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雁霜翎TXT全集》第43/56页


李雁红这一展开“沙门三六式”,只见人影恍恍,拳腿飘飘,明明是一掌,却临终化拳;明明是一拳,落尾又化指。非但那仇文泰大吃一惊,暗忖自己一生虽不能说是如何了不起的武林高手,但见识却极广,对方只一伸拳,定可看出其属何来路,但见这一套掌拳指掺和的身法,自己有生真还没有听说过,就连那叶砚霜座上诸人,也不由暗暗称奇,简直就不知这是套什么玩意!
此时仇文泰踏中宫走洪门,心中战战瑟瑟,搞不清对方门路,侧步走锋,二人相背各自走开步眼,不过二人在台上动手的地方周围也不过二十尺方圆,彼此再一圈回,又成了对面。
李雁红一声轻叱,见仇文泰竟以“灌穴手”往自己肩窝击来,不由一转身,重手法“问心掌”,直打仇文泰盖穴,仇文泰“倒踩七星步”,绕在了李雁红背后,“双阳沓手”直扑脊骨、。
这一下李雁红暗喜,一挺腹,就知道他掌劲不够定要化指点穴,而自己身着宝衣,很可不虑。这一下仇文泰可算输得冤枉。
仇文泰见对方不闪不避,仅一挺腰,心想你往哪走!突然化掌为指,直向她背后“凤尾”穴便戳。
李雁红待其指已戳上,突然暗运内功重手法,半拧身躺下往后一抖,双掌在袖内全是点穴手,这一手在“沙门三六式”中为第九式“斩龙手”,直劈仇文泰“华盖穴”。
仇文泰正在大喜,一指戳下,随觉戳处一滑,竟未点中,同时手指痛疼如割,不由大惊,他还以为对方竟擅以气闭穴封门之法,分明内功已练到入了化境,方叫声不好,李雁红的“斩龙手”已劈上了,还算他猛一侧腿,避开了“华盖”穴,但却正被劈在了骨节处,只听他“吭”了一声,这条腿当时全瘫,一阵蹒跚退出了五步,一跤坐在台上!此时全场雷也似地喝起彩来。
那仇文泰脸色惨白,满脸汗下,直痛得一阵战瑟。还算李雁红内力不足,否则他这腿当时非断不可,就这样也够他养个二三个月的了。
李雁红心中明白,这种胜法,实在是非凭真本事,全仗自己宝衣取巧,所以见伤了人家,心中也实过意不去,当时愧道:“仇师傅武功了得,小弟实在胜得侥幸!”这时台下连起了三条黑影,落在地上。
李雁红一看,当中二人竟是自己同了一路的朋友,一个是散手铁箕,一为九股烟冯奇,还有一人却没见过,这人是一七旬左右瘦高老人,脑后拖着一条小白发辫。叶砚霜心内一惊暗道:“雁妹妹这下可完了!”原来这人正是那长白道上闻名丧胆的冷面佛金七。
且说那金七一上台,见铁箕也上来了,当时笑道:“铁老弟,这场让我来,你还是先看看仇兄的伤吧!”
仇文泰见自己两个拜弟都上来了,还想为自己复仇,不由急道:“我都不行,你二人不是更白费事?……唉!我这一生想不到会拜在一个小伙手上……”说着翻眼看了看金七,点头道,“有金大哥来,还许成。唉……”
金七见他那份沮丧样子不由苦笑道:“胜败兵家常事,仇大哥,现在年轻人可不敢轻视了,你听见过铁守容么?……别提了,我再来会会这李兄弟,你下去歇着吧!”
此时散手铁箕冯奇一面搀起地下的仇文泰,一面看看李雁红,冷笑道:“李老弟,你可真会装呀……我们这笔账算记上了!”
李雁红才知仇文泰竟是他们拜兄,不由浅笑道:“今天是以武会友,动手伤人这是难免的事,你老兄说这个话就差劲了!我李砚霜就这么一个人,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此时台下嘘声连起,都不以仇文泰兄弟为然。仇文泰在二位拜弟搀扶之下,满面通红大声对冯奇喝道:“你还说什么嘛!打败了就败了,自己学艺不精,哪能怪人家?你就少给我丢点脸吧!”
