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实体版作者月望东山》第273/321页


  在她之前,刘骜就曾做过。当年,刘骜为什么要将刘欣过继给自己当儿子呢,很简单,如果不过继,等刘欣真当上皇帝了,就会把他父亲摆到庙里供奉,而自己的牌位,就被清除出去,从此将失去啃死猪肉的资格。
  邓太后当然不想让刘肇失去啃死猪肉的资格。刘庆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便宜的事。
  手续办妥后,太尉呈上皇帝印信,刘祜终于可以登上宝座了。刘庆曾经失去做皇帝的梦想,梦想终于让儿子实现了。
  虽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欢喜,人生如此,也可死而瞑目了。四个月后,刘庆病重,撒手离世。
  这一切看上去很美,却没人看出,其实里面很糟。
  根本就没人知道,外表欣喜的刘庆,却是带着一颗悲伤的心走的。要知道,儿子尽管当了皇帝,可当的是什么皇帝,他完全可以预知。因为刘祜的这个皇帝,就是一个摆设。
  真正掌握权力的,还是邓太后。
  正如刘庆所看到的,邓太后是封了皇帝,但她仍然临朝听政。刘祜就是个傀儡,坐着看就是了。
  但在邓家人看来,这一切就像顺水推舟,只要没什么特殊情况,在汉朝的河道上,皇帝刘祜这只小舟,还得由邓太后来指定方向。
  在太阳底下,邓太后所作所为,似乎是经得起阳光考验的。这是邓家,甚至是汉朝人的和谐想法。事实上,还没有人看出,邓太后心里还埋藏着一个惊人的阴谋。
  直到有一天,一切昭然若揭。
  【四、小人物大梦想】
  公元一○七年,九月二十一日,邓太后提拔了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太傅张禹,一个是太常周章。太傅张禹被任命为太尉,太常周章被提为大司空。
  张禹,字伯达,赵国襄国人也;周章,字次叔,南阳随人也。
  仔细观察东汉政治的人,都会发现一个明显的特点,自刘秀立国以来,只见皇族和外戚在洛阳城忙活。刘庄崩前,是皇族在忙,等到他死后,外戚就忙开了。无论两派势力怎么忙,就是没别人什么事。
  这个别人,就是外廷文官集团。
  到目前为止,东汉文官集团,只听说过袁安和任隗曾经很牛,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势头之发展,着实令人忧愁啊。可是,偌大的一个文官集团,有骨气的都跑哪里去了呢?
  让我来告诉大家,他们都被驯化成乖孩子了。
  把文官威信扫出东汉政治影响圈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刘秀。刘秀立国之初,其政治理念很有问题。他认为西汉末期,皇权之所以滑落王莽之手,主要是文官集团势力太猛,劫持皇权,再加上外戚从背后捅了一刀,什么好东西都被人家抢走了。
  所以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他一上台就打压文官集团和外戚势力。
  打压对手最基本的办法,就是把他架空。刘秀虽设了三公位置,但实际上并不让他们管事,管事的人移到了宫廷尚书署。
  刘秀的设想,似乎不错,可现实却很残酷。他做梦也没想到,貌似美丽的政治理想,非但没有还原西汉初期的政治模式,反而将汉朝政治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刘秀不知道的是,要实现他伟大的皇权梦想,首先有一个大前提:皇帝继承人,必须是想干事,并能干事的人。一旦有想干事,却干不了事,或者是不想干事的家伙,皇权就危险了。
  事实也是如此,权力二代刘庄走后,刘氏的第三代皇帝刘炟就有些撑不住了。
  东汉外戚力量,在他的任期里迅速发展,完成了政治资产的原始积累,再次登上了历史舞台。从此,皇权由一家独大,变成了两家火并。
  当初,刘秀只看到文官集团的可怕,却没想到当皇权处于最危险的时候,文官却是皇权的救命恩人。
  整个西汉史,即可证明这一点。吕氏企图霸政,是文官陈平等人出力摆平的;刘病已当皇帝时,是文官魏相当幕后推手,干掉霍氏外戚,抢回皇权的。
  权力是社会关系的产物,不是孤立产生的。皇权有上升期,有没落期。无论哪个时期,两只手总不比四只手干活好。刘秀的失策之处,就是把权力代理商一脚踢掉,从此失去了替皇权保驾护航的资格。也正如此,他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邓氏外戚扶持婴儿皇帝,却手足无措。
  文官身处体制之内,却远离政治权力,这就是东汉政治悲剧的源泉之一。
  从东汉立国起,太傅邓禹就主动做个乖孩子,后来他的同宗邓彪也做了太傅,也是个乖孩子。到了眼前的太傅张禹,也是乖得不得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大司空周章。
  如果说,袁安和任隗等人曾经是东汉文官的代言人,那么周章就是后起之秀。当年,外戚窦宪很嚣张的时候,周章跟随太守工作。太守说要去拜访窦宪,周章却把他拦住,并且叫道,别去了,窦氏撑不了多少年了。
