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70/89页


可人人都说我在精通刀法的时候是满身戾气,杀人不眨眼,可我身上哪里还有什么戾气啊,土气倒是有。所以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将所有一切都整理过后来总结,宋钰其实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在他明知我不是他亲妹妹的情况下,他对我作出的那些亲昵举动是由心而发,可是,他喜欢的是那个单纯无忧的我,而不是乖张冷漠,甚至会发疯杀人的我!所以他才会等在青灵山上,与老修、沐神医一起串通,将我迷晕,然后对我施针驱毒,欲图灭掉那个不可控制的我。
而沐神医有句话我至今还记得:无论哪个人格,都是属于我,没了其中一个,还是原来的我吗?
彻夜未眠,天亮时我在想一个问题:在这之后,我该走还是该留?
我来景城是因为不放心,对他有所牵挂,还有各种复杂的关系与感情。而今,他与我撇清关系又将我送回这处,其实已经做得很明确了,我还能厚颜呆在这吗?
事实上真的是我多虑了,因为一大早酒馆开门就有人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
城将老三领了几个兵卫进门,直接走到我跟前道:“你在登记本上写得亲戚金安平,已经证实无此人,所以你属于无身份人士,不能留在城内。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若是不走就拿你当奸细论处。”
平静地看着他,这个曾经可以算是我下属的同伴,一派义正严词地对我下着驱逐令。
掌柜在旁一听立即过来了:“你没有身份的吗?那还是赶紧走吧,小店不敢用你了。”
我没有分辨,只点点头说:“知道了。”
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回屋拿了自己的包袱出来就能立刻走人。而老三很敬业地等在门边,看我出来时微蹙了蹙眉,“走吧。”
我笑了笑,二话没说率先走出了门。倒是一迈出门槛,就见街对面站了个高大身影靠在墙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不由觉得好笑,赶我走需要这么大阵仗吗?还要劳驾你荼小刀亲自监督呢。也不理他,扭头就朝城门方向而行。
虽还是上午,路边的摊贩已经陆续出来摆摊了,行人不多,熙熙攘攘的,都朝我行注目礼,原因是我身后跟着几名军官。不由失笑,莫不是把我当成什么贼匪了吧。
眼见城门在前,突的老三喊住我,回过头就见他塞了什么到我手里,粗声道:“是头让我给你的,还有这匹马,他叫你安生点回家去。”我低头看了下,是一个小布袋,微沉。而老三的身边不知何时被牵来了一头高大的黑马,一眼就看出是匹良驹,点了头说:“这个我收下,马就不用了,我是个粗人,骑不习惯。替我谢谢他,还有...”想了想,又道:“算了。”
原本想再提一句,让小刀别每次都那么拼,命只有一条,保住了命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可是这话,估计他荼小刀是听不进去的。
视线晃过老三朝他身后看了眼,数十丈外,那道冷硬魁梧的身影还在。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回首而走,心中钝钝地想:小刀,保重。还有,子渊......保重。
出了景城,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小刀让老三代嘱咐让我回家,意为让我回青灵山,可是那个地方没了曾经的温暖,只剩一片殇离。这也是我流浪数年,四海为家的原因。
念及小刀就想起手中的布袋,在老三塞进来时我一摸就已知道是什么了。这小子居然把他自己的钱袋都给了我,是知道我生活窘迫吧,拿他的银子我没觉不好意思的,所以想也没想就收了,至于马,那么高大的一匹,只要懂眼力的人都能猜出是军马,我骑了它不是自找麻烦嘛。还不如找个小镇再买一头驴呢,我比较喜欢那样悠游自在地慢骑。
走了有一个时辰,发觉刚才还挺好的天忽然就变了,前方远处黑压压的像是有乌云飘来,这是要下雨了吗?举目眺望,见前面有片小树林,脚下加快步伐朝那处飞奔。
很快就进了林子,摸了摸树干和观察地下,发觉都挺干燥的,空气中也没有什么湿气,不觉奇怪。以往但凡风云突变,像这种林子就会很潮湿,这次怎么不是。
我穿走在林中,因有计傍身倒也不怕什么野兽出没,耳力在这时通常会特别灵敏。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空气中浮动着尘粒不寻常,不是本该静谧的树林会有的。甚至随着我走得越深,感觉浮躁的气息越浓。
突的想到什么,我慢慢趴到了地上,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半响我爬起了身,眉宇深深蹙起,眯目凝往前方依稀可见的树林边缘。有很强烈的震感,正从那个方向而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当我跃高到树顶眺望时,不由倒吸凉气。放眼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一片,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面!之前看到的以为是乌云在飘来,实则是...千军万马扬起的尘土卷上了天空。
是的,千军万马!
