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第972/1070页


大江之北,桓温夜难静寐,辗转反复,单骑奔至营中高处,瞭望建康。孙盛衔后而至,论及时局,气宇深沉,冷然道:“大将军已溃诸军,时机已至,暨待天明,将军当背击郗鉴!”

桓温默然良久,未置可否,心中忐忑难安,蓦地心头一亮,颤声道:“瞻箦,瞻箦何在……”

月印长沙,风声冽冽往北吹,魏乂徘徊于城上,经北风一吹,计上心头,率轻骑百余,悄然出城,待至甘卓军营前,摸着早春绒草,嘿嘿冷笑,遂后,纵火焚营。风助火势,火携风威,甘卓一败涂地,仓皇逃离。魏乂开怀大笑,引军入城,殊不知,恰逢高宝夜袭,一翻混战之后,魏乂单骑脱逃,断臂一只!

月落江中,辉映两军,朱焘不徐不急,夜请褚洽、桓宣、挚瞻等人,共饮一江月色,对面王庾坐立难安,心乱如麻。忽然一骑撞夜来,回禀,刘曜帐下尹平,闻知荆州生乱,正四下搜罗渔舟……

……

竖日。

雄鸡高唱,东方破晓。

八百里建康晨雾缥缈,金鼓雷动,号角云嘹。大将军尽起大军,徐徐东移,刘浓未予退避,引万余骑,肃杀于风中。祖盛、荀娘子、曲平、徐乂、冉良、孔蓁、王平等将,各据阵前。

大将军阵形乃方圆阵,三军齐动,中军大纛居中,重盾团围抵前,长枪居后,重甲据长枪之后,弓箭、强弩如月流水、游离于阵中,轻甲刀斧手护住弓弩,五千轻骑环围中军,即待一声令下,便可倾洪乍泄。

呼……刘浓剑眉紧皱,此阵极其熟悉,巨龟化天龙,无处不坚,无处不锐,教人难以下嘴!纵论九州六合,也唯有大将军,方可布此奢华战阵!

荀娘子摧马而来,冷声道:“此阵难破,敌存五千骑于中复,我军任击一处,即面三万大军!我军之优,在于两侧友军,若可强行撞入,搅于内腹。西、南二向,再行夹击,当可一胜!”

“三万大军共一阵,大将军气势足以吞天,奈何托大矣……”刘浓星目吐锋,自铁盔中绽出冷笑,沉声道:“诸将听令!”

“令在!!”

“以强胜强!戴东之日,具装骑顺阳强贯,如洪泄流,撞碎重甲。巨枪白骑蹑后,左右扩之,击破敌骑,驱其倒卷。吾当率轻骑,搅锋于内,直取中军!”

“诺!!”

第三百七十五章一阙魂尽

乾之目,高悬于天,冷冷注视着身下铁礁与雪浪。坤之野,层荡叠铺,默默承受着身上雷蹄与狂啸。烟云建康,今日一改往日妩媚,尽作铁甲铮锵。微风起于毫末,待临此地,猛然一暴,竟作冽冽。

血河蜿蜒,血莲绽放。

“鹰,鹰鹰……”

鹞鹰疾旋,上下翻斩,时而,追逐着白浪之尾辗碎一切。倏而,直扑危然不动之中军大纛。

“打开城门,随我冲阵!”暴吼响起,破败不堪的城门轰然坠地,溅起尘沙飞扬,一骑咆哮窜出,引三千铁甲奔向大阵。

“向北铤击!!”谢裒顶盔贯甲坐于马上,拔剑指南,身前铁甲应令而前,铺天盖野,卷向敌阵。

“具装,无敌!!”徐乂浑身喋血,暗牙挺槊,撞碎一路路重甲,如纸散,若重剑直剖!

“巨枪,重贯!!”冉良胸插数箭,威若天神降生,马蹄撞飞数骑,剑槊竖斩,将侧面敌骑连人带马剖作两半,肝汤哗啦啦泄了一地。

“轻骑,缵射!!”孔蓁一声娇斥,绷弦引箭,箭雨漫天,紧随巨枪骑之后,向左右泼洒箭矢。

“轰隆隆,轰隆隆……”

“呜,呜呜……”

“嗵嗵嗵……”

滚滚马蹄、无边惨叫、苍劲号角、震天金鼓齐鸣,辗碎了风声,掩盖了恐惧,唯有抵死向前,向前,向前!!刘浓身中数箭,一箭正中牛角盔心,来不及斩,浑身上下如泥缠身,重若千斤,斜斜瞅了一眼中军大纛,猛然乍吼:“随我来!!”霎那间,白袍叠浪泄洪,追随着主帅朝前剖!

“嗡,呜嗡……”

不知何时,笛声乍飞于城头,一声声,高昂激越,若冰雪成阵。渐而,越拔越高,愈演愈烈,揪人神魂,拔人作冷。少倾,万千冰雪聚作一束,须臾,天上地下即若一笼,尽为其锁,继而,如泼天倾,暴裂万千冰箭、雪箭。

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十面埋伏》

白浪,锋搅于内,直抵中军,奈何中军壁垒如丘壑,森然未坠。暨于此时,笛声默黯,渐而归无。璇即,“噗”的一声轻响,雷鸣复来,万箭若潮涌,箭箭穿心。白袍奋勇向前,撕碎排城,中军,中军终动,却非后退,而乃前铤!

“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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