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共五部全集》第47/102页



“浔阳陈去病,他想来是愈铮生前的朋友,从他突然逮捕华溶解入南昌,我就已猜到了。――东密野心即大,为顾忌现在与他们暂成联盟的华家之忌,就已注定他们不敢轻易动手之局。他们现在还是需要给华、苍二姓一个好印象的。我看到刚才樊快已去回禀牟奔腾了,牟奔腾是万车乘的左右手,他亲来操持江西之事,决不会允许‘瘟家班’坏他好容易苦就的赣中大局。但我见樊快回报之后,瘟老大却并不那么听话,他一定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违令掳走你。”

“所以我才会现身。”

说完,她一扬头,只见她面上忽现一丝冷笑,那笑意中有一种对裴红棂这样弱质女子的一份蔑视与对这世情的一分冷睨:“我虽然以一妇人之身,绝挡不住他们这么多高手夹攻,更不可能在强敌环伺下再救出你。可我起码可以让他们确信……”

她的眼中渐生睥睨:“有我程窈娘在,就算他东密再多来些高手,也绝无可能不被人发觉,无声无息地就掳走了你!”

她一抬头,风吹发梢,虽容色远无裴红棂那一份明艳,但却有一种裴红棂万万难极的凶悍狂意――我程窈娘是何等之人?就算愈铮一事,我已今生输你;但就算倾尽他东密之力,也休想让他们对付我可以象对付你一样做得无声无息!

她是在赌,裴红棂忽然好佩服她这轻身一赌、虽千万万男子也不及的豪情一赌。远处忽有异动,温役手下忍不住了。程非左手忽动,一探就探入右袖,那一条金蛇被她抛得在这夜空中闪出一道鳞光、就在这暗夜里飞起。她的手却在袖中拂着她右腕上那柄‘离恨’之钩。

钩虽在袖,想来远处的高手如‘瘟家’七虎,也能测知它的锋利。那蛇儿在空中一扭,划了一个弧,绕着程非和裴红棂的身体飞了半圈,一坠落地,可马上又突然弹起。一时只见一道金光,在两个弱质女子身周或高或低,游走不定。那一圈圈光影,看似美丽,漾起的却是股非同一般的杀气!

远处的瘟老大忽然错齿收手。他狠狠地盯着那条金蛇。今天之事,不是败在牟奔腾手里,不是败在自己手里,而是败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手里!

但他是一个败得起的人,半晌,只听他在喉内狠狠地吐了一声:“走!”

瘟老三听得一愣。他上次于舵落口不查失手,所以今日之事更为上心,只听他恶狠狠地道:“凭什么要走?就为了那么一个突然出来的女子?有我们七个哥们在,就算她修为通天,那裴红棂也逃不出咱们的掌心里去!”

瘟老大突然冷哼了一声:“你有本事也有信心在不惊动任何其它人之下把那裴红棂掳掠到手?”

瘟老三一愕,刚想开口道:“我有!”

但他一注目,只觉自己身上杀气才起,那边的那妇人与她绕身金蛇忽然已似立有感应。只见那妇人伸到右袖中的左手突然一静,这一静静出的不是别的,而是杀气。那瘟老三一愕之下,心头大寒:这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凶悍的杀伐之气?

而那条金蛇忽然身子一停,一停就停在那妇人肩头,只见它盘身曲伏,头颈高昂,在黑夜中突然一开口,就吐出了一缕红信,那舌焰在这黑夜中凭添一抹血红的肃杀之意。

只听瘟老大已冷冷道:“她不是别人。”

“她是‘窈娘’程非。”

“你如果想招惹万车乘你就动手吧!”“嘿嘿,听说她就是肖愈铮生前的那个红颜知己!”

瘟老三心头一震,口里犹欲强道:“是她又怎么样了,有老大你在,还怕了她这样一个小妇人去?”

他心里接着想起的是程非那虽不见得武艺超卓,但凶悍久著的声名。瘟老三心头不由一寒:离恨钩,离恨钩!这么凶险的玩艺儿,沾之送命,可不是寻常妇人可以练得的。程非怎么会练成这么凶悍的玩艺儿?

他一时不再开口,瘟老大手下之人也人人面色黯然,恍如锅底。却没有人敢再轻哼一声。只见瘟老大忽一长身,身形电闪,已当先飞掠而去。其余六子带着属下,也只有跟着,无奈地悄然愤恨而去。

足有好几柱香工夫,程窈娘判定敌人已走,方园半里,再无人迹,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如此张狂,让裴红棂都一听惊愕。只见程窈娘笑声半晌才毕,冷哼了一声:“他们果然还不够胆!”

然后她忽低喝了一声:“你们也好来了吧?吴署、张路、刘七?”

只见水中草丛,忽然一下就冒出了三个人影。

程非望着裴红棂忽森然一笑,她这一笑森然中另有妖诡,只见她的眼中也生起了一丝妖诡之意:“你可能很想知道,这三个人又是谁?”

裴红棂已觉不妥,只听程非道:“他们都是‘清流社’的杀手。”

裴红棂一楞。程非已冷冷道:“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温家班埋伏得如此周密,我却还想救你?”

她的面色忽然一变,一张极淡素的容颜上重又生出一抹乖张之意。

“那是因为,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杀你!”

“而且是,亲手杀你!”

她静静地望着裴红棂,脸上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神情。裴红棂面色一变,退了一步,怔怔地望着她:“为什么?”

程非似恼于她还有如此镇定的胆气,冷笑道:“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还有权问我为什么?因为嫉妒!因为你是我平生最恨的情敌!”

裴红棂望着她的张狂一面,一双眼却似深深地看了进去。她忽然摇了摇头,肯定而决绝地道:“为什么?”

程非也狠狠地望着她,似要在她脸上榨出一点怯意来。

裴红棂微抬容面,一双眼清定定地直视这个情敌,口里简短而镇定地说:“我知道原因不是这样的。”

程非的面色一瞬间由极乖戾变得极为沉静,她口齿交激,如冰击桨,冷冷道:“没错,这不是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告诉了你,只怕反倒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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