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实体版作者月望东山》第9/321页


  这个富家女是个挺有追求的女人,眼看一辈子的幸福就要葬送在别人手里,连家也不回,直接跑到曾在她父亲门下做过宾客的人家里藏了起来。很巧的是,这宾客跟张耳是好朋友,他就给这个逃婚的美女说,你待在我这里也不是办法,老哥给你介绍个好人家吧?我有个朋友叫张耳,很有才,你可以考虑一下。
  美女逃婚就是为了嫁个优秀男人,一听张耳有才立马就嫁了过去。这一嫁可谓嫁对人了,后来,她为张耳生了个厉害儿子,那个儿子娶的就是刘邦的女儿鲁元公主。张耳也受益不少,女方家送给张耳不少钱财。有钱就等于有了明天,张耳凭着这笔不薄的嫁妆广结天下豪杰,并当上了外黄县令,名声从此鹊起。
  世界真奇妙。张耳英雄,妻子美女,美女配英雄,绝配。张耳是个跑路货,妻子是个二手货,一路货色,也是绝配。如此绝配配出了一个良种张敖――刘邦的乘龙快婿。如果非用一个字来概括双方这桩婚姻买卖的话,那就是:值!
  陈馀,出生年月不详,也是魏国大梁人,好儒术。所谓儒术,就是像孔孟二人到处奔波出售王者之道,陈馀也算是孔子的信徒,曾有过一段到赵国游说诸侯的经历。陈馀因为心智不凡,也被一个富家人看中,把女儿嫁给了他。
  陈馀在认识张耳之前,他仰慕张耳就像星星仰慕月亮一样,总想拜其门下追随终生。后来,陈馀带着无比崇拜的心去见张耳,张耳愉快地收下了他,俩人相识恨晚,立即祭天拜地,结为刎颈之交。
  张耳和陈馀本来就不是平庸之辈,同时娶了富家女,又是生死兄弟,于是两人的名声远播,越传越远,甚至传到秦国那里去了。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秦灭魏几年后,他们不知动了哪根筋,突然要悬赏捉拿张耳和陈馀,悬赏价格分别如下:张耳一千金,陈馀五百金。
  不管秦国是要杀头,还是要收买他们,反正外黄是不能住了。张耳和陈馀不得不改名换姓,躲到了陈县一个街道办事处谋生,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竟然还能在街道办事处这种破单位谋到一个破职业――街道管理员(里监门)。
  那时候的街道管理员,不像今天的街道办事处,有事没事,东家串串,西家走走,到处找人唠嗑,唠嗑完年底还要给你发奖金。张耳和陈馀可没有这么好的事,他们的工作就是天天面对面地替人站岗。有人站岗,就有人查岗。有一次,陈馀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领导抓起来用笞刑痛打一顿。
  这还了得,想当初老子在外黄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再说我的头颅还值五百金,你们的能值五百文吗,还竟然敢打我?
  名士的尊严像岩浆一般在陈馀的心里涌动着,似乎一触就要爆发。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敢再多抽我几下,我就立即跳起来杀人了。
  当时,张耳就站在陈馀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兄弟被抽,他那个心都在痛啊。可是痛又有什么办法,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无论多痛,陈馀你一定要坚持到底啊。
  然而,陈馀的忍耐已到极点,突然做出一个要跳起来反抗的动作。张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立即踩了陈馀一脚,把他重新压到地上。
  陈馀不知被抽了多少鞭,鞭笞陈馀的小吏走后,张耳拉着陈馀走到桑树下。张耳不但没有半句安慰,还数落陈馀: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了?连个小小的耻辱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干大事?
  陈馀忍着痛,不无愧疚地连连点头。大哥说得对,小弟将把您的话铭刻在心上,时刻都要记住忍耐。
  日子就这样忍了过来,茫茫前路,还真不知要忍到猴年马月。流年不利,诸事不顺,痛苦的忍耐使他们不能过上好日子,竟然也不能使秦朝放弃悬赏捉拿,这时秦政府捉拿他们的布告又传到陈县的大街小巷来了,并且要每个街道办事处认真做好宣传工作,一发现情况立即报告官府。
  真是无巧不成书,负责向居民宣布配合政府捉拿张耳和陈馀的工作,恰恰就落在了张耳及陈馀的身上。秦朝这招真是整人整得够猛的,干吗就只跟我们俩过不去呀?
