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雁霜翎TXT全集》第12/56页


守容虽执意不肯,也禁不住她们一再相让,只好跨上小骡。一行三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见眼前小溪、竹林,好一番景致所在,在月夜之下更显得似身入仙境,穿过了一片竹林,见那边山腰下有几间房子,雷三姑用手一指那第一间颇为大而讲究的一幢道:“就这是我家啦。”
接着扶着守容下了小骡,用手一拍那小骡屁股,那骡就往那房子里跑去。不一会儿就见有一十六七岁小女孩,连跑带纵,一面跑,一面叫:“奶奶回来罗!”
言罢,似乳燕穿林似的,已至三人身前,拉着雷三姑问长问短,这三姑笑道:“没见你这孩子,人来了也不招呼一下。”说着一指守容道:“这是恒山老尼的得意弟子,本事可比你好多了,现在身中蟒毒,要在我们家养一个时期,将来好了,你可得小心向人家讨教两手。”
又一指小梅道:“这是你师姐,是我新收的徒弟,你们以后更要亲近亲近了。”这才对守容说:“老身一世就这么个小孙女,她父母双亡……撇下这孩子跟着我,真够可怜的!从小没样儿,你们可别见笑。”
守容连道:“老前辈说哪里话,这位妹妹岁数也比我小不多,这身轻功可真不错啊!”
那少女闻言喜欢得直笑,一面拉她二人的手,一面道:“我真喜欢有你们这两个姐姐陪着我。奶奶,你把那乌鸦岭的怪蟒给杀了呀!真了不起!”
雷三姑道:“哪是我杀的呀,是你这位姐姐杀的,人家本事可真不小。”
那少女闻言面带惊异拉着守容的手道:“真的呀!?那你本事可比我强多了,我连想看看那蟒什么样,奶奶都不让我去,她非自己去不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让姐姐你给杀了。”
说着话已到门口,有个五十多岁女仆开了门道:“老太太回来了?”
雷三姑笑着点点头,一行四人进来。守容和小梅一打量这房子,一共有七间,都还宽敞整洁异常。当时由女仆备饭,三人饱食一顿。雷三姑命孙女崔翔情整理出一间房子,对二人道:“这一路走,想你们都累了,明天再谈吧。”
硬逼着二人就寝,一宿无话。第二日守容已能下床行走,和小梅双双对雷三姑又行了礼,自此守容和小梅就在这住下了。辗转三月,守容不但已病体康愈,且因为日与雷三姑婆孙讨教,已较以前武功更有精进,尤其得食那怪蟒灵舌,如今已感身轻力巨,远非当日可比。小梅已略熟武学根底,进步甚快。这一日守容向赤杖姥告别要走,那雷三姑虽也万分难舍,但人家有人家的事,怎么能强留。那崔翔倩和小梅更是伤心已极,说什么也不叫走,还是雷三姑再三开导,这才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她到十里以外……小梅拉着守容的手直哭得鼻红眼肿,守容也难过异常道:“妹妹,你别哭了,过些时候我一定来看你,你要好好练功夫,再有几年你也就可出来行道了。”
那小梅才收泪道:“姐姐,我一定听你话,好好学武。只是你一个人上哪去呀?还有那叶……砚霜,你还是去找找他吧,我总看他不是一个坏人。”
铁守容一听叶砚霜,不禁旧情复炽,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她对小梅道:“不要再提他了,我知道就是了。”
这才对她二人招招手,一回身腾纵而去。在这暮景里,就象一只苍鹰,只几闪已没影了。
不谈这师姐妹二人含泪而归,且说那守容别清波林后,一个人晓行夜宿,不一日已出河北地面,来至关外。时已隆冬,大雪纷飞,尤其这塞外,更显得滴水成冰,寒冷已极。在一条荒凉的小道上,铁守容正策马飞驰,她衣裘背剑,全身雪白,再加上胯下银驹,更显得一尘不杂,举止若仙。
突然一声轻啸自头顶划过,这漫天飞雪里,依稀可见一枝雁翎响箭。铁守容不禁一惊,暗想这响箭分明是绿林道上的传讯暗号,虽这荒凉道上,居然还有贼人斗胆向自己行劫么?
