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压麦芒》第10/61页


  赛后我不敢相信,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凌霄又冷不丁从我身后走过,还摇了摇头。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你长着一对猫脚啊!


  ☆、第 12 章

  我始终摸不透凌霄,第二场队内赛结束后,各种说他徒有虚名的流言飞走,他还是老样子,遵从着堪称机器人的时间表,每天早上六点三十准时出门,六点三十三分准时离开宿舍大楼,误差不会超过十秒,如果这时候我在阳台上洗脸,只要掐着时间,一伸头准能看见从宿舍大门走出来的凌大队草。
  这人就连表情也很机器人,从不见带个笑的,说好听点儿叫酷,说难听点儿,叫面瘫。有时候训练得累了,我们几个队员坐在一起休息,我就讲几个笑话活跃活跃气氛,在老胡的炼狱中求生存,得学会苦中作乐。我手机里攒了许多段子,随时来上一段,逗得身边人哈哈大笑,就凌霄一个人坐在一边,闭着眼睛没个笑脸,有一次好像还嫌我烦似地直接挂上了耳机。
  我对他那个戴耳机的动作耿耿于怀,登时觉得存这么多笑话段子都白存了。晚上宿舍熄了灯,高大胖安慰我,说凌霄就是这德性,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你甭在意他!
  老七接嘴:“大胖,这你就不懂了,就咱队草那个长相,麦子可能不在意他吗?“
  高大胖哼道:“这我承认,虽然我不喜欢他,但队草那外形气质是够让女生花痴,让基佬高潮的。”说到“让基佬高潮”时还很嫌弃似的瞥了我一眼。
  一听他们聊起凌霄的脸,我也不知道为啥特别心虚,装作不以为然地道:“他也就那样吧,有那么夸张吗?哎呀困了不聊了,睡觉!”说完就翻身背对着他们。
  面对着黑咕隆咚的墙壁,我心想是不是太欲盖弥彰了?其实我心口砰砰直跳,哪里睡得着。大家又不眼瞎,凌霄长得好看这事儿就像青天白日一样,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击剑队男队和女队受训的地方分属两个基地,所以紫山这边只有一群糙汉子。雄性动物扎堆的地方,要是又没有个雌性动物分散注意力,长得好看的男生就会沦为众人调侃的对象,这似乎都成永恒真理了。虽然击剑队的队员也不是高中男生了,没那么幼稚,而且凌霄也不是那种长相阴柔的小白脸,但也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希望凌霄的外形成为他们的谈资。
  我甚至都不希望他们觉得凌霄长得好看,要是这帮直男都觉得凌霄长得丑那我才高兴呢。要说吧,直男和基佬的审美常常都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偏偏到凌霄这儿全殊途同归了。他恰好就是那万分之一概率的长相,对女性、基佬、直男全都一击通杀。
  论外形,凌霄自然是我的理想型,但我压根不敢肖想他,可能第一眼在电视上见到他太惊为天人,潜意识里默默把他供在了比较高的位置。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我都赢他两次了,怎么还是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呀?
  夜深人静,我睁开眼望着窗外一轮明月,心想我是不是把他供得太高了啊……
  ***
  第二次队内赛出结果后我彻底扬眉吐气,这下不管在微博发自拍还是发COS贱绝天下都再没出来发表看法了。却不想贴吧那边又血雨腥风起来,听说我赢了凌霄两次,吧里都沸腾了,若说上次是炸开锅,这次简直是高压锅。尤其是我的那些黑子喷子们,现在都被打脸打得说不出话来。
  风向开始逆转,有人说凌霄果然是花架子,有人调侃两强相遇必有一受,有人打赌凌霄还会输给我第三次,楼里还有人爆料,说凌霄以前在学校就目中无人,输给我是现世报,大快人心。
  你说这些人,看比赛的正确方式难道不是祝贺赢家吗,怎么就知道对输家落井下石啊?
  我义愤填膺,上线回复:他目中无人说明他强啊,我猜凌霄高中时肯定是优等生吧,我要是长他这么帅,又会击剑,成绩又好,体育也好,我也目中无人,尤其看不见你们这种红眼病的~
  爆料的人没回我,倒是之前那个离间过我和凌霄关系的ID冒出来:独孤求败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特么到底是凌霄的粉还是乔麦的粉啊?
  下面有人回他:不懂了吧,人家这叫CP粉~
  我下午还有例训,没工夫和这些人纠缠,只好把那爆料贴给举报了。
  吧主你可尽点责吧,赶快把这帖子给删了,等我回来要是还看见帖子挂在首页小爷我就举报到百度贴吧了!你们污蔑的是一个未来的奥运亚军你们知道不?
  我和凌霄是对手不假,但在原则问题上我还是要维护他的,毕竟以后在奥运会的奖台上我是要和他拥抱的。我可不喜欢左右两边都站着外国佬,我堂堂一个冠军站那儿反倒格格不入,旁边有个中国帅哥抱一抱多好~
  老七从卫生间出来,见我对着电脑碎碎念:“你一个人对着屏幕念什么呢,卧槽你该不会是有病吧?”
  “有病你妹啊,走了!”
  我架着老七出了门,就见斜对面凌霄也拉开房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以往都会朝我们这边点个头意思意思的,今天却没有,就这么光看着我却不点头,害我老紧张了,恍惚有种脚踏两只船被男朋友撞见的恐惧感。我忙把搂老七肩上的手放下来,凌霄并没有理会我无厘头的举动,反手带上门,轻飘飘地转身走了。