  让犯人去做宣传捉拿本人的工作,那只有一个下场:送死。所以像张耳和陈馀这样处在这种危险境地,换成是别人,早就安全第一,溜之大吉了。
  如果我们如此小看张耳和陈馀的胆量,那他们就不是传说中的名士了。他们要逃,可天下哪块地盘不是秦朝政府的,能逃得掉吗?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决定,不但要留下来继续工作,还要陪秦政府玩贼喊捉贼的游戏。
  于是,张耳和陈馀就拿着官府悬赏布告挨家挨户地宣传,父老乡亲们,你们可听好了,官府要捉拿两个大梁逃犯,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馀。捉住陈馀赏五百金,捉住张耳赏一千金,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金,大家如果想得模范还想赚钱的话,就赶快团结一致,马上行动起来,千万别错过好机会啊。
  现代社会心理学有一个经典说法是,有理不在声高。因为声音越高的人,往往都是心虚之徒,心里越是虚,就越是想提高声音压住心虚。张耳和陈馀就是符合了此种心理特点,他们越是吆喝得猛,放出的烟雾越大,那就越能保护自己。
  事实也是这样,张耳和陈馀就是利用高分贝的心理战骗过了所有人,他们忙活了一段时间,不但出色地完成了工作任务,人身安全还得到了彻底的保障。
  牛人永远都是牛人,如此牛人老天如果要屈他们一辈子,鬼都不相信。果然,话一说完机会真的来了,这个机遇就是陈胜吴广起义。
  【二、张耳和陈馀:将相之路】
  陈胜造反后,率军打回了老家陈县。张耳和陈馀听说陈胜军经过陈县,立即前往投奔。陈胜早就听说过张耳和陈馀的大名,不过稍让他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就潜伏在老家的官府眼皮底下,果真是高人啊,不服都不行,陈胜如获至宝地收了这对活宝贝。
  但是好景不长,张耳和陈馀以陈胜称王问题为开端,从而和陈胜闹得不欢而散,于是走向了一条敌对之路。
  情况是这样的,陈胜不是喊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当时陈县的豪杰及父老紧紧地抓住了这话,力争游说陈胜,强烈要求他称王。称王当然正合陈胜心意,于是陈胜便把张耳和陈馀召来,装模作样地问他们对陈县人游说他称王这事有什么看法。
  陈胜这招就叫作戏。张耳和陈馀是名士,只要两人公开表态支持,众望所归的借口自然就成了个人野心的粉饰品,那么理所当然地,自立称王就会成为在太阳底下,经得住阳光检验的大好事!
  陈胜打的这个大算盘实在是太美妙了,但美妙的泡沫往往经不住一缕阳光的考验,他首先就过不了张耳和陈馀这一关。张耳和陈馀一致认为,陈胜这招急功近利之术,只能满足陈县百姓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心理欲望。但是,如果真要走向自立称王之路,那么他付出的成本将是残酷的失败。
  于是,张耳和陈馀摆出名士的远识卓见,建议陈胜缓称王,广结友,待时而动。他们的理由如下:将军您干掉暴秦,当然是举国同庆之事。但是,现在天下还很乱,胜败还无法定下来,您就自称为王,恐怕天下人都觉得您太自私了。不如您就慢一点称王,引兵杀向咸阳,彻底掀掉秦朝的铁锅。同时,寻找六国后代,立他们为王,这样就多多为秦国树敌,为敌人树敌,其实就是替自己增加力量。人多肯定是好办事的,只要敌寡我众,那么天下就可以控制在手里,那时候您想称什么王都是不成问题的。
  张耳和陈馀这番话,没有愧对他们头上那顶“名士”的帽子,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们的见解十分正确。历史也充分地证明了,称王这等事就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喝好汤,你就得耐下心来慢慢熬。千年之后,朱元璋举军起义抗元时,当时各路起义军纷纷称王,朱元璋也对臣下问及和陈胜同样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该不该称王。
  谋士朱升送了朱元璋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深以为然,决定不赶称王这股浪潮,果然躲过了元朝的打击,并一直笑到最后,最终建立起了两百多年的明朝大业。
  可陈胜不是朱元璋,他不仅是一个心急的人,更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称王是为了谁?还不是想给天下那些沉默的大多数树立一个好榜样,为他们悲惨的命运指明一条出路。我也曾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规定一定要六国之后当王才能除掉暴秦,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听我的,谁劝都不顶用,称王是铁定的了。
