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34/89页


心中直觉不可能,以宋钰的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杀死他们?
而这时有人开口了:“哼,你这护卫倒是忠心,只不过仅凭他一己之力实乃螳臂当车。”
宋钰并没有一点面临生死的恐慌,依旧平淡而道:“无所谓螳臂当车,至少他折了你三名手下。”我心中微动,放轻手脚往旁移动了下位置,从人缝中朝那地面躺的人望去,然而,人脸我没看清,却是看清了一把刀,正握在宋钰的手上。
我恍然而知他们口中的护卫是谁了,是小刀!宋钰拿着的正是他的刀。
难以想象之前小刀受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赶到这里来救宋钰,无需再细看也知宋钰脚边躺的人就是小刀。我想到了罗五,他们这群护卫明明相处时日也不多,可却各个都愿舍生取义。我迟疑着欲寻时机,因为贸然上前不过是送死,那个开口说话的黑衣人应当就是那首领。几次交手已了然,我不是他对手,更何况还有其余两名黑衣人。
就在我迟疑间,那黑衣首领又说话了:“你太碍事了,一次次坏我主大计,今夜就让你在这世上永远消失!”话落他就剑指宋钰而去,我没法再等,也等不了了,此时我距离他们应有一丈远,能看到宋钰挥起小刀那把沉重的刀去挡,可是黑衣首领的剑就连我都挡不住,更何况是他?
随手从兜里摸出什么就朝那边掷去,等脱手之际才发觉竟然丢出了柳长空给我的匣子。我那一掷用尽了全力,并身形也如疾风般向那处飞掠。
铛的一声!匣子击中了长剑,使得剑有所偏离。同时宋钰与黑衣首领也都惊抬起头看过来,动作都有那么一顿,就乘这片刻时光我已飞身到跟前脚踢那剑,彻底将对准宋钰的剑头给踢开了。忽又听得一声闷响,是宋钰握不住那刀给沉沉顿在了地上,我脑中只细微闪过某念,就心随念动探手,眨眼间小刀的刀已在我手中。
对着难得露出愕然表情的宋钰抿唇一笑,才转过身横刀在身前,面容萧杀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三名黑衣人,一字一句道:“要杀他,先过我这一关。”
空间一片死寂,却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良久从那黑衣首领口中轻吐我名字:“金无悔。”我扬了扬眉,“唤我作何?”
对方缓缓说出四字:“不自量力。”
没有鄙夷和轻蔑,却有股强大的气场将我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而且我心中还在暗暗叫苦:小刀的这把刀实在是太沉了,几度疾奔几乎耗尽了我所有体力,现在除了强装的镇定外,其实我毫无底气。尤其是我对刀术连小刀都不如,哪怕有云星恨比划过一次家门刀法给我看,我也不至于天赋异禀到看一遍就能融会贯通。
可就算是一万个声音在告诉我,对方说得是真的,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也该谨守娘的教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我没法做到,垂眸快速飘过地上的小刀,几乎已经是血肉模糊认不出原来样子了,心说:他能做到的忠义,我也能做到。
当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向我涌来时,我索性沉闭了眼,用尽全身之气去挥刀尽力一挡。
预计中的沉重一击并没来,除了周身有些刺痛外,并无太大感觉。以我之力不可能挡得住这一下啊,疑惑地睁开眼,一道黑影赫然挡在身前,当我看清来人面目时蓦的睁大了眼,脱口到嘴边的疑问在看到黑衣首领与另两人的剑再次挥动时立即咽下,改而举刀奋力抵挡。
几招之后,只听沉老的声音在喝:“快走!”
我心中一凛,深知当下不能硬拼,当机立断用力抵开那两人的剑,回身就拽起宋钰向空中飞跃,目光朝下惊鸿一瞥间高喊:“你要小心。”再顾不得其它,提着宋钰朝黑暗中疾掠而去。规避躲藏最好的去处当是树林、荒野、山石,当看到荒草遍地的山野,心上顿时一喜,果不其然很快找到一个荒僻的山洞。
放下宋钰后重喘着气道:“此处隐蔽,咱们先在这躲一躲。”
宋钰不语,只默看着我,身体向后靠在山壁上。瞥及他白衣上的血,我心头刺痛了下,讷讷而问:“你受伤了吗?”当问出口时才发觉自己竟是不敢问。但见他轻摇了摇头,仍是不语,我不由再追问:“那你身上的血是......”
