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主》第74/127页
高级职员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苦涩。激动是因为回想起自己加入江南速食以来正是自己的努力使这家刚诞生的小企业成了全省乃至全国都小有名气的明星企业。苦涩则是因为，上次危机时大家同心协力应对过去，而这次危机到来时他们却选择了离开。“马指导，你是江南速食的技术指导，江南速食的系列产品，之所以会大受欢迎，与你在技术上的工作是分不开的胡经理，江南速食在省内扩张时，如果不是你就不会那么迅速顺利，陈副董事长不只一次对我说过，你和马指导是江南速食在最初阶段找到的两个宝贝，只要有你们，就算他现在是穷光蛋再次白手起家，他也有信心在最短时问内重新打出一片天下来。”
刘慧目光在这两人身上停了许久，这两人的表情异常古怪，他们与刘慧的交往不多，更多时候是与公关部的副经理袁琪打交道，却没有想到刘慧不但认识他们，甚至于这么了解他们并给他们这么高的评价。“还有袁琪副经理，虽然我被任命为公关部的经理，但公关部事实上的经理却是你，我只是个甩手掌拒罢了二刘慧目光又停在了袁琪身上：“所以，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一致同意，你的薪水应当与你的工作相匹配你的月薪事实上拿的是公关部经理的数量。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整个企业的公关，甚至包括新成立的江南集团的公关事务，基本上全靠你一个人。”
囊琪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她一直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身为在校学生基本不上班的刘慧不应被任命为自己的上司根据企业的制度。她只知道自己的薪水，以自己的薪水推断刘慧的薪水应该相当可观，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实际上一直在拿经理的薪水。“还有你们大家”说到这里，刘慧有些硬咽，她停了一下：“各位，你们为江南速食做出的贡献，江南速食永远不会忘记。虽然你们即将离开。江南速食还是欢迎你们回来看看。如果在外不如意，也可以回到江南速食。即使你们现在的职位用了新人，但我相信，以江南速食、江南集团的实力，给你们安排一个能让你们发挥能力的职务绝对不会有问题”“最后，祝福大家前程似锦，万事如意！,刘慧的话说完之后，会场上陷入一片安静之中，过了一会儿，袁琪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响起了一片。刘慧有些疲惫地向众人点点头，她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雷明接过了麦克风，刚想说什么，突然袁琪上来向他仲手道：“雷黄，我想说几句话。“好的。”雷明心中微微一惊，按照他和刘慧事先的安排，这个时候应该有别人上来发言，没想到这个袁琪竞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这个时候拒绝反而不好，他只有将麦克风交给袁琪。
“各位，我很惭愧”袁琪拿起麦克风后，稍微沉吟了一会几才开口道：“我想，各位也和我一样觉得惭愧。”人群中有人禁不住点起头来。袁琪摇了摇头：“像刘经理说的那样，我本来是带着挨骂的心理准备来的，但是，雷董和刘经理并没有骂我们，这让我更加感到惭愧。”“我承认，我是因为别的公司开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而辞职的，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是如此，否则的话，大家不可能同一时间提出辞职这让我不得不产生疑惑，我们这么多人同时被高薪挖角，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二“联想到现在江南实业的处境，我想这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从江南速食到江南集团，是我们不断努力才发展起来的，大家和我一样，一定不愿意这家寄托了我们无数心血汗水的企业就此沉沦因此，大家肯定在心里反复权衡，希望明白自己该如何选择。”
“我的内心也很矛盾。我不愿意离开江南，更不愿意看到我的离开给江南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害我希望，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江南不会把我当作一个无信无义的背版者，一个没有人性没有情义的叛徒了－－因此，我决定，我会离开江南速食，但那是在公司我到接替我工作的人之后。”
袁琪的表态让这些辞职者更加馗尬，和袁琪一样，他们都把形势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甚至知道江南集团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可怕而强大的对手，为了不至于与江南速食同归于尽，他们希望尽快离开江南速食。但是刘慧与袁琪的先后发言，让他们都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我是个让人讨厌的老头子，不会说话，袁琪才将麦克风还给雷明，江南速食的技术指导马怀远挤上来拿过麦克风，他一双老眼有些朦胧，看上去泪光莹莹的。他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找本来想，自己的技术都传给了江南速食的技术人员，除了多吃几十年来饭的经验外，我基本上就是单位的累赞了，所以别的地方要我，我立刻答应了，也算是给单位减轻负担但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今天，刘经理还有袁经理的话点醒了我。我以前怎么这样栩涂！,“去年的时候，我老伴病了，儿子下岗，自己单位又没有效益发不出退休工资。我几乎走投无路，六十好几的人了还跑到人才市场与你们这些年轻的姑娘小伙一起找事做，可是哪有我能做的辜情！是陈志强副黄事长留下我，是单位里的大家帮了我，我才渡过难关，我怎么能在江南出现困难的时候甩手走人！.