她勒住马缰想了想……毕竟艺高胆大,又策马前行。这次又走了二里路左右,第二枝响箭划空而过,守容心想今天恐非善于应付了……就闻一声铜锣,眼前闪出一排人来,一个个手提单刀,红巾扎首,那马嘶嘶一声长啸,人立双蹄,差点把守容摔下马来……铁守容不禁娇叱一声道:“好生生的,你们拦你家姑娘道路作甚?”
就见那小队前站着三个人。为首之人年已花甲,脑后小辫已呈斑白,这大冷的天,偏穿一袭黄衫,手中一个大烟袋兜儿,不时还吸上几口。身前两人,一个差不多四十上下,手持一对怪兵刃,半圆形的锋刃上,多出两个牛耳似的齿刃,知道这兵刃名叫“五行轮”,尤其是剑的克星。最前一人,年约二十上下,生得倒也英俊,背后交叉背着一对铁拐。这时那持五行轮子的汉子浅浅一笑道:“不敢请教这位女侠是往何方而去?这大冷的天不妨到在下草舍一谈,并备有水酒与女侠压压寒,不知意下如何?”
守容闻言,柳眉一竖道:“你我萍水相逢,谈不上论交,姑娘我还要赶路呢。失陪了。”
她说完一抖缰绳,就要岔道而行。这时那身旁背拐少年横身而出,拦住去路,口中道:
“女侠客请留驾,我师徒三人,久仰女侠剑斩赤仙怪蟒,江湖人称云中雁,故而久欲一瞻仙容,惜数月来未见侠踪。今接弟兄们回报,得知侠驾至此,故而斗胆拦路,尚请女侠勿怪才好。”
铁守容闻言略一思量,心想这等人,分明是绿林人物,偏又说话如此客套,自己真不知他们是何居心,当时自己略微一想。随即飘身下马道:“你我萍水相缝,实不便打搅,我还要赶路,无暇耽误。如需银资,我倒有些,愿意奉赠纹银二百两。”
言罢,探手革囊就要取银,却闻那吸烟怪老此时哈哈一声怪笑,声如夜枭道:“怎么着,小姑娘,想用几百两银子就把我师徒打发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别说你这区区二百两,就上万的黄金,我老头子还真瞧不在眼呢!我老头子好心请你寒舍论交,这是多大的面子,居然推三阻四,今天我老头子是非要留驾不可。你要有本事,你就过来试试看。”言罢又是一阵狂笑,接着拿起那旱烟袋来一阵猛吸。
铁守容闻言,心想这老人好不讲理,不禁杏眼圆睁勃然大怒,点点头道:“好,我就过来看。老爷子,你就给个厉害的看看吧。”
她言罢拉缰就走,却闻那老人冷笑一声道:“好刁的一张利口!老四,你就给我拦拦看。”
那持轮汉子闻言就要上前,这时那背拐少年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钱师父,你退后待我收拾这丫头。”言罢劈手就抢守容手中马缰。
守容见这少年出口不逊,早已火起,此时见他居然敢动手抢绳,不由一声叱道:“匹夫你敢!”
右手反抖,往那青年手腕刁去,中指半吐,暗含点穴招数。那少年掌已推出,见对方非但不让,竟敢反迎,已自吃惊,再见对方中指微凸,知道竟是点穴高手,不由大惊,一带右手已自无及,竟被对方掌擦边而过,就觉脉门一阵火辣,这只右手几乎不能抬起。当时还不自量力,一翻左手,使一招“铁靠背”往守容后背猛击。守容见自己虽未点中对方穴门,已被自己掌划中脉门,知道受痛不浅,想必对方识趣让路,不想非但不识趣,竟不自量力,下杀手猛击。心想,我要不给点厉害,你也不知我云中雁何如人也。当时冷笑一声,一提气护住后心,非但不躲,竟迎他这一掌。就闻“砰”一声,声同击革,那少年退出四五步,头上汗珠如雨而下,这一掌竟似击在一块钢上,差一点腕骨折碎,只痛得口中啊哟了一声,竟自低头握掌不动……
那老人此时嘿嘿笑了一声道:“好厉害的‘混元炁’!我徒弟算自不量力,这门亲也别谈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言罢一捞长衫,往腰上一掖,就要出手。那持轮汉子却道:“当家的你先歇歇,我不行你再上不迟。”
当时手持双轮,向铁守容一晃道:“你这边来。”自己带先一窜,已来至一块约有四丈见方的一块平地上,摆轮相候。守容一听那老者话,竟是要与自己说亲,不禁大怒。她启食那赤仙怪蟒灵舌后,功力已大非昔比,更加与雷三姑这三月相处,日夕论技,收益非浅,见状非但不怕,倒想借此试试自己功力如何。当时微微含笑一闪腰,就象一朵白云似的落在那持轮汉子身前,那厚约一尺的积雪上,仅浅浅压下一分来厚,只这身轻功已足以自豪。
那汉子一晃手中兵刃问道:“你是成名的女侠,你可知我这兵刃的名字么?”
