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全集》第176/224页


“遗诏?遗诏不是都宣读过了,出什么事了吗?”秦亦垂下眼帘藏住神色。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前两日有个杂役,看到皇后娘娘宫中的女官,持着大行皇帝信物,进入过祈年殿,想那祈年殿中,除了遗诏也无他物,万幸遗诏无事,不然今日也不能当众宣读了!”李林微微弓着腰道。

“是啊!已经宣读过了,大家便也都放心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念想,趁早都断了才是正经。”秦亦若有所指地说,“我且问你,各地的密探组织,规模如何,范围如何,渗透程度又各自如何呢?”

“回主子的话,我朝一京、四郡、十道、十七府,都有咱们的儿郎,而京内七品以上、其余各地五品以上官员的动向,咱们也都是随时关注着的。”李林如数家珍一般地说,“至于临近的几国,除了浑止,其余都有咱们的人,不过只有齐国和东魏的情报网完备一些,其余都还在安插和构架中。”

秦亦还想了解一下另外的情况,不料外头又有人来找,说是礼部司卿因悲伤过度昏厥被送回府邸,圣上宣她暂领礼部事务。

当日先皇新丧,新皇登基,文武百官先着丧服,而后换喜服恭贺新君继位,随后再换丧服,开始吊祭事宜。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秦亦几乎忙得连睡觉都只能在宫内找个偏殿合一会儿眼,吊祭的事情繁琐而不容丝毫差错,礼部新上任的少卿是从地方刚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吏,虽然比秦亦年长,但是为人腼腆讷言,从未见过如此的大场面。凡事找他都问不出个子丑寅卯,唯有典故礼制倒背如流,问何古礼、祖制全都应对自如,于是被秦亦抓在身边当做百科全书。这些繁琐的礼节程序,再借给她八个脑子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出来,所以二人一个强势一个喏喏,搭配的还算合拍。

百官素服、帝室哭踊如礼、沐浴如礼,小敛,大殓,皇家宗室、诸侯王、列侯、六百石以上官员按谒者引导排定伏哭……总是皇宫内满目缟素、哭声不绝,所有的吊唁人员入内顺序、用物准备、还礼等等事情让内官们忙得脚不沾尘,幸好宫内的掌印内官乃前朝旧人,年岁已高但思维敏捷,又是经历过一次国丧之人,一应的后勤供给事务安置的妥妥帖帖。而秦亦新要求推行的责任到人制度,将所有用物、器皿、仪仗全都摊派到人,实施责任制,损坏丢失一律追究责任,所以此番国丧在仪仗、器皿上,可谓是井井有条又没有缺短。

而云沛鑫等大臣则抓紧时间商议庙号谥号,最后定为仁宗璟睿皇帝,接下来便是读策谥、传哭,嗣位皇帝和皇后亲自送葬。

这一番礼仪直至大行至陵,共持续四九三十六日,嗣位皇帝传哭如仪、进醴献几,皇后扶柩入陵,无嗣妃嫔于灵前白绫殉葬。武士奉车下明器藏于耳室、内官奉衣物藏于便殿,将校复土封陵。

天下同哀,禁婚娶、禁丝竹鼓乐、禁酒禁曲。孝服五九四十五日后,除孝皆换吉服,新君于昭阳宫正殿受百官朝拜,晋封嫡母为端颐皇太后,追封生母为恭显皇太后,立衣冠椁与帝棺椁旁。

至此,五十余年的顺康朝于此走到了尽头。两个月后,在天下大赦、万民共庆中,璟朝迎来了第五位皇帝——嘉元帝尉迟晞。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苏茗动心

