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鸿传说作者碎石》第62/94页


  小靳自从知道他是林晋和须鸿之子后,也早想到有这结果,呆了半天,想着那些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货色,心痛得要死,但也无可奈何,丧气地道:“那……那你打算到哪里去?”
  道曾道:“这里不行,自有别处,江北不行,还有江南大片河山,可容身之所多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想到南边去一趟。你倒无妨,我可以留一两条线索,告之我已南下,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寺里去了。”
  小靳猛摇脑袋,道:“不行!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妈的,难道你想扔了老子不管?”
  道曾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已经成众矢之的,你跟着我,可有太多危险了,不行不行。”
  两个人争了一阵,谁都不肯让步。阿清听得头痛,叫道:“好了好了,别争了!总之出了这山再说!我要到卫村去接小钰,你们谁认识路?”
  道曾道:“我认识!”小靳管他什么尾村头村的,喊道:“我也知道!”
  阿清道:“那好,两个都给我带路去,等到了卫村再说!谁要再说,我可恼了!”
  道曾便不再言语。小靳看看阿清,后者毫不客气地盯着他。两人对视半晌,小靳吞口口水道:“好横的家伙。妈的,好男不跟女斗……喂,和尚,我想要学功夫啊,把你那些什么……什么的都教给我好不好?”
  这下轮到道曾看他半晌,问道:“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学功夫么?说这东西学了既没什么用,又费时间又耗人力的。”
  小靳搔着脑袋道:“妈的,话不是这么说的。我那是……是……住在深山里头,没怎么行走江湖啊,哈哈……你瞧瞧如今这世道,真是乱七八糟,人畜混杂!”阿清噗嗤一笑,在小靳逼视下忙伸手捂住嘴,低头暗笑。
  “人畜混杂,”小靳抹抹嘴,继续道:“什么萧老毛龟、陆老乌龟的,哪个不想要我的小命?经过昨天一战,嘿,东平双杰之小靳独战白马寺三十高僧,这事我看不出三天就会传遍天下。这下江湖上我小靳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哪天真有人打上门来,我若有个招架不住,岂不是……咳咳……坏了你的名头?是吧?”
  道曾点点头道:“虽然名是空,命也是空,不过你说的也是实情。若白马寺真的将昨日之事传出,你确实危险至极……这事我再考虑一下。”
  “嘿,和尚,你也太不爽快了!教就教不教就不教,什么叫考虑一下?以前你让我学我还不学呢,现在我主动要学了,你倒不教了?”
  道曾淡淡一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教你越多,可能害你越多,那些人想要的……他们想要的……让我考虑一下罢。”
  小靳知道他倔得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不答应的就是不答应,当下唠叨两句,终于不再说话。他和阿清狼吞虎咽吃完了狍子,歇了一阵,便向瀑布方向走去。道曾在林哀墓前拜祭一番,颂完经文,小靳还记得路,带着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上了山路。


  第二十六章
  三人往东行了十几里,远远望见了山脚下的炊烟,小靳与阿清都大是兴奋,加快步伐。走近了,原来是济水一条支流边上的渔村,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有不少房子就悬空架在河上。河里大大小小的渔船比房子还多,渔民们吆喝的号子几里外都听得见。
  这村落小得连客栈也没有。好在村民甚是淳朴,见了道曾等三人,便引进屋里招待。这家主人出外打鱼去了,只剩一个老头跟与阿清年纪相仿的孙女。那老头姓张,原是洛阳人士,匈奴刘渊攻陷洛阳后,拖儿带女逃到此地。因以前就住在洛阳白马寺旁,一心求佛,三间房子,倒有两间都供着菩萨。道曾见他心诚,念了一段经文,那老头好久没听到佛经,连连称谢,非要留三人住上几天。小靳心道:“别说住几天,只要管吃管住,住上一年半载也无所谓啦。”
  阿清在森林里奔波了这么久,衣服被挂破了好多处。那孙女找了几件衣服出来,阿清道了谢,与她一道进屋换去了。
  小靳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实在无聊,见鸭子们一队队神气地从河里走上来,嘎嘎乱叫,他也傻站着看了半天,心里不住盘算着道曾的话。
  众矢之的,道曾说得再对不过了,身兼白马寺与须鸿两家之长,可乖乖不得了。虽然他平时怎么也看不出道曾有多厉害,而且现在也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萧老毛龟那样的江南门阀大家也亲自登门来找,更布下东平城那么大一个埋伏,每天杀一两人引诱道曾,这番大手笔,这气派……
  就算别人不羡慕他的武功,可还有他老子娘欠的一屁股血债呀!她老人家那么堂皇地一路杀过去,全都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大门派,这些龟公们的子弟亲属,岂有善罢甘休的?幸亏白马寺一群秃驴没见到道曾,不然那天就算全死光光,也定不会就此做罢的……
  怎么办?小靳顷刻间成为天下武林人人追捕的对象……的跟班,倒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一次,至少萧家从此后不会忘记“东平双杰”中的神贩。但是……性命堪忧啊!妈的,活这么大,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人追杀到出名啊!
