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第1059/1070页


谢奕喘着粗气,扑向来骑,拉起长刀倾力一斩,却仅能削断前蹄。“希律律……”健马猛然一栽,竟险些将谢奕压得四分五裂,幸而,桓温见机得快,将其拽了出来,反手一刀,将马上的胡骑头颅削飞。

方园三十里,处处染血,方园三十里,血浓如泥,莫论胡人与晋军尽皆咬着牙厮杀,挥刀,斩头,前进,前进……

杀戮,无尽的杀戮,疲惫,滔天的疲惫。奈何,却无一方退却。

“唯此一战,唯此一战……”石虎一边砍着头,一边暗喃。

“石虎已然疯狂,在此一战,不可退却,不可退却……”看着人海一茬一茬的矮,郗鉴嘴唇颤抖,眉心乱跳,心中蓦地一明,纵马窜至鸣金台,高声吼道:“众将士,功在此暨也!”继而,却见四野的人群无一人回应,踉跄奔至台侧,推开已亡的鼓手,掏出丈长木捶,奋力擂动巨鼓。

“嗵嗵嗵……”

“哗,哗啦啦……”

鼓声如浪,喊杀声已哑,唯余血,流淌……

月钩如眉,待至子时,石虎终究未能将郗鉴击溃,士卒已绵软如草,不可再战,若战必激哗变,石虎只得鸣金收兵,待入帐中,唤来白衣佛图澄,未作一言,摸索着已卷的锋刃,狞狞一笑,渐而,猛然一挥刀。

“唰!”刀虽卷,锋犹寒,白衣佛图澄的头颅悠悠然的飞起来,蛇发如草,死不瞑目。继而,“扑通”一声坠地,尚且滴溜溜的打了个转。

“佛图澄比丘,汝之神明何在?汝之神术何在?汝之所言,生即乃死,死亦乃生,生死之轮回,何在?”石虎蹲下身来,以刀敲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璇即,走到案边,提起酒壶大大灌了一口,遂走到头颅边,歪着脑袋瞥了瞥,冷冷一笑:“汝,为何尚未轮回复活?”言罢,猛地一脚将头颅踢飞。

“嗖!”头颅飞出大帐。

石虎冷声道:“插于旗颠!”

“诺。”

帐外甲士奔入草丛中,提着头发,将头颅拽起来,仰头一看,心下犯难,但见中军大帐佐近,竖着十余旌旗,奈何,每一杆旗上俱已插着头颅。甲士想了一想,转眼见营外恰好竖着一支长枪,眼睛一转,走到枪旁,左右瞅了一瞅,“噗”的一声,将头颅插在枪尖上,拍了拍手……

……

永昌元年,八月初八。

清晨,澜雾如锁。

日尚未起,大战已起。

石虎亲携五万余大军,扑向郗鉴,状若出笼猛虎。此时,郗鉴已令谢奕下岭,二人合军,仅得军两万。郗鉴花发如雪,飘扬于风中,一拍长枪,策马迎敌。

是战,两军犬牙交错,各自拉锯。郗鉴中军数度险些被石虎撞碎,奈何,溃犹未溃,恰若一叶孤舟,反复于怒海,死死的咬着石虎锋刃,不退不避。

红日,撕雾破澜。郗鉴中目血红,按着右胸,手指溢着丝丝鲜血,方才,他鼓战过近,一时不察,竟被流矢击中。幸而,亲卫将他扑倒在地,如若不然,命即休矣!待得此时,两军即若牛犊角力,任失其势,必将呈溃。

“鹰,鹰鹰……”三只鹞鹰穿风破云,由北往南直直斩来,待至交战上方,盘旋不去。

半个时辰后。

“呜,呜呜……”北之天,乍然裂起号角声。杀声震天的屠戮场,得闻此声,竟然齐齐一怔。继而,郗鉴拔出腰剑,嘶声裂吼:“援军已至,石虎授首!!”

“援军已至,石虎授首!!!”谢奕振臂狂叫,眼露赤光,浑身喋血。

“蹄它,蹄它……”

“轰隆隆,轰隆隆……”地皮在颤抖,天地已然失色,无边无际的白浪,挟裹着冷凛的朔风,排山倒海的撞来……

“白袍,白袍……”

白袍疾掠如风,宛若一柄巨大无匹的重剑,从中一剖,即将石虎后军一剖两半。马蹄如雷滚,长枪挑起人头,窜起血身,横刀纵横起伏,削起残肢断体四飞。石虎心赫若死,当即便令右军拦截。

朔风逆贯,拉响于耳边,耳际不闻他声,唯余铁蹄排城!所过之处,即若铁犁划地,拉起一道血槽……

“轰!”长枪兵尚未来得及调头,即眼睁睁的看着铁墙撞来,漫长,刹那,一瞬之间,人海层层倒溃。惊恐,无边的惊恐袭得浑身瑟瑟发抖。

“石虎授首!”白色的海洋中,盛族着一簇红莲,八百炎凤卫跟随着白骑黑甲,将一切前拦之敌,撕碎,踏烂。

“嘎,嘎嘎……”此起彼伏的压枪声,绽出冷锋如星,璇即,猛然暴裂,一举将石虎右挥贯穿。

“轻骑,攒射!”一声娇喝,泼瓢箭雨填满长空,须臾之间,密密麻麻的人海,顿时空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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