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实体版作者月望东山》第284/321页


  他告诉阎显,如果以皇太后的名义颁发诏书,征召越骑校尉冯诗以及虎贲中郎将阎崇,率军驻守北宫北门,孙程他们想进来,门都没有。
  小黄门樊登一语犹如拨云见日,让阎显看到了光明。然而一阵狂喜之后,阎显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举棋不定。
  理由是,阎崇是自己人,不用召他都会来救人,问题是那个越骑校尉冯诗,他会听从阎家的征召吗?
  阎显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阎家,从宫里到宫外,几乎无人不起来造反,冯诗凭什么要听他的?
  阎显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试一试。
  没办法,火都要烧到眉毛了,只能把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了。想好后,他把越骑校尉冯诗叫到跟前,说道:“济阴王刘保即位,没有经过皇太后首肯,这是不合法的。现在,皇帝的印信还在我们这里,可以作为证明。”
  阎显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你想要封侯吗?”
  冯诗爽快地答道:“当然想,做梦都在想。”
  阎显说:“想封侯,那就请你效忠皇太后。捉到刘保,就封你万户侯,这个价钱可以吧?”
  冯诗很愉快地答道:“很合理,没问题,我听您的就是了。”
  阎显笑了,说道:“很好,那就请你赶紧率兵,替我先把北宫北门守住。”
  “这个没问题,问题是……”冯诗看了阎显半晌,才说道,“您叫我来得太急,我带的兵太少了,不顶用。”
  冯诗的意思很明白,要想守住北门,就必须让他回去带兵。阎显沉吟半晌,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可以回去增兵。”
  阎显当然没有傻到掉牙,冯诗走后,他让樊登跟着一起去了。他想留个心眼,防止冯诗开溜。
  事实上,当冯诗一走出大门时,他就应该后悔了。道理很简单,他威望不够,一句顶不了一万句,樊登也不是什么高手,要防止冯诗开溜,根本就没那个实力。
  果然,冯诗一出门外,摇身一变,露出了狼牙。他拔剑而起,直接把樊登干掉,然后跳上马,奔回他的司令部,命令部队固守原地,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防火、防盗、防对手,阎显没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死亡是必然降临的节日,他要完蛋了。可有人要说,就是要完蛋了,也要拼了。
  说这话的人,不是阎显,而是他的弟弟卫尉阎景。
  此时,阎显率着他的部队,抵达盛德门。孙程闻风而起,命令尚书郭镇前往捉拿阎景。孙程心急了只顾吼,殊不知尚书郭镇正在害病,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但是他听到阎显要冲进来了,病一下子就好了,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率领值班的武士,出南止车门等候。
  郭镇一到,阎显正好也赶到。两人相见,郭镇持节很客气地告诉对方,你不要闹了,下来跟我走吧。阎显一听,拔刀朝着郭镇咆哮起来:“滚蛋,别来跟老子玩这一套。”
  阎显怒吼着朝郭镇砍来,说时迟,那时快,郭镇闪开了,迅速拔剑,一招好马也吃回头草,把阎显砍下马车。接着,郭镇带来的卫士,一下子就压上把他阎显拿住,马上送监狱,处死。
  阎家大势已去。
  十一月五日,刘保派人冲进北宫,夺回了皇帝印信。阎显及其所有兄弟,都一并被处死。阎太后被人赶出皇宫,住到了别的地方。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洛阳城城门打开了,首都戒严解除。
  终于结束了。
  刘保望着天上那闪亮的光线,仿佛从黑暗里刚刚爬出来似的,怎么都觉得有一种炫目的感觉。
  【四、没有不挨刀的江湖】
  从某种角度上说,洛阳就是权力的果园,由阎太后和阎显代表的阎氏家族,就好像是一群野兽,冲进果园到处拱地,留下斑斑劣迹。
  战斗的结果,就是人类战胜了野兽,好人打败了坏人,世界再一次恢复了和平。
  世界是和平了,但刘保没法闲下来。众人打扫完现场,接着还要召开庆功大会。谁有功谁有过,大家都是看得清楚的。中常侍孙程、尚书郭镇等,都是汉朝功勋。
  除了这些打前锋的,还有曾经为捍卫刘保权利而献身的,也要趁机表扬。这些人有被刘祜赶出洛阳城的来历,还有跟樊丰等浑蛋做不屈战斗而被蒙冤死去的关西孔夫子杨震。
  事实上,刘祜死后,阎太后就已经召来历回城了,任他为将作大匠。刘保为表示他的感谢,给他挪了一个位,迁为卫尉,第二年又迁为车骑将军。
  然而杨震死了,死人不能复生。刘保就召杨震的两个儿子进宫,拜他们为郎官,并送钱一百万。接着,还以三公礼仪重新给杨震弄了一个葬礼,刘保亲自前往祭祀。
  不过,不是只有替刘保出力的孩子才有糖吃。在刘保看来,只要是好孩子,都应该有糖吃,比如眼前这个人,刘保就给他发了一颗大糖。这个人并不陌生,他曾经在江湖上呼过风,唤过雨,而又像天边那一缕白云似的,远离了江湖。
  这个人,就是平羌英雄虞诩。
  说起来真奇了怪了,这些年来,洛阳城很热闹,只要是有点本事的,都跑上舞台比试一下拳脚,可怎么就没看到虞大侠的身影呢?
