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全集》第214/224页


尉迟晞微微错开她恐怖的眼神直视,闷声道:“午时行刑,如今已经依照惯例,焚化了尸骨,将那骨坛子交给他的家人。”

秦亦听到这儿,双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嘴里却喃喃道:“尉迟晞,你好狠的心啊!”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灰意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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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我狠心。他的罪行在这儿摆着,我心里即便再难接受,我也只能依照历法办事。”尉迟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

“我明白,你有你的为难,你的立场,但你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秦亦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屋内一阵沉默,医正颤颤巍巍地走到尉迟晞身旁躬身道:“圣上,秦大人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能受凉。”

尉迟晞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硬拗着将秦亦抱起,朝里面的床走去。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秦亦死命地捶打着尉迟晞的胸膛,但是力气始终是不如他的大,怎么都挣脱不开。

屋内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退了出去,桑布站在帘幔旁,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秦亦挣脱不开,干脆放松手脚一动不动,唯有泪水从眼中不断涌出。

尉迟晞将她放在床上,叹气道:“我知道你生气,但也总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好。”

“还有什么值得爱惜的。”秦亦面色如土,无力地闭上双眼。

“李铮的家族我尚未处置……”尉迟晞话说了一半就停住。

秦亦听了这话,猛地睁开双眼盯着他问:“你连他家里都不放过?”

“你是不是一早就在心里认定。这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尉迟晞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但马上被他自己遮掩过去。

“不是,对不起,我没怪你,谁也不怪,只怪我自己命不好。”秦亦又开始掉眼泪,“我不怪你,我只求你莫要再牵连他的家人。”

“朝中自他认罪以来,所有要求牵涉家人的折子,全都被我压下不发,但你应该明白,这样一味地压制,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尉迟晞的手死死地抓住身旁的帘幔,几乎将其一把扯落。

秦亦猛地坐起身,跳下床嚷道:“我要去他家,我,我要去李铮家……陛下,求您,让臣去他家送送他……”她嚷了两句后,又跪在尉迟晞面前哀声求着。她深深地俯下头,所以没看到尉迟晞脸上痛苦的神色。

她只觉得身前之人的衣摆在眼前一转,便渐行渐远,而后听到他说:“桑布,你伺候她换衣服,朕派人送你们去李家。”

换好衣服走出屋门,一阵风吹着落叶打着转地在地面扫过,桑布下意识地扭身给秦亦紧紧衣襟。叹气道:“今年的秋天,来得还真是早。”

秦亦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她像个木偶一般,被人扶上软轿,到宫门口又换上车驾,不多时便来到李府门前。

李府的门前檐下都挂着白纸糊的灯笼,透出白森森的寒光,在夜里照的人心里发凉。桑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将秦亦从车上扶下来,已经有内官进入宅子通传,不多时大门洞开,里头却半晌都见不到有人出来。

秦亦盯着那黑洞洞的大门,里头也隐约透出惨白的灯光,她觉得自己的脚似乎有千斤重,如何都抬不起来。她用力咽了口水,然后沙哑着声音说:“阿布,你扶我进去。”

她将自个儿的大半重量都倚在桑布身上,由她扶着一步步走近那大门,她不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大门,从以前找李铮商议事情,到上次尴尬的见家长。从没觉得这般复杂的心情,原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凤冠霞帔,坐着八抬大轿从这门内被抬进府,但如今没有花轿,没有新郎,也没有红灯笼,只有自己一身白衣,一步步像踩在自己心上似的迈步进门。

府内很安静,连下人也不见几个,一直走到正厅,才见到似乎一夜老了十几岁的李父李母。秦亦咬牙自己站稳了身子,示意桑布留在外头,自己踉踉跄跄地走近厅门,屋里没有棺材、没有烧纸吊唁之人,甚至连个牌位都没有,只有一个黑色的陶罐,摆在正厅的桌上,李父李母一旁一个坐在两边,像是没看到她一般,神色悲痛、目光呆滞。

秦亦上前刚要在桌前下跪,不料李母忽然起身将她推倒在一旁,厉声道:“你给我滚,你不配跪在我儿子面前,都是你害得他,都是你这个妖女,都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孽!”

桑布眼见秦亦被推倒在地,忙跑进来扶住她,冲李母刚要发作,却被秦亦拦下。气得甩手站在一旁抹眼泪。

秦亦自己起身跪直了身子,朝李父李母都叩头道:“若二老不嫌弃,日后将秦亦当做儿子也罢,当做媳妇也好……”

“你滚远些,别这么不要脸了,你是不是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还儿子也行,媳妇也好,你真是腆着脸能说得出来,我用不着你来假好心。现在铮儿没了,你是愿意做你的官,还是愿意做你的皇妃,你都自便去吧,离我家远远的,就是我阿弥陀佛了。你若是嫌我们知道你的秘密,你若要灭口,我便也下去陪我那可怜的铮儿……”李母根本不给秦亦把话说完的机会,就一叠声地骂,随后又抱着那陶罐嚎啕大哭道,“我可怜的儿,你就为了这么个狠心攀高枝儿的女人,白白的丢了命不说,还被人抹了一身的黑。最后连个尸身都没留下,娘替你不值啊,我的儿……”

秦亦跪在地上,默默地低头流泪,也不为自己辩解,任由李母哭够了便对着她打骂几下,而后再哭。李父只拧眉坐在一旁,连抬眼看秦亦都不看,似乎屋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充耳不闻。

也不知跪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似乎都开始泛白。李母终于哭累了,骂累了,伏在桌边似乎是睡着了,秦亦跪着也有些摇摇晃晃,似要坚持不住的模样。

李父忽然开口道:“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我知道此事不能怪你,铮儿是我儿子,我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我虽然不信他会里通敌国,但那日他认罪我却也是在当场的,我便也跟你说一句,那绝不是屈打成招的,所以你也莫要埋怨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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