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65/89页


只听她又在数落:“你做事优柔寡断,不肯动脑,冒冒失失,没有我护着你不知死多少回了。”就在我茫然中,突的她眼光一厉:“既然注定要死一个,不如你死吧。”她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拖近,在她的瞳孔里清楚看到自己惊惶的样子,进而震撼地反应出来这女孩不就是我童年的样子吗?
“宋钰,你在对她做什么?”一声扬高的怒喝把我从那恐惧空间惊回了神,心头重重一震,是江浔来了!
沐神医焦声提醒:“渊儿,不可分心,否则前功尽弃。”
唯宋钰没出声,而是将一根银针生生插入我头顶,痛得我差点叫出声。
江浔大怒:“你放开她!你我之间的江湖之争与她无关,不要将她牵扯在里面。”king声而响,他拔出了长剑,继而兵刃相接声传出。听这动静像是沐神医迎了上去,因为宋钰清浅的气息依旧在近旁,只是觉着他似乎加快了下针的速度,一重接一重的痛终于还是让我忍不住惨叫出声了。
“宋钰,你欺人太甚!”江浔在怒吼,凌厉的剑气直面而来。
我蓦的一股热气冲破某处,双眼睁开恰好看到那剑尖刺进宋钰的后背,而他纹丝不动,双眸死死凝着我身上,双手还在不断犹疑地入针拔针。
看着有丝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只觉得排山倒海的气流在我身体里翻滚而涌,口一张就血沫横飞,将他素白的脸和素净的衣服都染红了,然后,我的眼睛也红了。
双臂朝空中一展,我身上所有的银针都斜飞了出去,“江浔,你放开他!”凄厉声出来才知是自己发出的,我身形已经掠动,朝那剑直扑过去。
掌先握住了剑刃,在江浔惊愕的目光中生生将之折断,而剑尖的那部分却还留在宋钰的身体里。我悲恸不已地返身抱他,“子渊,你不能有事。”
薄削的身体软倒在我怀中,黑眸浮敛沉痛,“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随着那双眼缓缓而闭,我的脑中变成了空白,眼睛也看不见了。
只剩一个念:江浔杀了宋钰。
什么癔症,什么心魔,疯狂吧。之后我再无意识判断,只知道闻着那血而揉身挥动双臂,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把刀,一把修罗刀,无论是谁,都是刀的血祭品。
有很多人,他们都躺下了,直到我扬起手将兵刃狠狠插入某具胸膛,我听到倒抽凉气的声,以及惊骇地喊:“不要,金无悔!”
金无悔?是我吗?哦,是我,我不是修罗刀。视线渐渐清晰,看进一双不敢置信的深幽黑眸里,他是那般的玉树临风又丰神俊朗,哪怕这时微乱了发,在两天前,他说要用韩阳江湖来换我的回心转意;而两天后的此刻,我满手是血握住他留在宋钰身体里的断剑,深深刺进了他心口。
他轻喃:“无悔......”
环顾四下,是一张张惊骇莫名的脸,他们的眼睛全都在看着我,仿佛我就是个魔头。
我忽然想笑,也确实笑了,笑得疯狂,笑得歇斯底里。原来,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死局!
宋钰死了,我亲手杀了江浔为他报仇。
江湖,原来不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而是不死不休。
哈哈哈!竟是这个道理。仰倒的视角里只剩一片浓浓的黑暗,我再也醒不来了。


