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娇》第19/90页


“你方才不是说她与我有几分相似?”杜元漫不经心地反问。
秦书雅一愣,而后低声道:“书雅不过随口一说,公子也能当真?”
杜元凝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唇畔勾起一抹自嘲,“世上与我相似之人寥寥无几,能让我遇到,也是一种缘分。”
话语间含了几分落寞,秦书雅闻言却不敢再多问什么了。
公子他……前几年家中遭遇不测,亲人皆已经不在世上了。
忠叔曾告诉她,公子原先有个极为宠爱的妹妹,眉眼间跟他像极了,少时玩闹,两兄妹还时常换着身份玩,装得竟连府中的奴婢都认不出来。
可惜她未能享受多少天伦,便英年早逝了……这满园子的腊梅,便是公子为了纪念他那个妹妹,亲手所栽。
公子该是看到那陆家大小姐,想起自己过世的妹妹了吧。
再刚强能干的人,也有柔软的一面……而公子的妹妹,公子的亲人,便是公子的柔软。
即便表面看着若无其事,但心底还是会难过的。
“公子,外头冷,书雅去给您拿件衣裳。”杜元的神情太过落寞,落寞得让人心疼,但秦书雅知道,他并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或同情。
她转身进殿,拿了件大氅,再出来时,杜元神色已经恢复一贯来的清冷,淡淡地问她:“傅绍堂走了?”
秦书雅轻轻将大氅披到他身上,点了点头:“已经走了。”
傅绍堂是吏部尚书,有很多朝堂政务要忙,自然不会耗费过多的时间在这金谷园内。
只是秦书雅有些不明,公子待这傅尚书的态度,有些似是而非……说公子不愿见他吧,公子又特地嘱咐她们好生招待,说公子想见,却又故意将他晾在园子里足有半日之久。
就连那随后赶来的陆尚书都见了,也不见公子有半分要见傅大人的意思,反倒是由着他在园子里闲逛。
“临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杜元轻声问道。
秦书雅摇摇头,“婢女说他走得极为匆忙,连声招呼也没打……”
所以更不可能留下什么话。
走得匆忙?
傅绍堂既能坐到今日的位子上,就绝不可能是个冒失之人。
杜元不由得皱了皱眉,“为何走得匆忙?”
秦书雅似未料到他会细问,犹豫了一下,才道:“具体如何书雅也不知。只是听随行的侍女说,他好像在腊梅道上见到了什么人……”
“什么人?”杜元低声相问。
秦书雅想了一下,道:“婢女说是位穿着樱草色袄裙的女子……”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忙道:“傅大人见得是陆大小姐!”
说出来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怎么又扯上了陆大小姐。
这陆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但眉宇间与公子有些相似,就连傅尚书见了她,也神色异常。
杜元眉头皱的更紧,过了许久,唇畔勾起一抹轻笑,“看来你的话并不假,这陆大小姐果然生得与我有几分相似。”
秦书雅有些茫然,傅尚书去见陆大小姐,跟陆大小姐与公子长得像不像有什么关系?
杜元并不多作解释,而是道:“明日约傅绍堂到京城最大的茶楼相见,不必惊动任何人。”
这是叫她悄然行事的意思……秦书雅心中虽有疑惑,但公子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低声应是。
……
何嘉婉回到陆府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婢女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停地敲门想进去看看,她却都不肯开门,只同她们说了句:“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晚膳也不必叫我了。姑祖母问起,就说我没有胃口。”
婢女如何不知道,她这是在跟那苏家少爷置气呢,苏家少爷做了让小姐这么难堪的事,但凡是个女人家,心中都是有气的。
婢女在门口轻叹,到底不敢再上前打扰,只是到了晚膳时分,小姐还没动静,她便有些焦急了。
何嘉婉虽说晚膳不必叫她,但人是铁饭是钢,哪能真不吃呢,万一饿到了,她可无法跟夫人老爷交代。
她端着膳食,小心翼翼地上前敲门,“小姐,奴婢瞧您中午就没怎么吃,这会儿还是起来吃点吧。膳房做了您爱吃的鱼香肉丝。”
房内半响也没动静,婢女忍不住在门口叹息,这时传来了陆瑾怡询问的声音,“嘉婉姐姐可在里面?”