“所以，我在这里向雷董提个请求，把我的辞职报告还给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马怀远是刘慧安排好了的，在研究了辞职人员的名单之后，刘慧认为这个老人还有说服的可能性。他以前在单位干食堂，长期公有制的情况下，早就将单位当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他本意并不喜欢今天换个地方明天跳个糟。果然，在昨晚与马怀远详谈之后，马怀远立刻同意与他们合作，在今天公开宣布收回辞职报告只有袁琪的决定出乎刘慧的意料，在她心中，囊琪应是必走无疑的人物看来，自己对袁琪的列断有修正的必要了，这位副经理，完全有能力担当正经理的担子呢。她的判断力与把握时机的能力，都是恰到好处啊。
果然，在马怀远的话音落了之后，立刻又有人接过了麦克风，那是开始刘慧提到了的胡经理。他接过麦克风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收回我的辞职报告，江南速食在省内的销路是我们打拼出来的。现在还由我们来维护！”他说完之后，又有好几个人上去表态，或者说收回辞职报告，或者说在江南速食找到合适的接譬人选后再走看到接近一半的人都做了有利于江南集团的表态，刘慧心情稍稍安定下来，虽然这样的表态作用不是很大，但起码可以让还摇摆不定的人倾向于留下来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也知道，有些还没有发言的同仁，虽然他们没有拿起麦克风，但他们的心情和发言的同仁是一样的。”在第七个人说完之后，刘慧又接过了麦克风，她到断这之后只会有一两人发言，为了不让这股势头消下去，她必须再添上一把火：“为了答谢大家，有件事情，本来应该保密的，但我还是直接告诉大家。江南集团下属的江南文化传播公司投巨资在美国拍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导演大家都很熟悉，大名鼎鼎的斯皮尔伯格！,“斯皮尔伯格！.
听到江南集团与这位大导演在合作拍电影，下面人的表情立刻丰富起来，如果说此前他们还只是被一口烈气律得表态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了。与斯皮尔伯格合作，也就意味着与一棵摇钱树合作，这个老头拍的电影，既叫好又叫座啊没想到江南集团还有这一手有人在暗暗庆幸自己表态及时，也有人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其实拍电影这件事情对解决目前的危机并没有什么帮助。但至少可以让这些职员看到，江南集团是有前景的，前途并非灰暗一片。江南集团有前景那么江南速食就更没有问越了，这毕竟是江南集团的根墓所在嘛。看到下面的人在议论纷纷，刘慧心中微笑了，这样一来、对方想釜底抽薪将江南速食的中高层职员挖走的目标不可能完全实现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通一看，然后喜悦之情溢于颜表。“诸位同仁，还有一个好消息，最大的好消息！”她大声说道：“我们终于与莫野董事长联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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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平民的力量
因为突然而来的“毛毛虫辜件”，王家被弄得非常被动，他们想方设法要找到对付他们的人，但结果是他们惊恐地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有对付他们的嫌疑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天王铁林看见谁都阴沉着脸，当韩东才把他叫去痛斥一顿的时候，他甚至与韩东才发生了争执而王弯也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耳光，即使不知死活如她，也能体会到父朵的紧张，挨了耳光后一反常态，老实得像个乖乖女。“好的，我就到”
当王铁林接到省委穆书记的秘书打来的电话时，心中极为不安，这个时候召开紧急会议，想来想去除了自己的事情外没有别的可能他沉着脸出了家门，王进看出他神色不对，紧紧跟在他后头道：“爸，要不……”“现在还没事，你不要轻举妄动。嗯，你弟弟沉不住气，把他赶到美国去，让他在那儿避一避出门的时候。王铁林回头吩咐了一声，王进应了一声是，却没在离开，仍跟在他后头。这让王铁林颇为感慨，自己三个子女，就这个老大还算点样子。“小进，你自己也小心些二江南速食的事情，现在不要着急，慢慢拖吧，你又不是非要那个企业不可。”想到自己对这个儿子一向就是命令，很少其他的关心，王铁林隐隐有些对不住他的感慨“知道了，爸。”王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爸，我怀疑这件辛是江南速食搞的。”