我首先想到会是云星恨率领大军来了吗?可是眯眸看到最前方那旗帜,目光紧紧盯着旗帜上飘逸的字,近了,看清了,心头寒凉,是“南”字!这是南越大军!
后方就是景城,想也知道南越大军此行的目的地。只见那支数万人的军队,在树林口处齐刷刷地停了下来,随后就从队伍中出列同一色的黑衣人,他们极快的速度跑到了队伍最前方,其中有个领头人正在打着手势。
那身影......即便隔了数年,我依旧深记,黑衣首领。
眨眼间他们就没入了树林,显然是为大军打头阵刺探军情。我再不能停在树梢了,否则一旦黑衣首领带人到底下就定能察觉到我气息,索性也不跃下树头了,直接转身在树梢间飞掠。相比地面的速度,我在空中掠飞要更快。
等飞跃出林后我就朝景城狂奔,真气在体内流转,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想速度加快。原本一个时辰的徒步路程,我花了一刻钟就回到了景城大门外。
城门处老三并不在,依然是那日我进城时见到的几名兵卫和一名城将守着,而城门大开。我冲上前一把拽住城将的胳膊急声道:“快去禀报,南越大军来了。”
那城将听后一愣,随即呵斥:“胡说什么!”他将我上下打量后,就道:“你不是刚才三队长给押着出城的人吗?怎么去而复返了?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告你个扰乱军心?”
我又气又怒,南越数万大军就在几十里之外,黑衣首领为首的一群黑衣刺客当就在十里外了,他这个小城将还在这跟我放官腔。可是与他根本说不清道理,也没时间来解释,我没有犹豫就出手了。


144.渐远的蝶

城门边虽有不少兵卫,但如何能挡我?数招间就将人掀翻在地,我往城内掠进,引起不小的轰乱声以及一干兵卫都来追我。我也不顾不怕,在众人惊呼中跃上屋檐,但却顿了下,我并不知该往哪里去找他们。若是去昨夜那火烧的粮仓处,恐怕一来一回黑衣首领带领的人就赶到了,若是让他们闯进了城如何是好?
正在我犹疑不定时,远处老三诸人闻声而朝这处疾奔而来,口中还在喊:“何事轰乱?”
我一个飞跃就到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是我,惊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与他废话,再次报上讯息:“南越大军来了,快关城门,向你上级禀报。”老三面色一变,眸中仍有犹疑,他问:“我如何能信你?”我恨得想跺脚,怒骂:“你姑奶奶我是金无悔,你当初的上司,你若不信去问荼小刀。但是先关城门!”
这时我根本就不再有意放粗嗓音了,恢复了本来的声音,即便是有些暗哑,也能听出是女声来。老三目录惊愕,但转瞬就扯开嗓子对城门处喊:“关闭城门!快!”
