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月光全集》第12/13页


刘喻低头不语。她抬起头来,呆呆地看月。

还是得回啊。父母催得急呢!刘喻收回了望月的目光,视线转移到我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钟,她又悠悠地望着我说,就刚才,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又来电话。让我明天就回。

你真的明天就走?我的心里一阵酸痛,我不忍望刘喻的眼,在今夜的月光下,我知道那将是怎样忧郁的一双眼。

我的脖颈后面凉凉地,又一滴细小的雨滴在我的脸面上。有一丝微微的风吹过。

我望了望天空,怕是要下大雨了。我对刘喻说,我们回吧,回你的宿舍。

其实,我也知道,这雨下不大,我只是想和刘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谈一谈。这地方,尽管安静,但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人会来。

如烟在呢,如烟最近失恋了,刚才阿娟叫她去逛街,她也不去。她准会在宿舍生闷气。刘喻说。

如烟的男朋友是谁?这么久了,我几乎能看到柳如烟,却很少见到过她的男友,除了那次在酒店门口等刘喻的时候,在林荫道上见到的那一次。

她的朋友当然很多罗,最近的一个是个房地产商,很有钱哩。不过,刚把她给摔了。刘喻说。

多好的一个女孩啊!我自言自语。若放在平时,我会关心阿烟的事,这些女孩从老家赶来这城市,都不容易,她们的故事都让我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但是此刻,我的心中只有刘喻。我说,那就去酒店吧,我们再叙一叙。

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还得回呢,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再说会话吧,刘喻喃喃地说。

又一滴雨飘在我的脸上,我望了望天空,却依然有月,只是一晃就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下不大的,就是下大雨,有你在,我也不怕。刘喻说。

我们又坐了下来。刘喻楼着我的肩膀,头贴着我的脸。

对方是什么样子?我用极缓的语速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他。刘喻说,听说是个淘金的,发了点小财吧。可我向来就对这种人不感兴趣,以前,在我还没认识你之前,父亲就跟我在电话里说起过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我都断然地拒绝。这次,我是不能再拒绝了。

为什么?我急切地问。

这次,是说我父亲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电话是母亲打给我的,叫我必须马上回去。不过,我知道,这其实只是个晃子。刘喻说。

那你完全可以不回去的。我说。

不行,我得回去。我不能背个不孝的骂名。我从小就对爸妈很孝顺的。刘喻很认真地说,我先回去看一趟,如果消息是真的,我肯定会呆在家里一段时间,把父亲的病治好,如果不是,我会马上回到你身边的。

如果你父母不让你出来呢?我担心地问。

他们拦不住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其他方面,我自然会听取他们的意见,唯独爱情,我是不能听他们的。刘喻说。

一丝热流涌遍全身,有一滴泪洒在我的肩上,热热的。我伸出颤抖的手,帮她擦干了眼角的泪。

月亮钻进了云层,我们默默地拥抱着。

夜,很深很深了,我们牵手走过旷野。

月亮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彻着大地,大地一片白净。

那天晚上我们在刘喻的宿舍楼下的过道里最后分别。已是晚上十二点钟,过道里人很少,我们深情吻别,然后各自走进深深的暗夜。

回到家里,已快一点。

我在窗前,望着满屋的东西,电视、书本、吃的喝的,一样都提不起兴趣。我在默默地想着刘喻。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收到了刘喻的短信。刘喻说她已在回家的路上,刘喻在短信中嘱我保重。

我的心如铅般沉重,但一想到刘喻或许还会回来,心底又掠过一丝亮光。

长夜漫漫,孤寂难熬。我又想起了以前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我的女儿。

女儿上学早,女儿现在十岁,就上小学六年级了。女儿学习认真,成绩不但在班上数一数二,在全年级也是顶尖的。那时我和苏璧君还没有离婚。欢欢自觉性特好,基本上不须我们去管。她上课认真听讲,上完晚自习后回家早早地睡觉,电视也不看,本来她很爱看动画片,但只在月假的时候才有时间去看。欢欢上的是全寄宿,早上起得早,学校上课也太早了,天还没亮,就让起床做早操,早操后天才亮。那时,我怕欢欢睡眠不好,影响身体,就给她调好闹钟,让她多睡一会儿。结果欢欢按新闹钟时间去上学,迟到了一回,她就翻看手机里的闹钟,又给调了回来。

从女儿口里,我又打听到了前妻的一些情况。苏璧君下岗后,一蹶不振,她曾经是多么优秀的一个教师,忽然就下了岗,她不敢再去找工作,她放不下架子,也怕别人笑话。苏璧君无所寄托,沉迷于麻将。据女儿的观察,苏璧君现在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早上九点起床,起床后有时吃饭,有时饭也不吃就直奔麻将馆。麻将馆就设在她家对面的一楼,包一日三餐,收取一定的费用。苏璧君给女儿一些零花钱,让她自己去街上买东西吃,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苏璧君才回家。女儿说,现在她妈妈的心思全在麻将桌上了。一天到晚很少见她妈妈跟她说上一句话。家中如果来了客人,偶尔能听她说的,也全是麻将桌上的事情。比如今天胡了多少个清一色呀,胡了一个杠上翻呀,十三么呀,她的兴趣全在此。有时回家晚,女儿被吵醒后,总是见她在床角数着钱,计算着一天的输赢情况。女儿曾经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妈妈,远离麻将吧》,被当作范文在班上念。女儿说妈妈不知道这事,就算知道了,她也很难改过来。我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别沉缅于麻将了,我让她重新找一份工作,好好地照顾女儿,我说,再怎么说,你以前是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也得注意点形象啊。哪想苏璧君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大概也是为丢掉工作的事正烦着,她生气地对我说,人民教师怎么啦,就不吃饭睡觉就没有七情六欲啦,就是神啦,再说,我现在不是人民教师了。我没法说服她,看来,我真得考虑让女儿搬过来住了。

一个星期后,已是半夜时分,我接到了刘喻的电话。那个熟悉而又令人心醉的声音,又真切地出现在我的耳边。刘喻说父亲的病好了,她打算出来。电话里的刘喻声音有些急促,但那语调却依然如往日般甜美,这甜美撕破了夜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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