守容一笑道:“小小的五行轮谁人不识?这兵刃始铸于宋未的元卢韦氏,后渐流传,都是些仗义好施的侠客使用,却不料入清以来,把这上好兵刃乱传绿林,鼠盗狗偷之辈竟多用此。元卢韦氏地下有知,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那姓钱汉子闻后,又惊又怒。惊的是这女孩小小年纪,竟有此丰富常识;怒的是,她竟藉谈兵刃暗骂自己是鼠盗狗偷。当时强忍怒火,冷冷地道:“果不愧是成名女侠,我钱剑秋今天倒要会会高人,学两手高招。”言罢一摆手中双轮,“大鹏展翅”拉开了门户,说声:
“请”!
铁守容也撒开了剑,右手一领剑诀道声:“请!”
那钱剑秋内心已怒不可支,总因自己是成了名的绿林道,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不能不故示大方。此时见对方面带微笑,简直不把自己看在眼内,这声“请”字一出口,也顾不得让对方先出招,当时一上步,左手五行轮当胸刺到。铁守容不慌不忙,凹肚吸胸,泄去对方来势,当时一领手中石雨剑,“织女投梭”奔钱剑秋左肋斜刺过来,招术看来似很平凡。钱剑秋一起右手五行轮,用轮外双刃来封守容的剑身。可是铁守容这一招本是虚招,身形往前一耸,剑身一扭,猛然往回一撇,左手领剑诀往耳旁一带,右手这口剑,二次递出“毒蛇寻穴”。这一剑向钱剑秋小腹上扎来,这是一剑双招。钱剑秋五行轮已崩出去,他赶忙右脚往后一撤,一斜身闪开,铁守容这口剑点空了。钱剑秋见机会难得,双轮高举,一侧腰,这双五行轮带着呼呼风声,奔铁守容侧腰猛击下来。铁守容见这钱剑秋手下真有功夫,不敢大意,当时右手运剑,这口剑“铁锁横舟”,随着自己一个大转身,往外封去,遂听“呛”的一声,两般兵刃碰在一起,各自一撤手,云中雁身随剑转,那钱剑秋却是“黄龙转身”,一个左,一个右,二次又欺身相接。
铁守容这一转过身来,不容对方稍息,这口剑快如电闪星驰,竟朝钱剑秋臂上削来,就闻钱剑秋喝声“来得好”,竟然单手递轮,拨开这剑,另手之五行轮“金鸡抖翎”,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云中雁胸前划去。铁守容见这轮来势急猛,哪敢大意,一声娇叱,展开身形,施出“七十二手越女剑”,只见那雪地里人影飘飘,寒光闪闪,好快身形。钱剑秋手摆五行轮,此时也施开了“拨风十八打”,时进时退,忽上忽下,转眼已对拆了十余招,只看得旁立少年目瞪口呆,心想,这少女原来这么厉害,亏得自己没上手,要不此时早没命了!
