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长公主全集Zei8.net》第29/68页
如今细想来,这是很不寻常的。宋家二房三代只有宋元澈一个男子,又是嫡出,宋母无论如何都该重视才对——怎么就只为了完成皇命来吃一杯媳妇茶,便又匆匆离开了。
宋母固然奇怪,宋父却更奇怪。按道理讲,宋父不过四十来岁,又是丞相之尊,与结发妻子两地分居多年,身边却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燕灼华上一世曾听过些传闻,据说宋父原本也是有房里人的,只是十多年前得病死了,从那以后宋父便再也没有收过别的女子。
这些传闻她上一世听过便算,从不曾想过追究背后可能的故事。毕竟她那时候一心都放在宋元澈身上,挖空心思想要与他贴近一些——即使成婚了,她仍是感觉他在很远的地方。
但是现在知道了宋元澈的真正面目,再回想起这一系列的动静,燕灼华本能地感到宋家在南安一定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的关键,就在宋元澈母亲二夫人身上。
仔细想来,当初二老爷子带着二老夫人去了大都,二老爷做着丞相,宋元澈与她完婚——二房在南安还剩下的主人是谁?
只有宋母一人了。
南安究竟有什么秘密,让宋母在吃过媳妇茶的当天,便要赶回去?
燕灼华悠悠问完,静等二老夫人的回答——如今连宋母的婆婆都拦着不让她见人。她想起方才在长房大夫人处,当她提到还要到二房这边来道谢之时,大夫人富态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踟蹰。
大夫人先是笑着道:“殿下如此看得起我们家,真是让人感叹。”犹豫了一下,虽然脸上还带着笑,眉间那两分为难却没掩住,她又小心问道:“老夫人可知道,殿下您要去二房那边?”
等燕灼华点头,大夫人才舒了口气,仿佛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来。大概是察觉到了她专注的视线,大夫人笑着解释,“二房常年人少,臣妇担心景色过清,于殿下病体不利——既然婆母知道没有拦着殿下,想来是无碍的,倒是我多想了。”
燕灼华当时只笑了笑,却明白大夫人没说真话。大夫人真正放心的是,她要去二房的事情大老夫人知道且没有阻拦,那么出了问题就不是大夫人的责任,前面还有大老夫人顶着。
只是大夫人觉得可能会出的问题,会是什么呢?
这当中必有蹊跷。
二老夫人却犹豫了一下,方才垂下头来,平静道:“殿下心之所向,老身怎么敢阻拦?只是担心家儿媳冲撞了殿下。”
燕灼华打量着她,添了一句,“若是我赦她冲撞之罪呢?”
“那老身便没有担忧了。”二老夫人仍是垂着头,低声道:“老身这便让丫鬟为您引路。”
她这话一出,燕灼华心中已是雪亮一般,那个二夫人必定有问题。
若是二老夫人坚持原来的说法,一定拦着不放她去见二夫人,那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她想太多——也许那二夫人真有别的说不出的苦衷,又或者常年不见人礼节上颇有不足呢。
但是这二老夫人前面拦着她,见她仿佛起了疑心执拗起来,又软和了——那自然是比起担心儿媳冲撞了贵人来,更担心贵人起了疑心。
担心旁人起疑心,那便是心知肚明自家有值得人怀疑之处。
燕灼华勾了勾嘴唇,顺着二老夫人的话,淡声道:“有劳了。”便由二老夫人的丫鬟引路,往二夫人的住处去。
二夫人住的院落却颇远,比从长房到二房的距离还远。
燕灼华坐在抬轿上,只觉晃悠了一炷香时分,才算到了地方,一路上数着过了三道门,越走越是幽静;待入了最后一道门,除了轿子发出的咯吱声,与从人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连鸟鸣声都没了。
仿佛二夫人所住的院落,与一切生命是无关的。
燕灼华走入院中,一眼便见照壁左边,有一方极小的佛堂。
这佛堂不过一丈见方,实在小得出奇,燕灼华忖度着,只怕当世再无比这更小的佛堂了。她慢慢走过去,只见当中有一尊泥塑莲花座佛像,身着赭红袈裟,眉目栩栩如生。
燕灼华看得暗暗称奇,转过照壁,打眼一瞧,更觉稀罕。只见里面却不是寻常院落,而是开了一方水塘,隔着偌大的水塘才隐约可见一处小小屋子。塘边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都摇摇落落,颇为寥落凄惨。
引路的丫鬟不敢多看,也不敢催促,只小心得等燕灼华走上来。
燕灼华慢慢走着,觉得这二夫人住的地方,不像是寻常住宅。此处比大老夫人与二老夫人的住处加在一块还要大,再加上这处水塘与周围景物,更像是后园子改成的住处。园子里的花木都除去,只一口大水塘不好填,仍让它自顾自存在着。为了住人,又在水塘后面搭了一处小房子。
这便是二夫人住的地方了。
绿檀轻声道:“才还说二老夫人的住处凉快,却是没见到这里。”