“哦，你怎么会这样判断？”听了他的话，原本坐进小轿车中的王铁林又站了出来，拉着王进远远避开来问道“我们的仇家中，拥有这种财力人力的。只有江南速食了。我本来以为把江南速食的核心人物都抓起来，江南速食就会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我再去收买它的骨千员工，便可以用最低的价格把江南速食抓到手里，但现在证明我还是小看它了，据说江南速食又出了个年轻的女公关部经理，把江南速食的人心都德住了。”
“唔”
“所以，极有可能是江南速食发现了我的意图，为了牵制我而攻击妹妹的事，好让我们无暇关注他们。”“你的意思，是围魏救赵？，王铁林浓眉一挑，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我怀疑那个莫野刘慧之后还有一个人，他们两个太年轻，无论是上次破坏我们连环计还是这次用围魏救赵之计，都不是他们这么年轻的人能想出来的”
“找到那个人，干掉他！”
王铁林不假思索地道。但立刻又叫住王进：“等等，要镇重，现在我们不能再出什么麻烦。等我参加了党委紧急会议再说吧，最要紧的是把你弟弟和妹妹送到国外去。这种辜情。他们在这只有坏事的份！”
目送父亲离开，王进突然觉得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感觉浮了出来，让他打了个冷颇十月的江南省，秋老虎刚过，余威尚在，这个时候打冷颇绝对不会是自然原因造成的。党委紧急会议上只有省委常委的几个人，王铁林心中一松，既然是让自己也参与这次会议，那就意味着不是宣布对自己的处分了。
“这次会议是讨论一下王铁林同志的问题。”
主持会议的穆书记一句话让王铁林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打起精神，等待着穆书记的发言，但是穆书记却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后才说道：“铁林同志，你的事情弄得省委非常被动，所以我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商量一个比较好的对策来，你不要往心里去。听穆书记的口气，他似乎有维护自已的意思，王铁林悬起的心又落了下去。他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其他党委成员一眼，却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与他都是一触即移。
这加深了王铁林的疑惑，他现在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虽然韩东才会动用自己的人脉保他，但如果要到那一地步，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升迁之路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这件事情，我觉得铁林同志不谨慎是次要的，主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推波助润”穆书记见大家都在沉默，显然是在等他这个一把手定下调子，他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党内的民主会议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瞧这几位一个个喋若寒蝉，比起封建时代的官员都有所不如，那个时候还有敢于直言的谏臣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毛主席的这句话，他们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开完会后，王铁林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穆书记定下了基调，他的事情属于“不谨镇”，也就是说，既不要负法律责任，又不要担当纪律处分。看来韩老头子和他做的交易还是划算的，关健时候这老木头还是拉了自己一把啊。他却不知道，在他前脚离开之后，穆书记又以还有其他事情为由，将几个常委留下来秘密商议了一阵。如果以往有这样的举动，立刻会有人传到韩东才那儿去，但这次韩东才虽然知道了常委开会，却不知道开了两个会。他打电话问王铁林情况，王铁林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这让韩东才放下心来根据会议上的决定，王铁林在江南日报上公开登出一封道歉信在信中他把责任推得一千二净，只是说自己刚接手宣传这一块工作，对很多事情不了解，对因此造成的“误会”表示歉意。这封致歉信只是在结尾表示了一下歉意，而且是对“误会”的歉意，让一直关注这件事情的网民更加不满。王家对此咬之以鼻，一些无权无拳的平头百姓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只要上司不追究，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王铁林却忘了一件事情，他的道谦姑且不管内容如何，都意味着他的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从这道口子里，民众积郁已久的愤怒，像洪水一般汹涌而出。