忽然那钱剑秋大喝一声,双轮一上一下,星驰电闪猛朝云中雁头足劈下,这是“拨风十八打”的最后绝招。那云中雁才一领剑,见两般兵刃同时劈到,心中一惊,好个云中雁,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抽身游刃,那五行轮竟由颈旁滑过。云中雁险过这一招,心中也不禁火起,手中剑就在转身之际已长虹贯日似的递出,那钱剑秋怎么想这一招双轮齐下、对方决难逃过,不想云中雁竟擅“缩骨移影”之法,竟被她轻轻逃过,见对方冷森森的利剑,已临右胯,想避哪里还来得及,总算云中雁手下留情,硬把出手之剑往后挫了些,就这样,那钱剑秋“哎呀”了一声,踉跄出去四五步,方自站稳,右跨上已淋淋血迹,少说也有五寸长一条大口子,地上的白雪已染成一片鲜红。
云中雁此时面带秋霜,冷冷地剑交左手,道:“钱师父承让了……”
那钱剑秋此时脸色铁青,面目狰狞,对云中雁冷笑道:“好个云中雁,我钱剑秋算败在你剑下了,可是这一剑之仇,我至死不忘。咱们后会有期!”他说着竟朝那老头儿凄然道:
“当家的,小弟先回去一步了!”[小说下载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说着一回头,朝那山坡纵去,谁知那右腿已不听使唤,落地时竟一阵蹒跚坐于雪地,伤口处血如泉涌。那少年指使了两名喽罗过去,扶着他歪歪斜斜走上山去。
云中雁剑伤钱剑秋之后,就知道那老头儿决不肯甘休,此时蓄势以待。果见那老头儿,一面含笑点着头,一面挽起他那黄衫的袖子、露出瘦如树枝的膀子,这才笑着说:“真了不起,纵横塞外的铁狮子钱剑秋,竟伤在姑娘剑下,这下子传开了,云中雁的万儿可不小呀!
小老儿冷面佛不才,要在姑娘越女剑下领教领教。话可说在头里,我是为我拜弟报仇,你也用不着客气。咱们两下里,各往要命的地方下手,生死听天由命,姑娘你意如何?”
云中雁闻言,知悉对方竟是名震江湖的冷面佛金七。早听师父说过,这金七早年得随异人,练就一身惊人之艺,但为人孤傲,早年驻足鄂中,开山立门,手下伙众甚多,乃鄂中一名巨盗,非万金不劫。后来被卜青铃等老侠驱逐出关,流落塞外下落不明,不想竟在此相遇。久闻他以一对“离魂子母圈”成名江湖,自己今天碰上他恐凶多吉少。闻言略一欠腰道:“原来是金老前辈,后辈多有开罪,尚乞念弟子无知,原谅弟子才好。”
那冷面佛金七,闻言后哈哈一阵仰天狂笑道:“怎么样,姑娘,不知道我金七在此是吧?我金七一向不轻易出手,出手可没有反悔。你今天掌震我新收弟子,剑伤我拜弟,这仇可不算小了。我金七有三分气在,这仇焉能不报?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事后我一定为你交待。”
铁守容闻言,只气得全身颤抖,但她知这金七的确不好对付,听后尚强自镇定道:“后辈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你金七爷。我与你夙旧无怨无仇,为何今日雪地拦劫不放?尚请前辈说明才好。”
那金七闻言面色一红,不由用目一扫那旁边少年,那少年更是面红过耳,这金七咳嗽一声说:“其实说开……也没什么,我这劣徒,唉!自从那日见姑娘剑斩赤仙蟒后,返回数日茶饭不思……我老头子一身孤单,去年才收子,未免溺爱了点,今天听说你侠驾临此经过,我那拜弟差人报信,故此带徒来此,原意无非是想姑娘与我这徒弟作个朋友而已,此子武技虽差,但他学艺不过一年,日后若随我久些……也不致差姑娘到哪去,咳咳……姑娘要是有意,这个梁子就不结了,我们尚可化敌为友。姑娘,你是聪明人,你想想吧。”
铁守容闻言直把肺都要气炸了,用眼一瞟旁边他那位徒弟,此时正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住自己,满脸乞求之意,不由往地下啐了一口,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闻言对金七正色道:“前辈这话从何说起,我与令徒冒昧平生,这朋友二字实无从谈起。前辈乃堂堂高人,挟技逼人,传出岂不被江湖人耻笑?我铁守容虽命丧你手,也落个为耻捐躯。就请前辈你快快出招,再出此言,后辈可就无礼了。”言罢举目视前,毫无畏惧。
那金七闻言面色又一红,冷笑着对他徒弟道:“小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哪不能找去?连师父我都跟着你挨骂!”随即回身对云中雁道:“咱们抛开这个不提,我知道你没把我老头子看在眼里头,好好,咱们就比划比划,我要在十招……啊,二十之内让你逃出,咱们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否则姑娘你就认命吧。你师父是谁?事后我定去访她。别叫人说我老头子欺侮小辈……”
铁守容冷然道:“弟子如丧在你老人家手里,只怪我学艺不精,与我那师父无关,既是前辈说出以二十招为限,弟子就勉赴其难。请前辈亮兵刃吧!”