  在周章的阻挠之下,太守没有见到窦宪,正因为如此,救了太守一命。刘肇除掉窦宪后,将窦氏政党一网打尽,没跟窦宪攀上关系的,都安全没事。
  窦宪那么牛的时候,周章都不乖。现在,他当上了大司空,就更不乖了。为了表现他的胆力,周章秘密纠集一帮文官,准备单挑邓氏外戚。
  他认为,如果事情成功,东汉政治结构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在邓太后一手遮天的汉朝,人人都说邓太后好,但周章却说这是个大奸人。
  周章发现,当初邓太后扶持刘隆登基时,说刘肇长子刘胜患痼疾,当不了皇帝。事实上,当邓太后封刘胜为平原王时,他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平原王刘胜好得很,哪里是邓太后所说的得了不治之症?可刘隆驾崩后,邓太后没有扶持刘胜,竟然把刘祜推上了皇帝宝座,自己临朝听政。摆明了,这就是玩弄阴谋。
  有阴谋,就有反阴谋。
  然而当周章即将行动时,发现根本不是单挑。如果真刀实枪地干起来,那是一比二的火并。
  因为在邓太后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邪门派别,这就是长期潜伏在皇宫里的宦官,掌门人有两个,分别是大长秋郑众和中常侍蔡伦。
  士大夫们已多年没在政治舞台崭露头角了。面对着两个强大的门派,周章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说真的,周章没有多大的把握;尽管如此,也别无退路;只有前进,前前进,文官集团才有可能杀出血路。如果就此听话,文官集团永远都是坐在台下看戏,替人鼓掌的角色;要告别这个下三滥的过去,就要奋起抗争,别无选择。
  谁说小人物不能做大事业?
  一想到这儿,周章就浑身沸血,止不住地亢奋了。
  周章行动计划如下:首先是关闭宫门,诛杀邓骘兄弟以及郑众和蔡伦;其次威胁尚书下诏,罢黜邓太后,准备把她关到南宫;最后,把傀儡皇帝刘祜赶下台,扶持刘胜登基。
  傀儡也是人,如果把刘祜这一派算进来,周章不是一对二,而是一对三了。
  周章要赢得这场史无前例的夺权政变,实在很悬。
  或许周章会认为,他是站在道义的立场上做事,老天不可能瞎了眼,不让他成功的。但可惜的是,老天是长眼的,但它不是二十四小时都睁眼的,偶尔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周章竟然就在老天打瞌睡的时候,向邓太后发出了战书。
  当我们都揪紧着心,等着看大戏时,阴谋泄露了。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没人知道。
  十一月十九日,周章自杀。
  就好像一场闹剧,竟然以这样的虎头蛇尾的结局收场了。花还没开,就枯萎了;锣刚敲响,戏场就被砸了。怎么会这样呢?
  说真的,写到这里我都认为,真的太没趣了。


第三章 大地烽火
  【一、西域变传说】
  对邓太后来说,周章企图造反,不是她人生烦恼的结束,而是刚刚拉开序幕。将她推向狂波浪涛之顶端的,不是周章,而是发生在周章之前的一件大事。
  这就是,由老前辈班超辛辛苦苦耕耘了三十五年的西域,一夜之间就没了。偌大的西域,五十余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话说起来,还真是一笔糊涂账。
  把西域账目搞糊涂的,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就叫任尚。
  任尚,何方人也?没人知道。《后汉书》没给这人单独立传,只能从别人的传记里寻找他的片言只语。
  当年,班超因为年老,向皇帝请求退休,派他人管理西域。如果皇帝聪明的话,一般都要登门拜访,咨询班超有什么合适人选可以推荐。但刘肇不经大脑,问都没问班超,就把任尚找来顶替。
  我们搞不清楚任尚是何方高手,但对他的成长史大约还是知道的。他出道时,先是跟邓训混,被提为护羌长史;后来又跟窦宪混,当了司马。
  由以上得知,在平反羌人时,他是出过力的,后来把匈奴打出亚洲,他也是有功的。或许是因为有了以上这两个耀眼的功绩,刘肇认定任尚是个可造之才。
  班超回到洛阳时,任尚曾经登门拜访,虚心请教西域问题。
  当他向班超问起经验时,人家先是送他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任尚悟性有限,听这话有点如坠云雾。
  班超只好再次解释说:首先,西域诸国,犹如鸟兽,很容易被驱散,但是很难将他们团结起来。其次,从中原跑到西域打工的汉人,多数是犯了法没地方待,才跑到西域的。这两种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要对付他们,你只要抓大放小,总领大纲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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