冯奇被骂得脸上讪讪,二话不说,抬着这位拜兄,由台边梯上慢慢走下,那长白枭施亮亲自迎上,扶着走进棚内,有专人予以包扎治疗不提。
且说李雁红见这上来老人,全身轻似落叶,肩头连动都不动,就知此老定是一极厉害的人物,此时听别人这么一称呼他,心里一惊,暗忖:他别是金七吧!马上又有一个念头传到她脑内,这念头差点害了她性命,原来她一想这人是金七,曾闻铁守容打败过这金七,自己今天要抖抖精神会会此老,要是也能把他打败,江湖上传开了,我李雁红也可吐一口气。
再一听那金七提到铁守容,不由一怔道:“老先生,你方才说的铁守容她现在在哪里?”
金七一皱眉道:“你也认识她?我还要找她呢!李兄弟,废话少说,”我们手底下见功夫。老夫要领教你那套奇招,你就不客气尽管施出来吧!”
李雁红闻言浅笑道:“晚生决不是你老人家的对手,但今天主人既有以武会友之说,我也好乘此机会跟你老人家学两手。”言罢,心中也多少有点耽心,因自己早就久仰这冷面佛一身功夫确是了得,但只因想到铁守容既能胜他,自己又怎见得不行?
她可忽视了那铁守容仅是一时取巧,更何况这金七才由天山而下,又练了一种极厉害的功夫呢!
叶砚霜此时也真沉不住气了,生怕李雁红不敌金七,万一受了伤,自己如何忍心,不由地由位上站起,装着闲散的样子,慢慢背着手往那台边走去,走到离台边不远一根廊柱下停住脚,借着棚柱隐着身形,如此自己看台上是一目了然,而台上却看不见自己。
此时金七把那旱烟袋,往颈后一插,两袖一卷,露出枯同树枝的一双手来,先朝空中抓了一下,随着冷笑一声道:“老实说,我是恨透了你们这一般年轻人,自己有一点本事,简直就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来来来!”话一出口,身形已如一缕青烟扑到,人到掌到,用的是“草绿回环掌”,这种掌力是双掌回环运用,内力用在掌心上,要叫他把力量吐出来,可就受不了。
李雁红久知此老一向心狠手毒,见他一下手就是重手法,又惊又怒,往右一沉肩,左手并食中二指往他面门便点,金七此时口中喝了声:“打!”右掌往回一缩,左脚左掌往前递,一掌直奔李雁红“太乙”穴上打来。
李雁红就觉有一股急劲之风奔左肋扑到,暗惊这老儿果然厉害,急忙一招“鹞子倒翻身”,提力于丹田,贯于肩臂,注于掌心,一侧身,“大摔碑手”直往金七右肩下“乘凤穴”上击来。
金七虽一连两招没伤着对方,但他并不气浮,见李雁红这招“摔碑手”着实有力,不敢迟疑,一滑左脚“横架金梁”,右掌突出,硬往李雁红右臂上封来。
李雁红经他这一封架,当时全臂发麻,脚下不由一登,一连退出四五步来,不由羞得脸一红。
叶砚霜在台下不由频频皱眉,那只手此时竟慢慢由袖内伸出,见李雁红仅退后几步,并未败阵,才又袖入。
金七哪肯容得!嘴中哼道:“相好的就这点出息呀!哪里跑!”双掌一错,“小天星”
掌力,直往李雁红心中击去,掌未到,内力已先至。李雁红这才知道,金七身手竟是如此厉害,自己今夜恐难逃开他掌下了,当时一咬牙,“铁板桥”功向后一躺,全凭足尖着地,全身一阵急转,反欺到了金七身后,“金蛟剪手”横腰便击。
金七此番一出手就是重手法,可不像上次对付铁守容那么大意了。不想一连几式未伤着对方,毒心突起,心想今夜要叫你活着逃出掌下,誓不为人。
见李雁红“金蛟剪手”已到,全身向前一跟,“千层浪”,也是全身前躺离地仅一尺许,凭两手指在地一按,全身就像箭头一样起在半空,“顺风扯旗”式又落在李雁红脸前,台下顿时大声喝彩。
叶砚霜也不由暗暗点首,深赞金七功夫了得,自己偶一注视敌方棚下,此时却见那长白枭亲自出棚,鞠躬哈腰地接着一位客人。
叶砚霜一打量,这人竟是一身高七尺、全身衣红的大和尚。手中一柄方便铲用黄绸套着,两撇白眉搭下老长,一双凤目又细又长,不由暗想这和尚是谁?
