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全集》第80/224页


“圣上偏爱,秦亦愧不敢受。”

“秦大人不用过谦,圣上可不轻易夸人,尤其是年轻一辈,总说应该严厉管束,而不要平白夸浮躁了反倒不美。”皇贵妃轻笑两声,“若不是为了避免影响,圣上早就下旨褒奖大人了。”

秦亦从西萝回来。很少见到皇贵妃,而这般相对奏答更是第一次,听着她一口一个大人,与当年自己在宫内之时简直天壤之别,不过却丝毫感觉不到受用,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美女蛇三个字,似乎在她对你笑得最甜的时候,就是蓄力准备致命一击的时候。

“为圣上尽忠是下官的本分,没有能力阻止宫内变故,害圣上和各位娘娘殿下受惊,下官今日时时心内不安,娘娘再说这等褒奖之言,真让秦亦羞愧难当。”秦亦打定主意,不管她如何甜言蜜语,都一味地谦虚,以守代攻。

“秦大人果然是少年老成之人,凡事不贪功、不冒进才是稳妥之道。”皇贵妃似乎也不耐在这上面过多地浪费唇舌,很快便转到正题道,“陛下前几日提起,曦儿应该到了婚配的年纪,别的不说。这个侧妃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按照陛下的意思,现在先挑选和考察相貌品行,月底前把人选订下来先行赐婚,今年立夏前后便可以把婚事办了。”

“你在礼部做了五年,与曦儿情分又不一般,所以本宫宣你进来,便是想让你参详一下人选。而且按陛下的意思,这是曦儿第一次迎娶妃子,虽然只是侧妃,但是只要不违制,便办得热闹些,宫内也已经好几年没什么喜庆的事了。”

秦亦一直安静地听着,她知道皇贵妃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点儿事情而叫自己特意进宫来一趟,虽然没怎么与她交手过,但是她深深地知道,这女人若不是有所企图,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果不其然,她接下来话锋一转便问:“秦大人似乎已经是弱冠之年,不知可曾定亲?”

她虽然貌似随口一问,但是秦亦才不信她没有调查过便如此随便一问,只不过是为了引起话题而已,便答道:“贱内桑布从西萝一行便随侍下官左右,不离不弃,臣已经允诺冠礼后将其晋为正妻,补齐三媒六聘正式迎娶过门。”

皇贵妃闻言愣了半晌才道:“秦大人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尊夫人遇到大人这般重情重义之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小臣能遇到拙荆,也是三世修来的缘法。”秦亦不卑不亢地道。

皇贵妃见碰了个软钉子。倒也很快便放在一旁不提,只说:“这里是陛下与本宫近几日圈定的人选,望秦大人想法考较一下诸女的品貌德行,写个折子呈上来再议。”

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放出宫来,秦亦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也许是自己一直把皇贵妃当做什么蛇蝎美人,所以内心一直多加提防,所以才会有此感觉吧。“念及此处,她掀开车帘向车夫吩咐道:“先不回家,去福满楼。”

福满楼名义上是京城富商福程海的买卖,其实私下里是秦亦为尉迟曦治下的产业,也是他们各种信息的交汇中心。五年前,秦亦思忖再三,在尉迟曦与云沛鑫面前提出,利用人伢子的职业特性,构架起一张从京城散布到个道府的巨大人脉网络。云沛鑫在秦亦的构想上完善了细节和实施步骤,上表提议将人伢子定为官府治理,每年审核并发放凭据,各道府也必须每年将名册递上京城审核存档,以防止拍花子等拐卖行为的大肆泛滥。没费任何周折就得到了顺康帝的批复,于是便将一批自幼培养的死士掺进人伢子的行业,逐渐将用蛊虫控制的奴隶卖入各道府的官家抑或世家,而京城的情报网则全部由自由训练的死士构架起来。这福满楼便是各处消息的集散地,一层层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递到楼内,各项命令再通过楼内人员布置下去。而这整个庞大的机构,全都是秦亦在一手打理,云沛鑫与她的一致认为,尉迟曦不应该参与进这项事宜,而秦亦也拒绝了尉迟曦将整个机构全部交由她决策的打算,与云沛鑫商议后,以慕容千殇统领监察部门,对楼内各项事宜均可过问、质疑、查证,这样就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自己的职权。并且也最大限度地控制了一人独大抑或欺上瞒下的行为。

此时还未到晚饭时辰,楼内只有稀疏的几个喝闷酒或是谈生意的客人,小二见有人进门,便招呼道:“客官您好,里边儿请,请问您一共几位?”