  于是,不信邪的陈胜立即否定了张耳和陈馀的建议,启动了自立称王的病毒程序。可历史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后来的事实是,陈胜仓促称王,仓促被灭,昙花一现,开了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首举必败的先河。
  这真是一道可怕的历史魔咒,自陈胜之后,不管哪个朝代,每每总是首难者倒下,反而是后来者踏着前人的鲜血勇往直前,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可历史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张耳和陈馀首计不成,就知道大事不妙,陈胜靠不住,只能另立山头了。可问题是,另立山头,就得有兵。
  当然了,没兵可以向陈胜借,就看你会不会编借口。对张耳和陈馀这种一等一的谋士,借口就像树上的杨桃,摘甜摘酸那都是举手之劳。既然时不待我,那就上阵吧,这次轮到大哥靠后站,小弟陈馀登台表演。
  于是,小弟陈馀提着一颗所谓赤诚效劳的心,对陈胜又献上一计,大王您只顾率兵向西攻打咸阳,可是黄河之北的大片土地还没有收复,我曾经在赵国生活过,比较了解那里的情况。如果您愿意给我一些兵力,我愿为您北上拿下赵国。
  这才是领导的好员工嘛,要懂得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好样的陈馀,我觉得你的设想和思路都很不错,符合当下历史潮流,更主要的是符合我的根本利益,我马上派人去指导你完成这个工作。
  陈馀一听就傻了,陈胜王您这是什么话,我给您出谋划策,想的就是要当一个分管一方的领导,而且赵国的情况我最熟悉了,您为什么还偏要派什么人来指导我的工作?
  陈馀真是想得太美了,别以为陈胜是个只想吃热豆腐的张楚王,其实他早就看出张耳和陈馀这两人不是善类。陈胜知道,秦政府能舍得花一千五百金去买他们的人头,那不是白花的,要对付这等所谓名士,不能杀,也不能赶,而要假装和他搞好人际关系,还要死死控制在手里,让他翻不得,更跳不得。
  陈胜马上动手做攻打赵国的计划,在选派将领方面,他做了一个精心的安排:任命心腹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馀则分别为左右校尉。
  所谓校尉,就是部队长之意,不过是一个中等军官。陈馀一听就暴跳如雷。计谋是我出的,要的就是将军令,搞到最后竟是打杂的!好,既然你陈胜把我们当外人,也休怪我以后不把你当自己人,咱们就走着瞧。
  当时,陈胜派出攻打赵国的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而且还是一支杂牌军。我们千万别小看这三千多的杂牌军,陈胜能做到今天拥兵数万的王,靠得也不过是八九百兵。再说,如今的秦朝不是嬴政时代的秦朝了,如今的秦朝就如一大群失去牧人控制的羊群,只要是个人都能捉上好多只。
  但是战争这玩意,不是仅靠盲目自信就能够打赢的。秦朝尽管腐烂了,但是多腐烂的瓜也有几块地方是好的,征战各地的军队,有时候也得讲运气,碰上烂的地方就任你宰割,但是万一碰到强人,打赵国的这三千人就等着死翘翘吧。
  是生是死,只有打出去才知道。很幸运的是,以武臣为首的北伐军实在运气太好了,一路上他根本就不用打,只用一招阴术就把诸县秦兵统统收下了。
  武臣所谓的阴招,就是恐吓。这招恐吓的方法技术含量不高,但是相当管用,每到一个地方,他就派人到城下大喊:城里的人听着,暴秦无道,天下造反,陈胜自立张楚王,派我们的吴广及周文大将军带着百万大军攻打咸阳城去了。现在咸阳城都自身难保了,还有谁会来救你们,如果识时务的话,就赶快投降,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挨刀吧。
  武臣的高音喇叭一喊,果然,赵国有十来个城市马上就开城投降。于是,武臣像捡死鱼一样没收了降城的所有军队,凑起来竟有数万军队了,这下子真是赚大了。
  武臣终于尝到了造反的甜头,他继续向前推进,当行到范阳(今河北省定兴县)时,他恐吓的法宝终于不灵了,他怎么喊话,范阳令就是不睬他。
  武臣郁闷了。好,恐吓不行,就休怪我动手了。武臣于是调兵遣将,准备攻城。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突然从城里奔出来,要求立即和武臣会面。
  从城里奔出来的人,正是范阳人,他就是后来另外一个纵横家郦食其的竞争对手――蒯通。
  蒯通,本名蒯彻,后来为避汉武帝之讳而改名为通。
  学术宗派出身:纵横家。
  为人特点:谁给钱,就给谁办事。
  必须要说清楚的是,蒯通不是范阳城派来的使者,也不是叛徒,而是以独立身份前来投奔的。当蒯通见到武臣后,第一句话就是劝请他不要动手。武臣一听就笑了,你以为我想动手吗,只要范阳城一天不投降,我就一天不停止打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要不然,我大老远跑到北方来干吗?再说了,造反的本职工作就是见城攻城,见人抢人,你叫我不打,那不是违背我的职业道德吗?