见长白枭施亮对来人竟恭敬十分,亲自带到上座,献上了茶。那老和尚把方便铲放在梢下,只朝长白枭双手合十了一下,也不笑也不说话,跟着就举目往台上看去。叶砚霜此时虽觉这老和尚颇似师父说起的一人,但此时一心注意李雁红安危,也顾不得再去想他了。
金七身形一站定后;却展开了“嵩阳大九手”,首先两掌划出“玄鸟划沙”,又是重手法,奔李雁红两臂划去。
这“玄鸟划沙”为武当重手法,练此功时是每日清晨以树身为靶,每以双掌指沿直划树身,百日后可见功,五年大成,下指处树屑纷纷下落,树身成槽。
李雁红此时见他双掌又到,安心想把自己双臂废了,不由轻叱一声:“你心好毒!”一偏身,金七两掌双双滑空。好个冷面佛金七,就在一式落空之间,毒心陡生,一声怒吼:
“我毙了你!”全身竟起自半空,暗运内功提贯双臂,正是他半年潜居天山之顶苦练的“闭血掌”,双掌在空中箕开,尚未发出,李雁红已感有一股极大潜力逼来,当时脸红心跳,一连退后几步。
突然见那金七双掌一合,一声雷震,奇怪的是李雁红仍未倒下,金七反倒由空中一个倒翻筋斗,险些截在台下,二掌发热心口发甜,又惊又怒,举目看那李雁红,也是一脸惊容,心知今天定有一极高身手之人隐在一旁。
只有台下叶砚霜脸含微笑,慢慢又把手收回袖中,谁也没注意到,他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往空虚按了一掌,暗发“一阳神功”,反把金七震了个筋斗。
就在他虚按单掌之时,台下棚内同时有一声长啸,如一只巨鸟般飞纵出一人,这人手中一把青光四射的短剑,也正是奔金七两腕上绕去。
但要是待他解救,李雁红的命早没有了,此时台下棚内都乱哄哄地议论开了,简直弄不清金七这筋斗是怎么翻的。
金七正在暴怒之时,见纵上这人为一七旬儒士打扮的瘦小清士,白净面皮,两道长眉,自己认出了此人就是纵横江湖,专门与绿林人作对,行踪不定的柳二先生,不由又惊又怒,错认方才那一掌就是他发的,险令自己出丑,不由冷笑一声道,“柳大侠好厉害的内家混元潜力,我这老命差一点完了,只是此举出在你老兄手上,未免太令人不解了,在下倒要请柳大侠还个公道!”
柳二先生本来在席上也为李雁红捏一把冷汗,见金七身在空中,双掌一伸,他已看出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掌力,名唤“闭血掌”,不由惊得顾不得与同桌司徒星再打招呼,一抽背上宝剑,施出上乘轻功“八步赶蝉”,直往台上扑到,本想以剑身硬砍金七双臂,迫使他不得不收掌,却不料身尚未落在台上,就听一声一震,金七似抛球似地翻了出去。
他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定是受了极厉害的内家掌力,与他那“闭血掌”相震的结果,金七内力不及才会如此,不由大惊,暗想这人能在台下,不露痕迹地暗发潜力,把这怪老击成这样,这人的武功简直不可思议,自己想象中就无一人能有此功力,看来这小小的擂台处地,真是卧虎藏龙了。
柳二先生想到这里,正逢那金七身形尚未站稳,不由扭腰用目往台下一扫,暗依金七彼震出方向,向台下一看,果见廊柱下站着一年轻英士,此时正逢那灯被风一晃,看清了这人,心中暗暗道,果然是他!不由望着叶砚霜笑了笑。
叶砚霜见形迹被柳二先生窥出,也不由笑了笑,就把头低下了。
柳二先生心中大释,暗忖今晚有此能人潜在,已立不败之地,不由宽心大放,也不笑破。此时金七这一问他,不由吃吃答不上话来,一笑道:“金兄说哪里话?小弟如能有此功力,也不来此现世了!”