“就我一人,想要个僻静的雅间。”秦亦环顾一眼大厅,似乎面有不满地道。

“好嘞,您楼上请。”小二一打手巾板儿在前头带路,秦府的两名家丁抬起秦亦的轮椅,便径直地上了楼去。

出乎秦亦意料的是,慕容千殇居然正在楼上的密室内,眉头紧锁地看着几份密函,专注地连秦亦进屋都丝毫没有察觉。

“咳!”秦亦在门口轻咳一声。

慕容千殇猛地抬头,右手在一瞬间已经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左手心扣紧几枚淬过毒的飞镖。见到出现在门口的是秦亦,这才放松下全身绷紧的肌肉,却还是紧皱着眉头,沉声道:“秦兄弟来的正好,刚准备派人去寻你,你来看看这几份密函。”

秦亦心下疑惑,楼内管事都是老人,从来都没有将自己还未看过的密报先呈予慕容千殇的事情发生。

好像为了解答她的疑虑一般,慕容千殇依到屋内的塌上,右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道:“这是我派去岭中的监察人员带回的密函,似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只带出了这么几份,还不待我问出什么,人就昏了过去,现在已经送回宅子,派了大夫去照看,你先看看密函再说。”

被他说得有些忐忑,秦亦将轮椅摇到桌前,迫不及待地翻开密函。还未看几句她的面色就变得与慕容千殇一样的阴沉,待到几封信都看完,她的脸简直沉得要滴下水来。

“你看该如何是好?”慕容千殇问道。

“此时是我的疏忽,我会自向殿下和云相请罪的。”秦亦紧咬下唇道。

“你啊。从来都是这样!”慕容千殇激动地坐起身子,“我这是跟你在讨论责任承担的问题吗?各项大的决策都是我们一同商议,且报与殿下和相国大人批复过的,这责任问题该怎么算?而且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讨论谁来承担责任,事情已然如此,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消除隐患,并且商议对策。”

秦亦垂下头,掩去自己眸中蓄积的泪水,尽力控制着声音不露出异样地道:“恒之兄教训的是,是小弟不分轻重缓急了。”她现在满心的懊丧和气恼,这薄薄的几张密函,搭进去的不仅仅是几年的心血,还有几十甚至上百的性命,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在最初的时候考虑清楚……

“我看你我还是分开去云相府汇合,找相国大人拿个主意的好。”慕容千殇道,“这么大的事情,尽快拿出对策才是正事。”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九十八章 侧妃风波

云沛鑫正在家中含饴弄孙,自得其乐,不料慕容千殇与秦亦一前一后面色阴沉地求见,他察觉有事,便叫人将孙儿抱下去,这才坐正问道:“何事需做如此姿态?”

慕容千殇与秦亦对视一眼,秦亦抢先开口道:“相国大人,大体是这样的。今日收到密保,岭中二道一郡所有的密探网络被人摧毁了,恒之兄派去监察的人员拼死带出了几封密函,请大人过目。

没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云沛鑫愣了片刻才接过秦亦手中的密函,一封一封看下去,越看面色越是沉重,能够看出这几封密函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字体苍劲有力,但是到后面两封已经越写越潦草。似乎是在仓促之间写就,最后一封更是只完成了一半。

几封信的大意是他开始发现在岭中的手下有些突然失去联系,派去查访的人也大多一去而不复返,他开始有些担心,便写密函想将情况汇报给京里,不料派出去送信之人也大多一去而不复返,他那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已经不敢再抛头露面,只能东躲西藏,隐匿行迹,最后却还是遭到了围追堵截,只将这几封密函藏在稳妥之处并留下密语,以待事后能被前去查探的其他人发现。

看样子岭中出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能够做到消息封锁如此严密,并且将用了几年功夫搭建起来的人脉网络打击殆尽,这就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云沛鑫捋髯沉思,半晌才想起来问:“看情形岭中出事已经几近半年,怎么一直都没发现问题。”

“因为对方一直在向我们输送假情报。”秦亦铁青着脸色拿出来一摞密信放在桌山,“来之前我着人将近段时间岭中送到的情报全都找出来,我对照了一路,发现这段时间的假情报与当初的留底文书的确有错出入,但是这几封密函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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