他垂眸低了头,很轻很轻地说:“是小刀的血。”
我听得蹙眉,心头却暗松了口气。可就在我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听“噗”的一声,一道血箭疾射往我衣摆。脑中轰然而炸,霎那间一片空白,只愣愣地盯着自己衣摆上的那片红。
那红,红得刺眼。
噗通!眸底的身影垂倒在地了。


93.老修

在那一瞬,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呼吸也顿下。直到强烈的窒息感憋得我胸口发痛,痛意才让我清明过来!“子渊!”一个箭步扑过去将人抱起,颤着手在他身上摸索,试图寻找他哪里受了伤。可是我翻遍全身,连后背都摸过了,就是没找出哪处有伤痕来,但他的气息孱弱到几乎没有。
就在这时,我倏的全身僵住,因为洞外传来了脚步声。既悲且恸,到底还是躲不过这死劫,都躲得这般隐蔽了还是没能躲过去。而眼下宋钰又生死未卜,我真真生了绝望之念。扭转头死死瞪着洞口,凝气于掌,想着等那黑衣首领迈进霎那我作最后一击。
可当真的身影钻入时,我浑身的力气犹如散去了般,带了哭腔喊:“你快来看看他。”
黑影带了寒意大步迈近,到跟前时翻身将一人给搁下,我定睛去看,竟是小刀!他说:“人还没死,就也带回来了。”说完就去搭宋钰的脉,此时我没心思全关注小刀,眼巴巴地望着他。等过了片刻后才听他道:“奇怪,此人当是毫无内力的,居然被外力震得心脉尽断还能有口气在。”
心头一震,失声而喊:“心脉尽断?”
是当时那黑衣首领使出的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劲力所致吗?我愕然,当时只想着奋力一挡,没想过黑衣首领出掌的动机。试问当时他但可以使剑,同样我也难以抵挡,原来他意不在我,而在杀宋钰。我或挡不住他那一击,但至少有内功护体,而宋钰却无。以他之躯,如何能抵挡那沉重一击,即便卸去了大半的力量,他也受不起。
肩膀被轻拍,耳旁传来劝语:“小姐,这不是你的错。”
我茫然抬起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讷讷问:“老修,你怎么会来?”老修是青灵山上的仆人,看着我长大的,从不曾凶过我,这时却板着脸反问:“小姐,若我不来,你当如何破这局?就站那送死吗?”
没有应声,当时是存了那念的,假如不能保住宋钰,那么一起死也无妨。
老修沉沉叹气:“小姐你真是糊涂啊。”他递来一物,又道:“这可是主人之宝,你怎生就那么不在意地将之丢掷出去了?难道那师门孽徒没给你说过它之用途吗?”
我原本出于心神涣散中,听老修说到这时茫然地低头去看,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匣子,突的浑身一震,意识快速回脑,青玉雪丸?!对了,柳长空说这雪丸可起死回生。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劈手夺过那匣子的,打开之后就取出雪丸欲往宋钰嘴边送,被老修一把拉住急喝:“小姐,你要干什么?”我情绪激动到口齿不清:“老...老修,这药丸可以救他。”老修不敢置信地看我,“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救人啊。
老修又问:“你可知这雪丸有多贵重?世上一共只有三颗,被那师门孽徒偷去时就只剩了两颗,现下也就这最后一颗了,你真的要拿去给这个人服用?小姐,你可想清楚了?”
我凝着宋钰那惨白的脸,没有半点动摇地说:“无需想,救人重要。”毫不犹豫将雪丸塞进了他嘴中,也当真是神奇,当雪丸一入嘴就冒出一缕白雾,然后自行化开了,省了我再费力帮他咽下。之后我就目不转睛盯着,心中焦虑不已,就只听柳长空吹嘘这雪丸子如何如何重要,也不知真假,万一没有作用呢?万一他给我的是个假药呢?各种不好的念头在脑中闪过,直到宋钰惨白的脸色缓转过来,胸口的起伏也开始变得有规律,杂念尽散。
一转眸,发觉天色微亮,而老修黑着脸坐在洞口。
默了默,我问:“这人要怎么救啊?”我指的是地上的小刀,说起来这小刀还真的是生命力旺盛,伤重到无法形容,浑身都是血,但他的气息比宋钰都还要重。
老修看也没看我,恨恨地道:“没得救了,叫他等死吧。”
老修的脾气我知道,雷声大雨点小,小跑过去语声放软了央求:“你都把他给扛回来了,就一并把人也救了吧。”老修重哼了声,别转头不理我。我见状故作可怜地说:“你看我这般狼狈,忍心对我不管不顾吗?”
