就算懂了三十六计又如何,不过还是别人手上的棋子而已。

望着树梢上的红日,忽然觉得浑身冰冷,本以为已经看透了一切,谁知还是云深不知处,现在似乎有些明白庄妃的父亲为什么执意站在尉迟尊这边了,或许他已经觉察出新帝的布局了吧?想要庄氏一门屹立不败,就要审时度势,下面的局面再清晰不过了,庄妃肯定会以某项罪名获罪,顺带连累庄家,要么贬官,要么撤职,表面上是太后肃清了异己,实则是尉迟尊在保护主要干将。

太后并不是愚蠢之辈,迟早会发现他的计谋,那么也就是说这场后宫之争还会继续,继续惨烈,继续牺牲无谓的女人们……“皇上是……誓在必得?”

“对!”放在她腰上的大手紧紧攥着。

男人的欲望就像女人的冤念,越到最后就会越强烈,强烈到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然后,才被男人称之为霸王,做男人口中的霸王远比做女人口中的霸王来得简单,只需要家国同体,不需要儿女私情,这么讲起来,她父亲则称不上霸王了,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第一卷 后宫三千战 十五、夜袭

那一晚,尉迟尊宿于岳阳宫,虽然两人相对无语地坐了大半宿,但在别人眼里,这算是极度的恩宠了,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有资格整夜侍君,她能霸着皇帝大半夜,这需要多大的宠爱才可以享受如此的龙恩!而实际上呢?出嫁已经一年有余,她右臂上的守宫砂却依然鲜红。对于他始终不要她侍寝一事,她不是没想过,可惜怎么想也想不通。

太监总管兆席守在岳阳宫外,两个御前侍卫也隐在暗处,御驾在此,怎敢大意?

他一直没有近她的身,只是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口望天,她甚至没怎么见他睡过觉,即使疲累也只是闭一下眼,但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惊醒,似乎永远都在跟人保持距离。

二更时分,按照宫里的规矩,妃娉是不得再与皇上亲近的,即使是受宠的贵妃也一样。兆席早抱好了披风等在宫门口。金云溪裹了裹外衫的领子,打算起身行礼。

尉迟尊并没让她福身,路过她身旁时单手握住了她的左腕,阻止了她下蹲的动作,“早点休息。”轻轻地带过一句。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这话很适合用到他身上,他对她的态度真得是越来越难让人理解。宠爱她是个幌子,不宠爱却又时常表现得心疼她。

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这已算得上是一种习惯了,每次他都只让她看着他的背影,从不跟她说任何话,却又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这个男人把自己封闭的太深了,就像他的城府一样,即便再亲近的人也看不透。她本应该对他失望的,因他彻底地利用了她,超越了先前她一直认为的范围,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他一站到身旁就再也恨不起来了,反而还会在心底替他找理由,这样算不算喜欢他呢?

倚着穿廊柱,遥望着月圆中天,深夜似乎特别适合思考,四处寂静无声,头脑也异常清醒,看来她跟他真有很多相同之处,都爱用左手,都喜欢夜色。可惜,她始终只能是他的妃娉。

一股清香闪过,这味道她很熟悉,是一种叫风信的迷香,闻过之后,一个时辰内身体会麻木,但意识还是清晰的,幼时皇嫂给皇娘娘扎针时通常都会用一点这种迷香,以减低扎针时的疼痛感,谁敢将这种禁香带进大内来?

屏住呼吸,以最缓慢的步子移向门内,尽量做小幅度的动作,使血气上涌得慢一点,争取自救的时间,起码得让人知道出事了,喊是来不及了,这种药是从头部开始发效的,嘴巴早已不听使唤了。移到门内时,只剩腿还能动,恰巧门旁放了一只大瓷瓶,还是今天她特地让人拿来插花的,正好派上用场。

蹬倒瓷瓶时,一个细小的黑影蹿到了她身前,一把揪住了她外衫的袖子,避免了她一头栽地颓势。花瓶倒地碎裂,由黑影的肢体动作看来,他(她)似乎有点着急,估计是怕被人发现。

黑影抱住她的腰时,她突然了悟,关于这人的身份和出处,她应该能猜个七八成,可惜猜不出意图。眼看着他(她)将自己扛了起来,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其将自己扛向黑暗里……

当那人给她的眼睛蒙上黑纱时,她的手脚已经可以稍微做些弯曲的动作了,虽然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但可以感觉的出来这里不是后宫,因为隐约可以听到夜莺的鸣叫,又或者说这里是后宫小山的某处,根据她刚刚被扛来的时间推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娘娘,请恕得罪。”声音听起来有些怪,似乎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听不出是男是女,“本来只是想借娘娘一样东西,不想刚刚娘娘一脚踢碎了花瓶,惹了几个大内侍卫,现在只能委屈娘娘在这里待一会儿了!得罪!”伸手摘掉了她脖子上的戒指。

金云溪张了张嘴,嗓子虽然很疼,但已可以说出些声音了,“你是我皇兄派来的?”

那人脚步停顿了一下后又匆匆离去,什么话也没说,等到金云溪的手臂有力气扯开黑纱时,眼前只剩下冰凉的石壁和一根正在燃烧的火把。

试了几次,仍然站不起来,只得再坐回去,这里像是一处小山洞,洞深很浅,一根火把就可以照遍所有地方。洞口很大,风吹进来时夹带着岩壁上的水珠打在身上,右臂上的袖子被撕裂了一块,水珠滴上去激得胳膊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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