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第1041/1070页


“酷克斯!”一声轻斥,火焰权杖打斜一挥,正好横拦于犬嘴与人脖之中。大黑犬目吐赤光,嘴里喷出股股暗啸。那人惊赫欲死,目瞪欲裂,浑身上下却难以动弹。

“酷克斯,酷克斯,镇静,镇静!”大祭司声音轻柔而威严,双手抬着权杖,一点一点的将大黑犬逼开。

大黑犬铜铃赤目不住闪烁,半晌,好似蓦然回过神来,按爪退后数步,朝大祭司摇了摇尾巴,又绕着那人转了一圈,而后,方才“嗖”的一声,窜上马车,蹲伏于辕上。

此时,不远处的骑兵围上来,纷纷拔出刀、箭上弦,对准了大黑犬与大祭司。大黑犬状若未见,懒懒的吐着舌头,大祭司伸开双手,孑立于风中。一名骑兵眯着眼睛瞅了瞅,避过大祭司的目光,将箭矢转向大黑犬,欲行射杀。此际,局势极危,若骑兵射杀了大黑犬,见血之下,大祭司首当其冲,岂能幸免?

“且慢!”坐在地上那人甩了甩头,撑着草地站起身来,狠狠的瞥了一眼踞伏于辕上的大黑犬,又看了看神情淡然的大祭司,抹了一把脸,重重吐出一口气,冷声道:“就此作罢!”言罢,扯过一匹无主之马,翻上马背。

“且慢!”

那人正欲策马而走,却闻大祭司呼唤,神色陡然一怔,眉头紧皱,倏地转过头来,冷然喝道:“汝欲何为?”

大祭司镇了镇神,持着权杖上前数步,按胸道:“汉人汉地,果乃言必尊、行必礼之邦!伊娜儿并无他意,听闻诸位欲往西行,不知可否容我等同行?”目光正然,神情绝决。

“呼……”那人暗喘一口气,眉头愈皱愈紧,抬起马鞭,指了指大祭司,继而,甩了甩头,好似欲甩却胸中烦燥,又仿若难以置信而气结,须臾,瞪了大祭祀一眼,调转马首,疯一般插向岭颠。他一走,众骑紧随其后。

大祭司持着权杖疾奔数步,扬着手,放声呼唤:“且慢,且慢……”

众白衣女子眼见已然脱身,大祭司却与凶恶的汉人纠缠,心中顿时大急,乞溪普根踉踉跄跄的窜过来,轻声劝道:“大祭司,护卫已尽失,不可再行西往。”

阿伏干提妹亦道:“大祭司,莫若回柔然吧。”

大祭司摇了摇头,眯着深蓝色的眸子看向岭颠,声音轻幽:“两百年前,先知智者塔伊莉尔,不远万里而东来,随行者不过十余。”说着,看了一眼身后,寥寥落落七八女,微笑道:“豫州即在眼前,纵然前路冰山火海,亦难阻伊娜儿西行之心。”轻轻的摸索着杖首火焰,凛然道:“圣火之光指引于我,伊娜儿岂可退避?”言罢,朝大黑犬招了招手,待它窜来,亦不乘马车,拔步便向岭上走去。

岭风悄来,衣衫冉冉。

乞溪普根与阿伏干提妹匆匆对视,一人奔向大祭司,一人快步走向马车,乞溪普根忍着肩头痛楚,追上大祭司,默行于一侧,稍后,车轮滚滚,阿伏干提妹驾着马车赶上。

大祭司微微一笑。

“蹄它,蹄它……”便在此时,马蹄杳然远传,黑色的健马跃入眼帘,大祭司抬起头来,凝视着马背上的人,未作一言。半晌,谢艾冷声道:“若欲同行,待至上蔡,生死与人无干!”