  老七也受不了这人带来的低气压,我们跟俩龟孙子似地走在凌霄后面。老七忽然撞我一下:“你不跟你手下败将打个招呼啊?”
  这话你都敢说!我说你还大声点儿?不怕他听见啊!
  “他不都戴耳机的吗,放心听不见。”
  适时我们走到楼下,舍管处有人喊:“凌霄,有你包裹!”
  然后凌霄就走过去签收了。我和老七都蒙圈了――人家今天没戴耳机,没戴!
  我掐老七脖子,老七捅我肚子,凌霄径自签了包裹,也没看在后头作妖的我们,边拆包裹边走出大门,不一会儿那包裹已经拆得七七八八,我听着“刺啦刺啦”一阵阵特别暴力的撕扯声,仿佛被徒手撕成两半的是自己。
  五马分尸的包装袋被队草大人顺手喂路边垃圾桶里了,垃圾桶都抖了抖。它就是一个桶,何其无辜!
  我后脑冷不丁挨了老七一记脑瓢:“你往垃圾桶里瞅什么瞅啊?卖蠢啊!”
  我立马抬头挺胸,也不造怎么了,路过那垃圾桶就鬼使神差往里头瞧了两眼,也是够蠢,我唯恐被凌霄看见,还好队草大人的背影已经走远。
  奇了怪了,我怎么老觉得他在笑我啊?
  我十分忧虑,对老七说:“我觉得他在笑我。”
  “笑你?想太多,你有什么特别的让人家一三叉神经坏死的人违反病理学来笑你?”
  嘿,老七这话你别说,还挺中听的。
  “傻乐呵什么?我说麦子,我觉得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
  表面看来我和凌霄相安无事,我却总觉得内里暗潮汹涌。譬如日常训练休息时,还是我讲我的笑话他听他的音乐,只是我的笑话越来越不受欢迎,这些家伙笑得都不给力了,有时候他们不笑我还会赌气,心想下次不给你们讲了,讲了这么多个好笑的,偶尔一两个不那么好笑的,不能给面子笑笑吗,你们不笑我就总觉得凌霄在内心里冷笑啊!
  渐渐的我也不再讲笑话了,休息时训练馆里时常安静得像墓地。
  这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明明是准备了一个不打不相识的剧本,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老死不相往来?
  晚上训练回来,我身心俱疲,好在那帖子已经删除了。贴吧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乌烟瘴气的,经常有学击剑刚入门的人来寻求高人的指点,而我就是那个指点他们的高人之一。
  刚回复完一个花剑转佩剑的妹子,就见同时也有另一个人回复了,见解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是我的浓缩精华版,正是无风。
  我忙打招呼:好巧,你也在啊!
  无风:嗯,向你学习,热心的佩剑师哥。
  被女生喊师哥总是特别让人满足,但无风喊我师哥那又是一种别样的满足~
  我问无风:你也是从花剑转佩剑的?
  无风:不是。
  这回答够惜字如金的,这么一对比,刚才他回我打招呼那句话,居然语气词形容词五脏俱全,还挺优待我的。我有点好奇,大多数人都是从花剑转学佩剑的,像我这样直接学佩剑的人其实不多,没想到无风和我一样,说起来,好像凌霄也是直接学佩剑的……
  我问无风为什么直接学佩剑。
  无风:你呢?是为什么?
  我想也没想就回:佩剑好啊,电光石火特别帅!
  无风:你是为了帅才学佩剑的?
  哪能这么肤浅呢!我回道:不是,我是因为爱啊,我热爱佩剑。
  无风:为什么热爱?
  啊?这问题也太哲学了吧,都说情不知所起,爱是没有缘由的嘛,能有为什么啊?我靠在椅背上,问老七:“七哥,你当初为什么学佩剑啊?”
  老七说不知道啊,本来学的花剑,教练让转佩剑,就转了。
  我摇头,随波逐流,胸无大志。
  顺道我也回溯了一下自己学剑的经历。我小时候学的东西还挺多的,其中最痛苦的无疑是小提琴,又苦又没成就感,学个一年半载,也只能拉出一串蚊子音,还不如学拉二胡呢,起码拉二胡脖子不酸手不疼,还有张凳子给你坐。一次我和两个男生打架,两人拿弹弓射我,我手上又没武器,射得我火大,忽然想起我不是还有琴弓吗,于是我冲两人喊“有种别跑”,就从琴盒里翻出琴弓,抽得两个家伙屁滚尿流地逃了。当时使的大多是电视电影里佐罗的招数,舞着剑上蹿下跳,不被我抽死也得给我的架势吓死。
  回家后自然一顿胖揍,我就干脆赖地上说我不学小提琴了,我要学击剑,我爸骂我,说你懂什么击剑,我张口就说出了亚基列夫的名号,我爸被这个突然冒出来听着有点流弊的俄国佬的名字给唬愣了,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是真知道亚基列夫,我还知道那时很给咱中国队长脸的小胡,这并不是巧合,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逢体育频道有击剑比赛,我都场场不落。从最开始喜欢佐罗,到因为佐罗开始看击剑比赛,到后来喜欢上亚基列夫大神,喜欢上剑走偏锋的小胡,不知不觉间我就这样爱上了佩剑。
  不然怎么说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呢。我回无风:我有三个偶像,佐罗、亚基列夫、还有一个不说了,都幻灭得差不多了。他们三个都是我的佩剑初心。
  无风没有回我,想想我这回复也隔挺久的了,估计他已经下线了。我也打算洗洗上床了。
  睡前又刷了会儿微博,没想到蛰伏了几天后贱绝天下又满血复活了,这次又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自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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