金七一声冷笑道:“我那对破圈儿久已未用,今天我还不想用它。这样吧,我就用这杆旱烟袋跟姑娘你那剑走几招吧。”
他说着把那杆烟袋在脚下一阵磕,那剩余烟灰已磕尽,铁守容见对方如此狂傲,竟用一根花竹烟管来接自己的石雨宝剑,心想你别狂傲,这二十招,你未必就把我拿下了。她知道此老既用烟杆递招,点穴上一定有特色造诣,当时点点头道:“很好,想必这烟管儿,在你老人家手里无异钢管铁尺。后辈得罪了。”
她一平剑身拉开门户,正是恒山老尼亲授的“七十二手越女剑”起势。那金七眯缝着眼,举一举手中旱烟杆道:“幸会,幸会!竟是恒山派弟子,恒山老尼想必是令师了?我们事了,我一定负荆请罪,任凭令师处置。你请递招吧。”
云中雁见对方那份狂傲,心中早已愤不可忍,此时见对方把那烟杆往旁随意一撇,左手后背,竟是一幅“太极图”,心里暗想此老真不易对付。当时抖振精神,“平沙落雁”,这口剑已疾如电闪奔金七双足削下。那金七见剑已临脚下,脚一点仅微起半尺,堪堪仅容剑身过去。但云中雁此时竟猛一翻腕,那剑尖竟凭内力,硬卷起半尺寒刃,往金七小腿削去。冷面佛也不由一惊,道声:“好”,全身还未落地,竟朝前一踢双足,全身平仰,单掌着地,一个大转圈,这杆烟枪竟朝守容后肩“凤尾”穴点去,白铜的烟兜,带起一溜劲风,口中还喊道:“第一招。”
云中雁这招“倒卷翎”一落空,就知对方必要还手,果见奔自己后肩点来,哪敢怠慢,猛一翻身,石雨剑带起一溜剑花,竟朝着旱烟杆上削去。这时金七始知自己太大意,不该用这烟杆对敌,因系竹制,万难和对方利刃硬碰,何况由那剑身寒光削来,分明是一口宝刃,只好硬泄去势,一翻腕,一振腕,这烟杆二次抖出,竟奔守容顶上正中“百汇”穴打下。这百汇穴位于头顶骨缝间,即小儿头顶跳动处,为人体上部总穴,与足下“涌泉”穴,共称绝穴,盖其位当脑部,稍受损伤,即足制命,属死穴之一。云中雁见金七竟下此毒手,不禁又惊又怒,娇叱一声:“来得好!”
手中剑不招不架,“彩带束腰”,竟朝金七平腰斩来。心想你只要敢伤我,你自己先得来个腹剖肠流。那金七满打算,这一招敌人万难招架,不料对方竟拼着同归于尽,那柄剑朝自己腹部下杀手,只恨得“嘿”了一声,硬收回已递出的招,凹肚吸胸全身后坐,这烟杆虽被迫收回,可是冷面佛这只左手,竟然平伸着向外一挥,吐气开声“嘿”了一声,竟以内家罡劲参合劈空掌力向外震出。云中雁做梦也未想到,这金七如此狠毒,兵刃中居然配合掌上功夫,当时也顾不得出招,双臂一振,“一鹤冲天”,竟拔起七丈来高,活似一头白雁,就闻“砰”一声,自雪翻出一个大花,那雪地竟被金七掌力震得一尺余深的一个黑洞,两人都不由暗暗惊心。云中雁是侥幸这掌力未曾击中自己,否则哪会有命在;冷面佛却是暗暗吃惊,这女孩竟有如此轻功,只凭方才那手“一鹤冲天”,这雪地上只浅浅一双足印,却能拔起七丈高下,自己也不过如此,弄不好还不见得成呢!由是那方才傲气,一扫而净。
云中雁身形下落,她可不敢直落,离地尚丈余,她竟双手平伸,一提气落势立减。这口剑“玄乌划沙”,往金七连肩带臂劈下,辗转间二人已对拆了十余招。那金七此时暗暗着急,大话在先,二十招以内,若不能伤敌,就得乖乖让人家走,起先还一招两招数得挺来劲,此时连声都不敢出了,但那铁守容可代数啦,此时嘴中自己叫道:“老前辈,这是第十四招啦。”