  将军您错解我的话了,我叫您不要动手,不等于我不动手。我的意思是,只要您听我一计,让我亲自出马,我保证让您一次赚得翻天。
  武臣又笑了,我已经翻过一次天了,难道你有什么妙计让我翻两次天?
  妙计当然有了,心里没有一点货水,我敢来向您拍胸膛吹大牛吗?这个范阳令叫徐公,此公我最了解了,他本来就是贪生怕死的贪官污吏,如果您动手攻打范阳把他干掉,后面将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燕赵其他城市不但不会投降,反而拼命守城,那么北伐军想征服赵国,那就难得多了。
  所以,目前对范阳令的唯一办法就是,收买他,搞定他,利用他。当然啦,对付他的办法都想好了。那就是封他官职,送他好车,让他坐着我们的马车当活榜样四处宣传,那么其他城市肯定也会效法投降的。
  武臣一听,此话大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于是武臣便派好车一百辆,好马两百匹,带着一个侯印,让蒯通立马前往游说徐公。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叫徐公的县长大人一看到这么多好东西,乖乖地做了北伐军的活雷锋,到处宣传投降的好处。
  于是,燕赵之地一下子就有三十余城向北伐军投降。武臣高兴得差点没飞起来了,纵横家果然是活宝啊,以天下最小的成本,做天下最大的生意,简直就是神了。
  然而,就在武臣赚得翻了几番之后,西边却传来一个消息,周文西征的几十万主力大军,被章邯打得落花流水,毫无反抗之力。张耳和陈馀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兴奋得跳了起来。真是天赐良机啊,陈胜大势已去,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陈胜,你就等着瞧吧。我要你把欠我们的统统还回来。
  张耳和陈馀二话没说,立即跑去游说武臣,他们对武臣说的竟然是之前陈胜王十分想听,现在却是十二万分不爱听的话:自立为王!
  武臣一听就愣住了,真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攻赵之前你还劝陈胜不要称王,而且我们都不过是陈胜的高级打工仔,你却叫我自立为王,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这当然不是拿您将军寻开心,这叫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我们都是陈胜的打工仔,可那又怎么样,当初陈胜还是秦朝的一个低级打工仔呢,他还不是顺应时势迅速崛起?我们以前劝陈胜不要称王,自有不称王的道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陈胜失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将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耳和陈馀的一席话,仿若一盆冷水泼醒了武臣沉睡的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你陈胜教我们的,你当得了张楚王,我凭为什么就当不得赵王?
  武臣立即行动,自立为赵王,封张耳为右丞相,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和陈馀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公元前209年八月中秋!
  【三、赵国之痒】
  如果我们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张耳和陈馀此时报仇的心情,那就是――很爽。想不爽都不行,如果当初你陈胜封我们哥俩为将军和护军,事情就不会闹得如此不可收拾。好啦,现在一切都既成现实了,咱们就接着慢慢整吧。
  此时,远在西边的陈胜听说武臣另立山头,气得暴跳如雷。他本能的反应就是,杀掉武臣全家,然后发兵进攻赵国。陈胜还真不是一般的愚蠢,章邯干掉周文几十万大军后,他下一个将瞄准陈胜王,而陈胜不管秦军的虎狼之师,竟然还要清理门户增加负担,这不是做事连主次都不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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