新旧交替的这个年,百姓都过得十分安逸祥和,因为天下大赦和免赋免役,所有人都喜气盈盈、合家团聚,憧憬着来年的美好前景。

在这个改换新元的节骨眼,朝中百官也都彼此笑脸相向,连政事都少了推诿延误,好像嘉明元年的到来,让所有人都一扫陋习,朝中也去除沉疴,到处都是一片喜气祥和的景象。

马上就要过年,朝中除了礼部已经没什么衙门忙碌了,所以秦亦便也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闲。天气有些阴沉,不时还飘过几片雪花,炭火将屋里烘得暖暖的,秦亦靠在塌上映着外面的看书,不知不觉就开始犯困,手中的书也似要滑落。

忽然有下人在外头道:“老爷,玉枳茗王子来访,已经让在偏厅饮茶。”

秦亦正朦朦胧胧地似睡非睡,被说话声惊醒,四顾半晌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半晌才说:“也不是外人,请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棉门帘一挑,进来个肤色莹白,眉眼含笑的清俊少年,进屋先笑道:“秦大人的屋里可真是暖和!”

“啧啧,你这小模样可是越长越俊俏!”秦亦放下手里的书卷调侃道,“我看可比我家桑布都惹人怜惜了!”

苏茗知道她是玩笑,丝毫不以为意,还故意凑近道:“承蒙大人怜爱,使得茗儿在京城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我无功不受禄,你在京城内的近况好了,可不是我的功劳,当**救驾有功,而且你与殿下本就交好,现在新元伊始,大家想这去溜须你,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秦亦还是懒洋洋地倚在塌上,手下抚弄着不知何时拱到她身侧蜷缩着的银耳,又问,“玉枳境内这段时日情形如何?”

“安静的很,没什么动向,我父王身体还算硬朗。他们又觉得我构不成威胁,而王弟年纪尚幼,所以暂时倒没有动作。”苏茗便说边用眼睛瞄着秦亦手底下的狐狸,“银耳怎么跟你也这么亲近了?平日不是跟桑布形影不离的。”

“说我什么呢?”外头忽然传来桑布的声音,话音未落便有下人挑起帘子让她进屋。

桑布把手里的茶盘放下,给二人分别端茶,才凑到秦亦身边坐着,将银耳抱在怀里问:“刚才说我什么坏话了,怎么我一进来你们就都噤声了?”

“当然不说了,怕你放狐狸咬人!”秦亦笑着道。

“切!”桑布嗤之以鼻,抱起狐狸就走,“我不打扰你们谈公事!”

看着桑布转身朝外走去,秦亦回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面前之人的视线和心思,似乎也被她牵扯着出了门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苏茗,发什么呆呢,看上我家阿布了?”秦亦眯缝起眼睛,略带算计地看向苏茗。

“恩……啊?不是,没有,大人您说什么呢?不是的!”苏茗被从发呆中惊醒,急忙语无伦次地否认道。

“那你瞅什么呢?”秦亦满脸促狭、饶有兴趣地问。

“哦,我就是看那个狐狸很可爱,对,我是看狐狸!”苏茗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笑着说,“秦大人也知道,我们玉枳以白色为尊,您家这只白狐都通人性了,若是放在玉枳,已经可以被奉为神兽!”

“那白狐的主人可以被奉为什么呢?”秦亦故意问。

苏茗这回没有上套,笑得一脸灿烂地说:“神兽的主人自然是神,在天上住着,接受我国子民的供奉!”

秦亦嘴上跟苏茗打趣着,心下却在不住地盘算,苏茗这人除了长得女性化了一些,其实性格还是很坚毅的,而且也有雄心和抱负。年纪似乎比桑布小了三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喜欢上管家婆一样的桑布,说不定是年幼离开母亲产生的恋母情结。继而又想到苏茗的身份——玉枳的皇子,即便日后登基之事所图不成,那就在璟朝内找个地方隐居,那也不是什么坏事。最最重要的是,虽然桑布出身不高,但她自己会毒术医术,本事不高却也勉强能够自保,而且再怎么说也算是有尉迟晞和秦亦撑腰的人,不会任人欺负了去才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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