  可是……看他现在这衰样,也不可能真丢下他不管啊!
  除非……小靳突然灵光一闪――道曾可比阿清大十几二十岁,那就是说,他老娘跑出白马寺后,还继续鲜蹦乱跳地活着,至少到做完阿清的师傅。她武功再高,也必定有个稳妥的藏身之所才能混这么久。如果把她找到,再把和尚交回去,岂不省事?
  他想到这个主意,跳起老高,洋洋得意地去找阿清商量,却见阿清不在屋子里。他到前院,见道曾还在跟那张老头研说佛经,问到阿清,都说在后院。小靳只好又找到后院,还是没人。
  正在彷徨间,忽听一间木屋里传来水声,小靳忙跑过去道:“阿清,是你么?”
  阿清应了一声,小靳道:“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呀,嘿,这下和尚可没话说了……喂,你出来!”阿清道:“你说罢,我听着呢。”
  小靳上前推门道:“是……是关于怎么……哎呀这件事我怎么能大声讲,你在干什么……”
  “啪!”一匹湿布结结实实扇在脸上,小靳飞身出门,在地上滚出去老远才定住身子。阿清叫道:“小靳,你没事吧?”
  小靳慢慢坐起来,抹一把脸,道:“没事……你在洗澡吗?给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阿清低声道:“……怎么好说,说了你……你不……”
  小靳吐口唾沫,语重心长地道:“小姐,就算我有歹心,也得看人对不对?若是别人倒也罢了……”
  阿清怒道:“什么叫别人倒也罢了?我便见不得人么?”
  小靳哈哈干笑两声,跳起身来转了两圈,道:“呀,最近我越来越不怕摔了,哈哈!看来老黄的功力确实不错。你以后可别想轻易打我了。你慢慢洗罢,等一下再说。”转身要走,阿清忙道:“等等,你……你进来吧。”
  小靳心中一跳,道:“喂,这可是你说的。”阿清道:“你烦不烦?我们早点商量了,好做决定呀。”
  小靳只觉进一个有女孩子洗澡的房间好象有点怪怪的,但是哪里怪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以前只能“偷”看,既然需要“偷”,必定有不好的地方,如果再堂而皇之进入,岂不是由“偷”升为“抢”了?
  他踌躇了一阵,终于想:“妈的,我不进去,她还当我胆小怕事了呢!我汉家男儿,岂有怕胡小娘皮的?”当下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见里面空荡荡的,只靠墙的一张几上堆了些衣物,临河的一面没有墙,却有一排约一人高的木栏。阿清的声音自里面传来:“进来了?把门关上。”
  小靳恼道:“这是什么房间呀,希奇古怪的。”阿清咯咯笑道:“好玩吧?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小靳找条凳子坐下,翘起腿,道:“我刚才一直在想,和尚现在已经成众矢之的了,可他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跟个废人没两样,可怎么办才好?今天是萧毛龟、阮毛龟、白秃龟们,明天就有李毛龟刘毛龟来抓来杀,哎呀,总之是没有清净的日子了!”
  阿清哗啦啦地倒水,一面道:“嗯,怎样呢?”
  “他这个人是个死脑筋,除了闭嘴不说外,哪里会做隐藏身份的事?以前是人家不知道有这么号人,现在知道了,见了愣头愣脑的和尚,问:你是道曾吗?和尚一定点头。再问:你是林普的弟子的那个道曾?他还是点头。就算你问:你老子娘是林晋和须鸿?他还得点头称是……”
  木栏里“扑通”一声巨响,吓得小靳一跳,还以为是各路毛龟们杀过来了,一个劲后退着,惊叫道:“什么什么?”