之后无需我再操心,老三调度有序地安排人回去通报,又快速领兵上城墙观察军情。我反倒成了个闲人站在城墙底下,原因是我想跟上去但被兵卫给拦住了,这时我也没理由再去硬闯。没过一会,小刀就与几名将领疾赶而来,看到我时瞳孔缩了缩很快就跃了过去往城楼上走。但走至一半时回头,“让她也上来吧。”
兵卫们这才放行,我摸了摸鼻子跟在一众将领之后也上到了城楼。
老三立即面色沉凝地走上来,“头,情况确实不妙。”
何止不妙,这前后布防足有半个时辰,放眼而望,黑压压的那片已经在目之所及处。我并不知景城的兵力如何,只看这南越大军的气势就心里很堪忧。
老三见小刀一直沉面不语,吞咽了口口水后小心翼翼地问:“头,该怎么办?军师那也不知道传达口讯的人到了没。”看这情形我就心头不由咯噔了,显然是虚了啊,难道景城的兵力不多?
“大司马...大司马...”一声声称唤从城楼底下而传上来,我免不得转眸看过去,不由一愣。宋钰居然着了一身银盔甲,头戴盔帽,面目清冷异常。与他平时那浅白温和的形象大有不同,而就在他抵至城楼上的那一瞬,清撩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了我一眼,让我心漏跳了一拍。然后就转开了视线,走至小刀一众人间,低问:“如何?”
小刀沉答:“南越大军已在三十里外驻扎。”
他的表情未变,只站在城楼那处平静地看着远处那黑沉的军队,谁也瞧不出他心思。
总有人沉不住气,尤其在这即便大军还没压境却已浓沉压力传来的时候,其中一名将士发问:“大司马,您看这该如何抵挡?”
宋钰开口:“纠集所有士兵上城楼,背水一战!”
“可是我们只有......”
他突的转首看那将士,口齿清晰而问:“你怕了吗?”
将士在他清冷的目光中显出畏惧,答:“不怕。”
令立即就传了下去,没多一会城楼下聚集了不少兵士,部分人被分上了城楼,搭起弓箭。等全军戒备好后,宋钰从僵站的位置转身,低令:“小刀,你带两千人去守北城门,务必不能被攻破。”小刀垂首:“是。”二话没说就转身下城楼去了。
偷偷看了眼那显眼的银色盔甲背影,见他没留意我这角落,一个闪身往城楼下而走。几步就追上在前头大步而行的小刀,靠近他身边后压低声问:“你老实给我说,我们景城有多少兵?”他瞪了我一眼,“你问这干什么?”
我没好气地拿白眼飘他,“问问不行吗?当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想了解自己安危的要求。”
“哼!”他也没好气地回:“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不会像你这样肆无忌惮闯城门,也不可能近得了我身。”
咬咬牙,正想反驳,却听他压低声嘀咕了一句:“只有五千。”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重复:“只有五千士兵。我和公子除了带上以前的护卫,并没带一兵一卒来这,所有的士兵都在云星恨那。五千士兵是景城原来的兵力。”
耳朵嗡嗡的,之前听闻云大将军与大司马率领大军共赴疆场,我想着宋钰来了这景城,怎么也该分走一半兵力吧。没想到......“你们疯了。”这是我对他们的评价。
小刀反而咧开了嘴,笑道:“疯也好,傻也罢,总之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败。”
“谁给你的信心?”到这时还敢说这种大话,南越大军粗看就有几万人,还不知那背后的水有多深,而景城只有五千兵士,完全可以将这座城碾压。
然,小刀理所当然道:“是公子啊,有他在,就不会输。”
在小刀的理念里,宋钰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他忘了,江湖与战场不同。江湖可以布局谋人心,但战场,靠的是强大。我没办法做到像小刀一样,无条件信任他能赢这场仗,可是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场仗输。
南越国的企图就像它大军一样,根本不给人以喘息的机会,午时一到,军队就朝城门口压过来了。先礼后兵,一南越使者在底下做了一番文章,大意是他南越国是礼仪之邦,而今欲与汉室结盟,特来此地,望城主开门迎接他主上。
对此,老三给与了一箭,直中眉心。
我知道,此乃宋钰下的令,否则无人敢在这时先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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