婢女神色一喜,点头道:“表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姐都在里头待了大半日了,奴婢怎么劝都不肯开门。连晚膳也不肯用,您替我好好劝劝小姐吧。”
“给我吧。”陆瑾怡伸手接了她手中的膳食,“去给我多拿一副碗筷。”
婢女应声而退,陆瑾怡上前,敲了敲门,“是我。”
何嘉婉开了房门,见到陆瑾怡,稍有疑惑,“你不陪你母亲在金谷园小住?”
陆瑾怡端着托盘,跨进了门,“出了点小事,母亲也一道回来了。”
何嘉婉抿了抿唇,陆瑾怡将膳食搁在塌几上,亲自盛了碗汤,递到她面前:“苏表哥与我说了你的事,我便猜到,依你那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定是要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几日的。”
“他这都与你说?”何嘉婉哼了一声,“果真是个登徒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陆瑾怡失笑,等婢女拿了碗筷过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他也只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就可以说出那样的话?
何嘉婉冷哼,并不想谈他的事,而是问道:“方才你说出了些小事才与伯娘一道回来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陆瑾怡与她自幼一起长大,虽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却也会时常跟她说心事,并不打算瞒她,喝了口汤道:“是关于表姐的婚事。金谷园的秦姑娘说是得了外祖父所托,欲帮表姐在京城寻一门亲,叫母亲帮着看看哪家的公子合适……”
第028章 谈话
“二爷,回事处的小厮递了封没有署名的信过来。”
傅府书房,淮安推开门,轻声说道,“是一位身穿白衣,梳着丫髻的女子送来的。”
傅绍堂进宫见完皇帝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书案上已经放了密密麻麻一沓写满字的宣纸了,他却仍不停地在那儿写。
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白天的事,想那金谷园见到的人,想那个名字……淮安伺候他多年,知晓他的习惯,知道他只有心烦的时候,才会不停地练字。
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他也是极为震惊的……也难怪二爷会追着那姑娘喊出杜小姐的名字,临走时,他回头看了,那姑娘神态间,却有几分像杜小姐。
他十分庆幸,二爷没正眼看她一下,便转身离开了,否则现在二爷怕就不是只拼命练字这么简单了。
淮安轻叹了一声,恭敬地将信递了过去。
傅绍堂这才搁下墨笔,接过信,随手拆了开来。
薄薄的信笺,只写了一行字――
明日午时,醉湘楼,天字一号。
字迹工整娟秀,别说是署名,就连一点墨汁,也没多出。
傅绍堂又拿起信封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直接将信,放在烛台上烧了个干净。
淮安眼睛亮,傅绍堂将信置于烛台上方时,恰好就看到了信中的内容,不由地疑惑,“有人要约二爷见面?”
傅绍堂嗯了一声,吩咐他:“叫人备下马车,明日我们去醉湘楼。”
“可是……”淮安面露犹豫,“这写信之人身份不明,其中会不会有诈?”
因着宦官刘璨的缘故,傅绍堂在朝中本就树敌不少,如今还明目张胆地抢了户部尚书陆澹的差事……朝中看他不惯,对他怀恨在心的人,只怕多的数不清。
这书信来历不明,又没写明身份,二爷就这般轻易去赴约,万一是别人的圈套,岂不是害了二爷?
淮安有些担忧,傅绍堂却摇摇头,语气笃定道:“不会。”
约他的,是金谷园的杜元……他没有理由,也没动机害他。
傅绍堂既这么说了,淮安也不好再问,依吩咐备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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