这可没说假,我身上衣袍脏乱不说,还沾了血迹,头发也是凌乱之极。老修将我瞅了瞅,重叹一声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话虽这么说,但人也起了身走向那处。并没急着去看小刀的伤,而是再度搭脉在宋钰的腕间,沉吟半刻后道:“青玉雪丸起效了,不过心脉修复也需过程,一时半刻醒不了。”
转而瞥向小刀,又道:“至于他,来时我已粗略查探过,看似伤得极重,大多都是皮外伤,唯一严重的就是那心口处的一箭。箭把估计是被他给折断了,还剩了箭矢在里面,需要将之取出方能救其性命。”
我下意识地去看小刀的胸口,但模糊一片也看不清,蹙了蹙眉,暗想这人也当真下得去手,对自己都不手软的,把箭矢留在身体里得有多疼啊。
念闪过回神,发觉老修在瞪着我,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老修没好气地道:“叫你去附近找些水,你跟个木头似的站那做什么?我要撕开他的衣裳,你一个姑娘家的难道要在这盯着看?”
呃...我摸了摸鼻子,应声:“那我出去找。”走至洞口又听到老修在叮嘱:“小心着点。”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答:“知道了。”
天已大亮,我谨慎地查探了一圈四周,在确定并无人迹追来后才往远处寻找水源。山水必有逢,有山的地方必然有水,没出去太久就找到了一条小溪,泉水清澈,只是没有容器如何带回去?
半个时辰后,我带着用树叶做成的简易容器回到了洞中。但看老修已将小刀收拾完毕,不但箭矢给取出来了,连上半身都擦拭干净了。老修看见我时立即丢了什么盖在了小刀身上,嘴里低斥:“女儿家怎能随便看男子的身体?”
“......”无语对之,这老头儿比我都还迂腐,能说前阵子护卫们在太阳底下练功大多都是光着膀子吗?早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
也不去理会,提着我的容器上前询问:“你怎么有水给他洗伤口的啊?”到得近处才发觉小刀身上盖的是宋钰外穿的那件雪衣,而宋钰则除去了外衣,只穿了一件中衣在身,同样是白色的。倒是恢复了他洁净的姿态,就是衬托得脸色有些苍白。
老修朝旁指了指说:“你走之后才发现那里原来有个泉眼。”
我循着看过去,果见暗处角落里有个小水塘,之前洞内昏暗也看不清。那这一来我岂不是白跑了?亏我还费尽心思弄了这么一个简易装水容器,懊恼不已,一个抛掷将手中的东西丢进了水塘,发出不小的声音,水也溅出在外。
回眸就见老修摇头:“你这牛脾气啊,还是没改。”
我不恼反笑了,回道:“那是因为您来了。”本板着脸的老修顿时绷不住了,眉眼间也有了笑意。我见时机良好就挨坐过去,“老修啊,其实你是故意把雪丸给我的吧,你心里也是同意我用来救他的,对吗?”假若老修无心救宋钰,他完全可以等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事后再把雪丸给我,到那时即使我有心闹,也救不回宋钰的命来了。
老修不承认也不否认,面色讳莫如深。
我见状也不追问,转移开话题:“你还没跟我说呢,为啥你也下了青灵山呀?”
老修微微一顿,鼻子里哼气:“还不是某个黄毛丫头下山要闯江湖,能叫人放心嘛,看到没,今晚要是我不在旁护着,就要出大事。”
我心头一喜:“是娘和爹让你来的?”
老修含糊其辞地答:“算是吧。”听得这般我心里有数了,估计就是老修他自己不放心,偷偷下山来找我了。论起年龄来,其实老修都可以当爷爷了,可他总不让我唤那些称呼,坚持以“老修”自称,平日里有时我惹了祸怕被爹责罚,都是他帮我瞒过去的。
说起来我离开青灵山有大半年了,还真有些想爹和娘了。于是想了想后我道:“老修,晚些你回青灵山时,给我带封家书回去,让爹娘莫牵挂,我在江湖上混得还挺好的。”
不听有回复,扭头一看,瞪眼,这老头儿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护卫们找过来时已是午时,由秦玉带队。界此一场殊死搏斗的硝烟终于散了,只是走在路上各自都很沉默,宋钰与小刀都还昏迷着由护卫背了走。
直到进入城区,我抬头看见城门上写着“韩阳”二字时,才问秦玉:“我们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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