  只听里面水声潺潺,良久不息。阿清喃喃地道:“他……他果然是师傅的孩子……难怪眉眼之间,那么象师傅呢……难怪他提到师傅时的神情总是那么古怪,原来他果然是……”
  小靳怪叫道:“什么?你还不知道他是你师傅的孩子?呀,惨了!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不是该杀你灭口?”
  阿清定了定神,道:“我曾经猜到的……可是……可是道曾说,那个孩子十岁时就死了,我以为……真的死了。”
  小靳道:“十岁时死了?呸,他才没有呢,现在不还是活鲜鲜的?怪了,和尚居然也有骗人的时候?”
  阿清道:“是吗?那……那一定有他的原因。他对我师傅的武功那么熟悉,我就奇怪呢,就算他是林普的弟子,也没道理会学得如此透彻啊?现在想想,一定是跟我师傅交过手的林普大师揣摩透了师傅的武功,教给道曾的。啊,原来师傅的孩子还活着,真好!”
  小靳搔搔脑袋,道:“嘿,妈的!你是须鸿的弟子,道曾是须鸿的儿子,说起来是同一辈,怎么我凭空就矮了一辈?真不划算!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认做他的弟子,否则将来见了面,我还得称你一声师娘……哦不……师姑……”
  阿清不去管他胡搅蛮缠,道:“既然他是师傅的孩子,我更不能让他有事了。你刚才说想到了办法,是什么?嗯?喂!别闹了!”
  小靳道:“哦,是……办法?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在想,你师傅她老人家招惹的冤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就算功夫再好,也架不住那么多人追杀呀。她老人家得以安享太平到现在,一定有她隐秘的藏身之所才对,是不?”
  阿清眼前一亮,脱口道:“昆仑!你是说,把他送到昆仑去找我师傅,就没人能找到他或伤害他了,说不定我师傅还可以帮他疗伤!”
  小靳本待还要摆一阵谱再说,听阿清一口气说穿,叹道:“你这人,实在不解风月。不错,我的主意就是如此。”
  里面的水声停了一会儿,阿清喃喃地道:“去找师傅?是个好法子……好!”
  “哗啦”一声,阿清推开木栏。小靳惊得跳起来,叫道:“喂!你……”
  阿清手里提着湿淋淋的衣服,穿着一身淡绿的裙子,笑盈盈地道:“怎么,洗衣服有这么吓人吗?还是你在期待什么?”
  小靳一脸羞愤:“没有……只是这衣服不大配你……既然是洗衣服,为什么还把门关上,搞得神神秘秘的?哼!”
  阿清道:“我早洗过了!你自己心中有鬼,当然觉得怪咯,哼!不要坐着,过来帮我晾一下。”她一边挂着,一边道:“不过,你有什么法子能让道曾去呢?我听他言语间,对我师傅似乎并不敬重,也许他心里还恨着师傅,恨她抛下自己呢。要是他死活不去,你怎么办?”
  小靳道:“这个……我倒还没想到。不过最紧要是他安全之前不能落单,一落单就完。”
  阿清坐在他旁边,道:“是啊,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连一个普通人也打不过。一定要让他离开中原,到西北去才行。你不是自命聪明吗?一点法子都没有?不过这事实在太难,他那个人啊,跟他爹一样的固执,你没办法也不奇怪。”说着斜窥他一眼。
  小靳嘿嘿笑道:“你也不用激我,办法呢倒是有,不过需要你配合才行。看你怎么说了。”
  “怎么说?”
  “要我说,想要和尚心甘情愿去,不能让他觉得是为自己做,得为其他人做才行。”
  “你是说……让他觉得是在做善事?”阿清眉头跳了两下,道:“让他送需要帮助的人过去?可是谁需要呢?”
  小靳搔着脑袋道:“那就不知道咯。也不一定是人,有事也行,和尚那种脾气,给他根棍子,他就顺着上了,哈哈,哈哈……到时候再说吧。”
  阿清点头道:“嗯……反正先去找小钰,随便也让你师傅在那里休养一阵。他那个身体受的伤,可危险得很呐,必须得说服他不要蛮干才行……”
  小靳猛拍自己的胸,道:“看我的!我去说,妈的,没有按不下的牛头说不动的人!”
  说着就要去找道曾,阿清忙道:“等等!你别忙呀。我……我……”可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脸却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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