此时李雁红侥幸不死,不由把那柳二先生感激到了极点,见他来接替自己,不由在台上笑着对他道:“多亏老前辈搭救,弟子这就退下了!”
柳二先生点头道:“小兄弟,救你的可不是我,自有能人!”
李雁红又朝金七一笑道:“真是好险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要下台享福去了!”
言罢已纵身下台,身才纵下,正想回到原位上去,却由棚下柱旁伸出一只手来,正抓在自己膀下,李雁红不由自主就被那人拖过去了。
李雁红不由大惊,心想这人真冒失,怎么随便动手,不由皱着眉一回头道:“别拉!你是谁?”忽然,她的眼都直了!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一下,这才证明了,眼前这人竟是自己朝思暮念,几乎连作梦都梦到的叶砚霜,不由往前挨近了些,眼泪扑嗒嗒就流下来了。
她把玉手让他握着,哭声道:“砚哥哥,是你……”
叶砚霜勉强笑道:“贤妹真是好本事……愚兄还一直为你着急呢!我尚不知妹妹也改了名字了!”
李雁红一听,真是羞得满脸通红,偷眼一看叶砚霜,只这七八个月不见,他竟出落得愈发挺俊,一张俊脸,映着灯光,神采丰朗已极,尤其二眸子开合间,竟透射着极亮的精光。
此时二人立身因系一棚柱处,上有棚顶遮盖,侧有大柱挡身,又加上众人此时都在注意台上,谁也不会去看他们,李雁红此时突然见到了叶砚霜,一时就像有千言万语要向对方吐诉,只因这四周环境,不许他们显得过份亲热,二人只是四只手互相拉着。叶砚霜叹了口气道:“红妹妹,我真该死!上次竟不知你就是李姑娘……叫你伤心成那样…”
李雁红此时快慰已极,破涕为笑,仰着脸道:“你现在总知道了吧……又………又该怎么办呢?”叶砚霜见她此时那副娇态,若不是四周有人,真恨不能捉她入怀。只看着她笑了笑。
李雁红见他此时不知从哪弄来的一顶小帽,黑光闪闪,尚垂着两根颇长的凤翎,帽前还镶着一块碧绿的翡翠。越显得英俊潇洒,不由依到了他的怀中,也忘了自己此时是男儿打扮,叶砚霜见状面红耳热,轻轻道:“我们还是到那边坐一会吧,看看台上打得多热闹!”
李雁红这一见了叶砚霜,见他对自己竟似尚有无限情意,芳心一扫连月的辛酸,直觉得心情开朗,闻言微微地点了点头,叶砚霜带她走到一旁,靠边拉了两张椅子坐下,再看台上,却已是大打出手。
李雁红不由一惊,娇道:“砚哥,那金七用的是什么兵刃呀?”
叶砚霜略一注视道:“那就是他仗以成名的一对离魂子母圈,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李雁红此时哪还有心注意台上,不时以那双秀目向叶砚霜脸上望去,一会问:“砚哥,你这小帽子真好看,是在哪买的呢?”一会又问:“砚哥哥……”
叶砚霜捏了她一下手,嘻道:“别吵,你看他们打得多热闹,我真还有点为柳二先生担心呢!”
李雁红嘟着嘴道:“这么久不见了,你难道就没话给我说?”
叶砚霜见她施了小性,不由一笑道:“你真是,我要说的话多着呢!只是万一柳二先生不敌呢!人家救了你,你难道不救救人家呀?”
李雁红一听这倒是实话,当时白了叶砚霜一眼,哼道:“反正你会说话!”其实叶砚霜何尝不想多与李雁红谈一谈,只是恨那金七过甚,生怕柳二先生遇难,故此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
原来那柳二先生待李雁红下台后,又发现了叶砚霜在一旁,不由宽心大放,朝金七一笑道:“久闻金兄以一对离魂子母圈威震江湖,在下久欲一见,今日何幸在此一逢,不知金兄可肯赐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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