燕灼华“嗯”了一声,绿檀说话用语很是委婉,她说的凉快,其实是心里发寒的意思。
幸好是大白天来,若是到了晚上,只怕一派鬼气森森。
燕灼华一行人绕过水塘,走到那三座小屋前,就见从里面迎出来一个青衣丫鬟。
那青衣丫鬟眉眼低垂,快步走到燕灼华面前来,行礼道:“殿下止步。我家夫人这几日染了风寒,才用了药睡下了。”
燕灼华眉毛一挑,打量着那青衣丫鬟,见她瞧不出年岁,像是二十来岁,又像是三十来岁,却仍是未嫁的打扮;身上穿的素净,不像长房那边的丫鬟头上扎朵红绒花,又或是袖口镶一道彩边的;就连长相都透着寡淡。
“听说殿下来了,奴婢便将夫人唤醒。夫人的意思是,她怎么劳动都不碍的;只是怕过了病气给殿下,无论如何不敢现下拜见殿下。请殿下保重自身。”青衣丫鬟说完,便一动不动杵在哪里,显然是不看着燕灼华走了,不会挪动让开。
燕灼华扯扯嘴角,不过是要见一见,活像是她要把这二夫人拖出去斩了。前头二老夫人也是拦着,这里更是称病——越是不来见她,就越让她笃定这二夫人有问题。
只是却也没到需要硬闯的地步。这样闯进去,多半不会有“收获”。
燕灼华侧过身去,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水塘里的浮萍,没说要走,也没说要进去。
正在此时,从东边屋后转出来一个小丫头,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还未留头。她蹦蹦跳跳跑上前来,老远就冲那青衣丫鬟笑着嚷道:“青衣姑姑,彩鹮说四公子的药煎好啦,问您什么时候方便送呢。”
青衣丫鬟一听那小丫头的声音,脸色就是一变,只瞪着那小丫头,道:“阿七,去别处玩。”口吻颇有几分严厉。
小丫头跑到近前来,也觉得氛围不对,又吃了青衣姑姑这一记呵斥,心里又怕又慌。虽然青衣姑姑平时可亲又和气,但毕竟是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她一句话这院里谁敢不听?阿七不敢作声,瞄了一眼燕灼华,又瞄了一眼她身后佩刀的羽林军,转身一溜烟跑了。
燕灼华看着面无表情的青衣丫鬟,轻轻道:“四公子?”她微微笑了起来。
她前世嫁给宋元澈三年,怎么不知道宋家还有个四郎?
☆、第34章
燕灼华没有再坚持要见二夫人。
她对拦着的青衣丫鬟道:“替我向二夫人问个好。”便让绿檀将备好的赏赐呈上来。
青衣丫鬟敛容接过,恭敬将燕灼华送出了小院。
绿檀不似丹珠儿那般多话,燕灼华左右便没有可调侃之人,连十七也不曾跟来,便一路看着摇落芳芷回了正院。
“去唤丹珠儿来。”燕灼华随口吩咐了一句,走到窗下软榻旁,见十七人已经不在了,略皱了一下眉头。
守在门口的玉蝶便道:“回禀殿下,十七公子去西跨院了。”
“他去那里做什么?”燕灼华垂着眼睛,逛了大半日她也累了,顺势在榻上坐下来,见早起时教给十七拆的银制九连环还摆在案几上,便随手捡起来。
玉蝶低头道:“女婢不知,十七公子没说。”
燕灼华将那九连环握在手中,凉而滑。她手上动了一下,串在一起的银环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去瞧一眼,看他在做什么。”
玉蝶答应着往外走。她走到正门外,恰好遇上绿檀带着丹珠儿过来,忙低头问好。
丹珠儿不言语,跟在绿檀后面。
绿檀则温和笑着,问了一句,“玉蝶姐姐这是去哪里?”按职责,玉蝶和玉燕都是守在屋里,不能擅离的。
玉蝶便将燕灼华吩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绿檀抿嘴一笑,点头道:“若是十七公子没什么紧要事儿,玉蝶姐姐不妨引他回殿下这里来。”
玉蝶答应着,心道,这绿檀是殿下贴身的婢女,模样性情都好,她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一时玉蝶去了,丹珠儿却在绿檀身后哼了一声,脸上也带出几分不情愿来。
绿檀拉了她的手,携着她慢慢往正屋里走着,一面低声劝道:“可不许跟殿下置气的。你闹了这几天脾气,殿下都只作不知纵着你。这一遭殿下亲自要我找你去,正是你就势揭过这一篇的好时机……”
丹珠儿也低声,却带了些愤愤然,“我就是不服气,不过是个奴隶,也值得殿下这么上心宠着……”
“嘘。”绿檀忙按住她的嘴,语气罕见得带了些严厉,“凭他从前什么身份,这次救了殿下的性命,便该是你我的恩人。”
丹珠儿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来。这十七固然是护了殿下一回,可是做奴隶侍从的,舍命尽忠难道不是分内之事?换做是她,也一样不怕的——那十七又哪里特别了?只是这种话真说出口,便是不知好歹了。
燕灼华在内间都听到外面二婢的嘀咕声了,莞尔一笑,想来是绿檀在劝丹珠儿,而丹珠儿还别扭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