就闻那金七大喝一声,这枝旱烟杆,就在他身形一矮时,已展开了“花装八打”,真个快似飘凤,捷如电闪,实中虚,虚中实,变化不测。这冷面佛金七自行道江册,虽属绿林,可武学称得上独创一家的人物,撇开那仗以成名的离魂子母圈不提,单他这枝旱烟杆就打遍了北六省,能打三十六大穴,暗中可挟着青萍剑的绝招,更可用判官笔的招术,为武林了绝。今日被云中雁小小后生,竟躲过了十余招,哪能不怒,事情真是奇妙,如果金七在一开始就全力对付那铁守容,此时云中雁早已败阵,如今虽盛怒之下,展开了这“花装八打”,可仅有六招好递,云中雁虽属后生,但功力亦是了得,这时已是第十九招了,金七发鬓皆直,双目外露,已是在盛怒头上,他竟耍起赖来,心想这“花装八打”尚有最后三招,谅她也躲不过这最后三招,虽然已超过二十招,但自己到时可装傻,先伤了这丫头再说。
这时云中雁正是一招“海底针”,奔金七小腹扎来。那金七身形倏转,掌中旱烟袋猛然向上一翻,左肩向后一甩,“金鸡抖翎”,那拳大的白铜烟兜正奔云中雁丹田穴打去。云中雁见这一招来得好快,自己万难逃过,一着急掌中剑“春柳拂腰”,这只是以求万一的招,绝难敌住金七这狠厉绝招。总算事又凑巧,金七招已递出,见对方寒刃右翻,只疑对方已洞悉这招破法,他这招本是虚招,目的在下招“金蜂戏蕊”的狠杀手,可是那云中雁转剑时,口中已高喊道:“二十招到啦,老前辈!”
那金七闻言一怔,却不料那冷森森的石雨剑刃在自己怔时正削在那旱烟袋杆上,就听得“铮”的一声,那根自己数十年未离手的旱烟袋,此时竟一折为二,拳大的烟兜落于雪地……那金七一声狂笑,铁青着脸往后退了两步,一背双手,再一出手,手中已多了两个乌油油的钢圈,一阵钢铁交鸣声发自那圈,正是武林如今仅有的一对离魂子母圈。猛然,他面色又一和,叹口气道:“罢,罢!我金七说话算数,虽是无意,今天总算栽在你娃娃手中,从此江湖算没有冷面佛这一号。姑娘,你走吧。”
他这才一回头对他那徒弟道:“兆新,你给我传下话去,这南北十八塞弟兄,不许对她有丝毫阻拦寻仇,若不遵言,恕我金七手下无情。我们师徒马上重返天山,几年后再来会会这云中雁,我仍用一技旱烟袋,要在十招内制服她。”言罢低着头,一面朝云中雁挥挥手道:“你快走吧,别叫我看着生气。”
云中雁此时芳心真不知是喜是忧,侥幸未败,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无意间削断了对方的烟袋,知道金七已是与自己师父差不多齐名的前辈高手,这脸如何丢得起,当时竟呆呆地楞住了,闻言半天才眼含痛泪道:“老前辈,恕弟子莽憧,一时无意竟伤了那烟袋,前辈如不承让,弟子此时怕早就丧命了。”
那金七闻言,发须皆立,一跺脚道:“叫你走你听见没有?再噜苏,我这离魂子母圈可饶你不得了!”
云中雁见此老个性乖癖至此,无奈,只好插上宝剑,朝那马低头走去,却听那金七又道:“慢着,你可姓铁叫什么名字,恒山老尼是你什么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记着。”
铁守容闻言低声答道:“弟子正是姓铁名守容,恒山老尼乃弟子家师。”
冷面佛哼了一声,又挥挥手令去。守容这才翻身上马,往前走去,心中好不懊丧,无意间连树了三个强敌,今后尚不知如何解脱呢!她低着头一任那马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竟又是一片山岗,突然身后响箭划空,接二连三,竟有四枝之多。一声铜锣,又是一骑人马,为首之人青巾包头,年过四旬,胁下系着一口九耳八齿大环刀,他朝姑娘一抱拳道:
“原来是位女客,我们也不难为你……”
话还未完,就见由山上飞跑下一名喽罗,大叫道:“当家的,慢着下手,有瓢把子的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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