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共五部全集》第23/102页



牟奔腾微笑道:“裴琚近来太顺心了,但世事,岂能尽如一人之意?月满必亏,他身边,还有我当年安排的一着闲棋。青衣庵,青衣庵的苦念师太,这些年的功课做得不可谓不够吧?即然裴琚现下连自己的亲妹子都要驱入鹰潭了,也许我们那着闲棋当年发的誓就会应验的。”

他随从已经诧然失语。

只听牟奔腾笑道:“记住,逼得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瓦片还有翻身时,这世上,一切消长都是随时在变化的。”

苍华在雕花窗下用残存的一手抚着自己那半截断臂。

他也当真硬扎,不到半个月,就已能行动自如。他的身量原矮,比那窗台也不过才高出一肩一头。如果回头,刚好看得到窗上那薄薄的纱也遮不住的满屋‘春色’。

梨花小院上面的天空,月色正明。苍华低头看着身前那花木扶疏的影子。那花影扶疏中,是他现下已缺失一臂的倒影。

他大嘴一咧,自嘲地笑了下:本来就矮,而且够丑,长相粗些也还罢了,现在又添上这残……

他微微摇了摇头,促狭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这影子,自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丑,更何况嫣落了。

自嘲在心中象一把尖利的刀,他想起刚才嫣落在窗内看到他现在样子时的表情,这还是他伤残后头一次见到嫣落。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可心里更有一种更加自暴自弃的快意。

屋内呻吟的声音压抑不住地传了出来,苍华只觉得身上的血又是一热,然后在心中痛骂着自己:凭你也配!那样的人,那样的天仙化人,也只有裴督爷才消受得起?你小子也癞蛤蟆想天鹅肉吃?

好在,裴督爷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对待那个嫣落的感觉。否则,他不用发怒,不用呵叱,只一个嘲笑就可以让自己自愧死吧?他的心中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每次来这窗下值守,他就总有这种想哭的冲动。他愿意完成裴琚交给他的每一个任务,可只有每次这样的时刻,却让他总感到一种分外刺心的折磨。那象是裴琚正拿着他自己所有的尊严,一下一下地锉他心头那其实还显娇嫩的肉。

可那折磨折磨得久了以后,他反倒近似执念地喜欢上这种折磨了――裴督爷,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他这么想,就象嫣落是他心底最完美的女人一样。他们在一起,无论如何,也都是天造地设的。

只是……只是每次看到嫣落的神情,为什么总象有一种清浅浅的幽怨?她自己对这种关系并不如意吗?但她是不出声的,象暴雨打着的梨花那苍白的瓣儿,响的只是寸,而花、只是苍白得让人看不透的不出声而已。

屋内的呻吟持续的传来――裴督爷真是生非凡人,每次做这些事,不折腾上两个更次不会罢手。苍华只觉得自己身上哪里都是硬硬的。他的脑中忽然一轰,但他马上掐了自己一把,尽力清醒着自己的意识。他不能……可慢慢地,出于习惯,出于……爱,最后,他还是把自己的兴奋代入这样的情景里。

……嫣落的手在裴督爷的身上轻轻的按过……每次事前,裴督爷是总要嫣落来按摩自己的……嫣落那柔弱的手不会很有力,但她有一手从什么庵里学来的极好的推拿工夫……

苍华的眼一闭,想起那样的手,那样温软的移动……那样的……然后,却只有一个感觉:想哭。

屋内的裴琚争杀正烈。嫣落的身子,裸在床上,象一匹黄缎上一束细白的绸,轻如无物,可每一丝力的附加都会在上面揉出最细微的折皱。

这就叫天生尢物――裴琚唇角一咧地笑。她的脸上又显出那种极为痛苦,但让裴琚更加兴奋的处子般的神情……这个女人,这个在他胯下颤动的白色的水仙花一样的女人,静如处子,哪怕自己正如何的山涌海啸。总是在这时,裴琚能感觉自己力大如一头可以蹂躏天下的熊……那先民曾化身的可以开山凿石的大熊……

嫣落的手忽然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腰后――以前她从不这样,在这种事时,她从没有一丝的主动,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如同土地承受那无常的风雹雨瀑。今天她怎么了?

裴琚心里微微一愕,可也觉得一点意外的欢喜。可接着,他猛得觉得自己肾俞穴上一阵冰凉。那不是痛,是一股冰凉针一般的插入。

他还在一愕,然后,猛地觉得自己心里一空,丹田之气丝丝而泄。小婊子!――他终于明白什么事了,从不口出恶言人他在心里怒声怒骂了一声。不好!他只觉得全身真力正丝丝如泄。本来,他的厚黑大法已经修练到在干任何事时几乎都无隙可入,这婊子是怎么做到的?然后,裴琚才想起刚才的推拿,那样的手法,松泄了自己所有的精神,那样完美的推拿手法。裴琚身上冷汗一冒,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青衣庵,原来是那个青衣庵,哪怕自己调查过,原来牟奔腾还有这一招伏棋,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么丝丝入扣。

他已负重创,但他勉力平静,在真气大泄后费了几乎十龙十象之力才把那泄孔稳住。然后他看到了嫣落的神情,那茫然的却有着一丝快意的神情。这时,痛才真的袭入进来,连他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嫣落的脸上忽然释然了――她得意了!她终于知道她重伤自己了?

以自己的厚黑心法,以自己的身手,居然会折在这样一个弱女子手里!

但嫣落才推开裴琚的身子,裴琚的一支大手已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把她的手搬了过来,她的指尖正黑压压地拈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针。

裴琚怒吼道:“小婊子,是谁给你的地极针?是谁!”

嫣落太柔弱了,就是重创后的裴琚的手她也挣脱不出。

她很平静,平静地看着裴琚,然后,她忽然开口。攒了几年的话,费了几年的精力,她终于也可以开口说话一次。

她已经七年没有开口,在裴琚把她带来江西后,知道她必然可能知道自己的好多隐秘后就用哑药毒哑了她那本如银铃的喉咙。裴琚知道她哑了,想到这么一个瓷器样的女人却藏了一副破裂的嗓音,这事想来就很让他快意。她知道,嫣落就算能够回复,能够说话时,为了自尊,她也不会再开口的。

七年的费力也只能让嫣落说出断续的几句,她破破的嗓子发出一种抽嘶的声音,简直如同鬼语:“虽然,那个师太早就劝我动手,但我,一直不。”

“我曾想:象我这样的女人,可能生来就是被人强暴的。我也不怪你,哪怕恨你。但男人,不都是这样子的?”

“可我曾经发誓,绝不忘过自己的恩人红棂。如今你连自己的亲妹子也要送到华家让人强暴。我不出手,也要出手了!”

裴琚的手掌高高扬起,口里怒骂道:“婊子!”一掌就把嫣落打飞了出去。他再一举掌,盛怒之下,直要杀了这个女子。

窗户一破,苍华已经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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