138.那个序言

过往,云烟。
我是一个走在路上的流浪者。最贵的家当是我骑的这头驴,有好多次肚子饿到不行了都想拿它去换银子,可它总是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恻隐之心,恻隐之心那。
唉,最终我还是穷得叮当响去敲老妇的门,说尽好话要来干粮。不过它倒是好打发,只要找处有草的地,就能独自填温饱了。
有人问我:小兄弟啊,你为啥骑的是驴而不是马呢?
我想了好一会,憋闷地回:因为马太贵。
等那人嘀咕着走了后,我就闷笑不已。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这么穷,买匹马的银子还是有,不过我喜欢驴的慢。日头太长了,不骑着驴磨磨时间,很难过去。
也有人问我:你这样骑着驴在路上多长时间了?
我回答:不记得了。
这不是虚话,我是真不记得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就只记得一开始自己是靠两条腿走的,后来觉得对自己不能太苛待,就买了这头驴代步。
还有人直白问我: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冲他笑笑,没有回答。然后他也笑了,露出一副了然而沧桑的表情,很是感慨的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兄弟,了解了。走在江湖的人,有多少不是舔舐刀剑过来的,无家可归说得就是我们。
依然没有应他,脸上还留着笑,心里却隐隐作痛,为那四个字:无家可归。
不想那些了,前头又见村庄,我琢磨着今儿又要找户农户借宿一宿了。可是到了村子里却发现这几乎是一个空村,远远看着的好长一排房屋,却只有两三户住了人。
不由纳闷,从驴身上跃下后去敲开一扇门,来应门的是一位大婶。我将来意说明,对方倒也没为难就把我给让了进去,屋内暗哄哄的,不见有其它人,我忍不住问大婶。
没想大婶一听就泪滚了下来,把锅上的馒头端到桌前就坐下对我道:“半年前来了一群官兵到村子里,将男人都给带走说是征兵丁要打仗,我当家的一去至今都没回。”
打仗?“谁与谁打呀?”
大婶一脸迷茫地摇头说:“我一个婆子哪里知道,村里的人听说快要打仗了,全都收拾了东西避难去了。”
我想了下再问:“那大婶,你这地头是到哪了你知道吗?”
大婶仍然不知,我只能叹气,看样子明儿若能到个小镇,要去打听打听了。可别我什么都不知的往那战火纷飞里瞎撞了进去。
啃完两个大馒头,肚子挺饱的了,我看大婶前前后后忙紧忙出地在为我铺床垫被的,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好奇地问:“大婶,你就不怕我一个男的住你屋里对你有啥不好的吗?”
要知道以前我去借宿若遇上单身的女人,基本上都是被直接轰走的。
大婶笑呵呵地说:“村子一共就我和村尾的老牛嫂家两户了,我这屋子空了半年,也就半年没与人说过话了,难得有个人作伴。再说,”她顿了顿,会心而笑地说:“你一个大姑娘扮成的汉子,谁来说闲话啊。”
呃,我脸上的笑僵了。
等到被大婶推进里屋时,我没忍住问了出来:“大婶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女的?”我这一路走南闯北的,除了被说成个头小了点,至今都没人看出来我是个女人。
原因是我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泥膏,更在喉结处也做了伪装,说话时再将声音放粗。
却没想进屋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大婶给道出了事实。
大婶笑得憨厚:“姑娘与汉子的眼睛不同,水淋淋的,错不了。”
我觉着嘴角要抽搐了,就这么简单?就是说假如我打死不承认,大婶也就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吧,我一头钻进了里屋倒头闷睡。
睡得不安稳,不是因为身底下的床板太硬,这些年在外面飘着比这环境更恶劣的都有,现在能有一片屋檐遮蔽已经算好的了。只是忽然感慨了,若不是被大婶给指出来,我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各种男人粗鲁的行为我都学了个遍。有时候反而觉得还是男人豪爽,没女孩儿那些钻牛角尖的心思。毕竟,世上少有心思深沉而又内敛细腻的男子,除了...他们。
轻轻叹息,已经有很久没想起了吧,可是当翻动那块时还觉得有麻木的钝痛涌出来。
顽疤顽疤,因为太顽固才会如此别称,那就是我心头的一块永不会愈合的顽疤。
其实快天亮时屋外传来动静我是有听见的,一是心情异样不想起身,二是以为大婶早起了要干农活,所以也就没在意。等到天大亮时,觉着不能继续赖床下去了,我伸展了下僵硬的四肢翻身下地。一走出屋就见桌上搁了一大碗的馒头,不由心头一暖,想那大婶还真是热情而好客,居然起的这般早给我做馒头来了。不过大婶好像不在家呀。
我等候片刻不见人回来,就起身出门,屋外阳光明媚,是个大晴天。放眼四看也不见大婶身影,这左邻右舍都没有,也无处去问。正要作罢回屋先填饱肚子,脚刚迈一步想到什么,我回转身往屋子右侧空地去看,呃,我的驴子不见了!
突的背后有人在问:“你是谁呀?”
我回过头,一个胖胖的妇人后面牵着一头牛,像是刚从地里回来。大婶说这村里一共就两户还住了人,一户是这,另一户是村尾的牛嫂,估计眼前这位就是牛嫂了。
怔愣了下后立即解释自己是过路人,昨夜借宿在大婶家的。
却没想胖大嫂第一句就是:“她不是我们村子的。”我愕然。
只听她又道:“我们村闹了饥荒,又闹了瘟疫,死的死走的走,半年前就剩我一个寡妇在这了。那女人是半月前来的,我看她住进了空屋,起初以为是谁家亲戚的,还上门打过招呼,但今儿天没亮就见她牵着一头驴,背了行囊离开了。”
“离开了?”
胖大嫂抬手一指,“往那个方向去的。”
好吧,我把我最值钱的家当给弄丢了......
送走胖大嫂我回到屋内,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穷成这样还被人惦记上了。又见那桌上一大碗的馒头,心说原来这是付我买驴子的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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