他们完全忘了自己手中权力的根源了，他们把“公仆”当作了“众主”，以为自己是公众的主人，是一切的主人。但他们很快就后悔了，平民百姓手头上确实没有有形的力量，但他们的无形力量比任何有形的力量都要可怕，一千多年前唐太宗出于对这种无形力量的敬畏，发出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感慨，而他们，已经注定要在民众的愤怒中倾覆下去。点燃民众愤怒的导火索是网上公布的另一则消息，有“好事者”对王弯在国外留学期间的生活学习进行调查，在这个信息时代，做到这一切并不很难结果众人都惊呆了，王弯在美国呆了一年，这一年仅仅是单纯的学费就高达三万五千美元，再加上其他杂费，一年她交给校方至少六万美元。而这笔费用跟她在法国缴纳的费用相比只能算是小儿科，法国那所私立学校每年各种各样的费用综合起来高达三十万欧元，而王弯在那儿读了两年！这还仅仅是交给学校的费用，王弯本人的生活费用与往返费用尚不包括在内。“好事者，经过一番统计之后指出，王弯三年留学生涯，至少要花掉五百万以上人民币，问题是，她的家庭凭什么能供给她这么巨大的资金？
紧接着，有人又通过江南省工商部门的档案查出，王弯还只是十一岁时，名下就有一家注册公司，注册资本高达一百万人民币！当她在国外留学时，先后有三家企业成了她的财产，她的产业资本迅速增长到了近五百万元。而这三家企业，有两家原来是国有资产，另一家私企则是被以一万元价格转让给她的，而这家私企的实际资产应有一百五十万元人民币以上！
那位好事者愤怒地写道：“当王书记和他的女儿想让毛毛虫长出翅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到，在西部，在我们的国家，还有成千上万的孩子在为接受义务教育这点可怜权利挣扎。是的，王家的毛毛虫长出了翅膀，可惜变成的是一只自投火海的夜蛾，而在王家的贪欲下，有多少原本可以长出美丽翅膀的孩子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这段文字被一字不拉地打了下来，复印了几万份，次日开始在安昌市流传。警方再次成为垃圾收购者，四处追缴这些纸张，但却没有抓到任何责任人。如果他们真全力以赴去破这个案件的话，要找到印刷这个的人并不难，但警察也是人，大多数警察也是平民百姓，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也深恶痛绝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与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为的不是保护这些贪官污吏！
很快有人来到了江南省委大楼前静坐集会，在静坐集会被公安机关以“未经许可”为名禁止之后，更多的人来到江南省委大楼前“散步”。公安机关有权不批准群众集会，但却无权干涉群众的正常“散步”。于是，省委大楼前的“散步”者，成了安昌市的一道奇特的风景，“今天你散了没有？”成了人们相见时的问候语。一封封检举信与揭发信像雪片一样地飞出，飞向省委、省纪委、中央，王家与海天实业的一桩桩罪行被有心人捅了出来，连带着韩东才一党也被牵连进来。穆书记以前手头没有能够击倒韩、王的确凿证据，现在他才发现，证据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有些证据能保存下来，提供证据者是冒了相当大的危险的。公道自在人心。就在群众的怒火之中，王挺与王弯悄悄乘上飞机，离开了江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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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秋后总算帐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还在封建王朝时期，秋天就有特别的意义，一年积累的死囚们，大多会在这个时候被推出斩首。农民辛苦一年，收获了粮食，官府辛苦一年，收获了人头。
王铁林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叹了口气。
看了看自己呆的这间屋子，从条件来讲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他已经失去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自由。
以前的时候，总认为权力是最重要的，有了权力，爬上高位，那就什么都有了。但是现在想来，那些权力也好职位也好，都是梦幻一场。自己宁愿用那一切换取自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