  这话说起来,虞大侠还真有一肚子苦水。他平羌立功后,本以为春风得意,高歌猛进,却突然一脚踩进了坑里,被免职了。
  孔子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虞大侠跟来历也算是好哥们儿,当来历为刘保在洛阳城冲锋陷阵时,他可是有心而无力啊,所以只能找张凳子,坐着看别人演戏了。
  现在,刘保却告诉他,你看戏太久了,也该自己上来演一场了。
  虞大侠这种人演什么角色最为合适呢?当然是猛人角色。事实上,如果谁要站在虞诩这个位置,想不当猛人都难。
  他闲置多年,刘保叫他复出,一下子就拜他为司隶校尉。
  这个官位,主要的任务,就是监察京师及地方官,手中还握着一千二百人组成的精锐部队。碰上这样的猛人,鬼神都要退避,何况是洛阳的各路好汉。
  顺便交代一下,杨震和来历曾经的对手陈忠,也当过司隶校尉。可刘祜死后,陈忠一直过得很不爽。这主要是,他跟杨震和来历等人不是一伙,跟樊丰也凑不到一起,搞得自己很孤立。最后被阎氏外戚及宫中宦官联手,赶出洛阳,到地方任职,可还没出城,就死了。
  陈忠跟虞大侠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当年邓骘那么牛,小虞都敢冒头,羌人那么强悍,他照样把人家摆平了。何况现在,天下太平,手握利剑,他要监察中央和地方大官,那都是小菜一碟了。
  果然不久,洛阳又发生地震了。
  这次来的是政治地震。
  虞大侠才上任数月,就将两个京城高官拉下马:一个是太傅冯石,一个是太尉刘熹。另外一个司徒姓李,也混不下去了,只好走人。赶走一批,他又把目标锁定了皇宫一帮宦官,弹劾数人,准备叫他们卷铺盖走人。
  弹劾高官,以一当十,在汉朝四百年的官场上,屈指可数。而自东汉开国以来,这可是头一回。
  跟多年前一样,虞诩仿佛以此举告诉天下,他不出道则罢,一出必定要制造轰动效应。
  多年前邓骘被他搞得没脾气,多年后难道我们又要沦为虞诩剑下的败将吗?想到这里,有人害怕了。
  这些人,就是新上任的汉朝三公:司徒朱伥、司空陶郭、太尉朱宠。
  退一步说话,汉朝三公好像应该感谢虞诩,如果没有他在前面忙活弹劾,怎么有位置腾出来给他们呢?
  错,大错特错。虞大侠能拿前面的人开刀,后面的也休想逃掉。如果他们想在高位上蹲久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姓虞的赶出洛阳。
  果然是江湖险恶!
  虞诩弹劾三公的理由是,结党营私,巴结权贵。
  什么叫结党?人在官场,多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有错吗?什么叫巴结?我都三公了还巴结,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过年过节的,互相串个门,贺个礼,也叫巴结?
  总之,你虞诩想当独行侠,不能强求全天下的官僚,都像你那样独来独往。你虐待自己也就罢了,还以此要求约束同事,这叫咋回事?简直就是苛刻。
  幸亏诸位都是读书人,如果再往下骂,变态之词就会蹦出来了。但是,现在骂是不顶事的,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弹劾,将弹劾进行到底。
  于是新任的汉朝三公,联合弹劾虞诩,也给他戴了一个罪名――盛夏之季,羁押无辜,伤害官民。
  汉朝三公奏书一上,虞诩就跳起来了。
  面对这样的弹劾词,姓虞的相当不满。他端过诸位高官的底,那是没错的,可三公怎么连老百姓都拿来说事了。请问他于何年何月何地,做过伤天害理,让百姓怨恨的事了?
  如果要用事实回答,只有一句话――恶人先告状。
  想到这里,虞诩气就大了。他敢在江湖冒头,就是准备挨刀的了。如果搞不过你,明着挨刀,只要他心里舒服,什么都认了,就像当年邓骘对他那样。但三公要倒打他一耙,那就只好撕破脸皮,斗到底了。
  于是,虞诩也迅速上奏,告诉皇帝刘保:三公还好意思说我伤害无辜,真正伤害无辜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这帮职业官僚。试想想看,地方出事,州政府就推给郡,郡就推给县,一层层推卸责任,最后是谁吃亏?当然是老百姓。出了问题不求解决,三公还恶人先告状,要倒打我一耙,这算什么本事?如果他们这样诬蔑我,我只有对您尸谏了。
  所谓尸谏,就是死谏。
  看到了吧,你猛,他更猛。你们恶毒,他还不要命呢。刘保拿着奏书看着,越看越头晕,不知怎么办才好。
  如果有经验的皇帝,对付这种高官说不清道不明的掐架行为,处理方法往往有二:一是押着奏书,谁都不睬,任他们闹去,闹完了自然会散。二是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散去。
  但是,现在虞诩连尸谏的狠词都用上了,以上办法怎么可能灵光?这是一场不可能和的游戏,非赢即输,没有双赢。
  既然这样,那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答案是――虞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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