大祭司微笑道:“谢过将军。”

谢艾道:“豫州之地,唯一人,可称将军!”言罢,回拔马首,缓行于众女之前,小依侬从义兄的肩头上冒出一个脑袋,朝着大祭司与大黑犬眨了眨眼睛。

大祭司莞尔一笑,大黑犬摇着尾巴。

待至岭颠,大祭司站在风中,柱着圣焰权杖,眸着湛蓝色的眸子,放目远眺,但见暮色苍苍,远山鬼巍,四野寂寥,心中却在想着:小依侬所言之上蔡,不知是何模样……

“呜,呜……”恰于此时,风中裂起苍劲号角声。璇即,黯褐色的天际,荡出一道白浪,继而,白浪翻滚,奔泄如海……

第四百一十七章请君试之

夜,孤月坠星海。

风声澜静,悄绕不缭衣。如钩秋月静静的卧于天怀,浩瀚的群星无声闪烁,仿若多情的女子明眸善睐。在此华月星河之下,十里大营绵延层铺,火光错落簇簇如海,中有一束最为明艳。此地,乃是中军大帐,巡营的白袍行经此处,脚步落得极轻。

星月漫火海,投下浮莹点点,悄悄的映着帐壁人影,隐约可见内中人孑然孤立,身姿婉约,袅袅娜娜。此时,数十骑缓缓行来,马蹄踩碎一地雾影阑珊。

居中者乃是刘浓,头上叩着牛角盔,神情难辩。在其左右,荀灌娘、郭璞、孔蓁、红筱、徐乂、冉良、董昭、罗环、杜武、薛礼,诸将环围若星拱月;尚有赵愈、张满、余费、胡玉等人,他们俱乃北地坞主,亦或郡、县内吏。此番,成都侯召集宗下各坞县从战,豫州境内一呼百应,纷纷派遣部曲前来,竟有不少并未奉刘浓为宗主。于是乎,刘浓整合各坞,拔精存良,得健卒两万为白袍辅军,并任郭璞为后军将军,掌粮草辎重。大军一路东来,诸坞夹道相迎,万民翘首以待。

待至中军帐外,诸将默然告退,各坞县之人亦在郭璞的率领下散入营中,唯荀灌娘、红筱、谢艾尚在。红筱为炎凤卫都尉,乃是刘浓的亲卫首领,帐营即在中军帐一侧。荀灌娘乃全军副帅,亦居刘浓一侧,对此,女将军心怀不满,她满以为在洛阳大捷之后,东伐石虎之战,理应由她来做主帅,谁知成都侯却厚着脸皮,默不作声的做了主帅。至于谢艾,因其由青州而来,刘浓欲知青州战事,故而亦将他留下。奈何,谢艾一路西窜,对青州战事知之不详,反不若小依侬,极其好奇的盯着牛角盔看,嘴里则哩哩喃喃,将大祭司一事告知了成都侯。

“闾柔殿下,尚好否?”

此言,乃小依侬转述大祭司对成都侯之问候,殊不知,却一言便惊了成都侯。郁久闾柔之事整个豫州仅数人知晓,一者乃已逝之祖逖,一者乃身旁之荀灌娘,尚有其一即乃刘浓自己,那大祭司从何得知?对于神怪之事,刘浓向来敬而远之,而此一言,不缔于石破天惊。于是乎,成都侯默然,荀灌娘微惊。遂后,在荀娘子的好奇心指引下,在小依侬的默默注视下,成都侯点了点头,默允那大祭司入中军帐,一问其详。如若不然,大祭司若欲见刘浓,难如登天。

而此刻,刘浓勒马于帐前,凝视着帐壁缭透的人影,良久不言,胸中则翻滚如潮。小依侬倚靠于谢艾的怀中,皎洁如月的眸子一瞬不瞬,这便是江东之虎么,好威严啊,头上戴着个好可怕的铁盔呀,她作如是想。想着,想着,抬眼看向义兄,却见义兄冷目辉星,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义兄,最是佩服成都侯。

静,徐风微绕。

少倾,谢艾告辞离去,他的营帐处于大军边缘,尚有千余流民跟随。待至上蔡即有薛恭等人按律行事安置流民,勿需刘浓劳心。

马蹄轻落,谢艾斜托剑槊,怀抱小依侬,慢慢向军营外行去,一路皆遇巡营白袍,待他出示成都侯军令,方可畅行无阻。待至军营外,回头看向森然大营,眼中炽芒愈来愈盛。

小依侬知晓义兄心思,眸子一眨,轻声道:“义兄若,若欲从军,依侬可自往上蔡,依侬有剑,不怕。”说着,拔下头上细簪扬了扬,脸上洋满可爱的笑意。

当前:第1041/107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