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悬疑_无名_恐怖》第117/138页


  被几个女生烦到不行的耗子借机溜出去。颜昕看着我,欲言又止。阿磊抱着头几乎呻吟出来。不相干的人们笑完了没胆的耗子,号召着游戏继续进行。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很不好,也许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也许没有。也许是我太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十个人玩杀人游戏,一把下来大概半个小时,这一把给我的感觉特别漫长,也许大家都有些累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证据都被拿出来指证。比如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沉闷的劈砍声,喘气声。后来都被证实是只隔了一层薄木板的厨房传过来的。
  第二把完了。耗子还没回来。老高出去转了两圈,都没看到耗子人,打手机也没人接。
  第三把刚开始,包厢门被推开了,耗子站在门口,右手托着一个很大的餐盆,带不锈钢盖的那种,挡住了半边身子。他的脸,象被石灰腌渍过,惨白得可怕。
  “耗子,你跑哪去了,找你好久。”老高惊讶地迎了上去:“叫了什么吃的,怎么不是小妹送上来……”
  心没来由地绷紧,我身上的力气仿佛顷间被抽空了,手心里满是汗。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极为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身边的人还朦朦然不知,余光只看到颜昕右手拼命掩着嘴,瞳孔放大,充满了恐惧。
  “嘭”地一声,小个子老高被耗子一下挤开,踉踉跄跄地撞到颜姐姐身上。耗子默不作声地大步走进来,呯地一下把餐盆丢在咖啡桌上,用一种平板得奇怪的声音说:“我,请大家,吃,大,大餐!”
  风贼他们以为他又在搞怪,七嘴八舌地挑逗着他。
  耗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神色木然地缓缓伸出手,像开箱子一样揭开汤汁淋淋的不锈钢盖。一阵白气带着奇异肉香弥散开来,餐盆中是一截蒸至七成熟的人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还可以看到扭曲的红红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
  血红的肉汁沿着不锈钢盖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地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其它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连大气都没人喘一口。
  耗子桀桀干笑两声:“既然……你们……都不肯吃……那我就……不客气了……”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拿起餐刀,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肉,又换上钗,叉起肉块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第七节
  上面是我在温泉派出所的口述笔记。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在女生的齐声尖叫中耗子上半身呯的倒在咖啡桌上,我强做镇静想打手机报警,手指却抖抖索索地怎么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颜昕一把抢过我的Nokia8210。
  警车在五分钟后呼啸而至。又过了三分钟救护车也随之而至。当然这时耗子已经不需要急救了。
  剩下的人里,巫巫、小薇、澎澎幸运地晕了过去,这个幸运还包括风贼、雨狗和长歌三个男生,因为他们是在目睹厨房里血流遍地的异状后才晕过去的。所以他们的运气不够三个女生好。
  还清醒的四个人,我、阿磊、老高和颜昕,在温泉派出所折腾了一晚上,然后被送到鼓楼区分局,等到最后在市局刑警大队问完话,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多。
  同样的话说了三次,问话的也好,记录的也好,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很正常,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已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会不会象上次一样,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告诉我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所以问完话后,我找那个看起来一脸皱皮的老警察要了根烟,抽了两口,把发红的烟头凑到左手背。痛,真的很痛。看来这次不是作梦了,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
  “你干什么!疯了!”老警察猛地一巴掌把烟头打飞,厉声喝道。
  我苦笑着,恐惧已经麻木了我的大脑:“我本来就疯了,你会信我说的话吗?连我自已都不信!”
  老警察一把抓住我的胸口,把一张丑脸凑到我眼前,嘴里的热气直喷到我脸上,一字一句地道:“你疯了?那你告诉我,你们的九个朋友也疯了?还有长春藤里的小妹,厨师,他们全疯了?不可能!我的职业是警察,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缘无故的!比这更复杂的案子我们也破过,这算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降了降,变得更加有力,斩钉截铁:“不要被自已吓到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来龙去脉,等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每个细节。只有这样,你朋友才不会白白死去。”
  拿着老警察塞到我手里的名片,走出市局大门时,那张脸上的麻子,还有几道伤疤,我还记得很清楚。也许是他身上那种凛然正气,也许警察局本来就是神鬼禁忌的地方,我渐渐冷静下来。
  耗子已经死了。
  长春藤厨房里的血溅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半边墙壁。两个厨师被打晕在地,侍女和除了我们外唯一的客人莫名其妙晕了过去,醒着的只有那个叫阿芳的大堂经理。警察发现她时,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四个人坐在公车上,满腹心事,目光交汇了好几次,想要说话,刚鼓起的勇气又突然泄掉。
  可能是我们表情怪异,坐在我左边的一个小男孩不住地转过头来看我,年轻妈妈不好意思地柔声哄他去看别的地方。
  小男孩才四五岁,长得非常漂亮,特别是眼睛,象用最黑最纯净的水晶一般,亮亮的,仿佛可以看到人心里去。
  下车的时候,小男孩又一直盯着我看,年轻妈妈照例哄他看别的东西,小男孩忽然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一直把小朋友背在背上啊,叔叔不累吗?”
  我心中一寒,背上一片冰冷。老高他们在公车上远去了,车站里行人寥寥无几,偶尔落到我身上的目光也丝毫不见异样。
  我鼓起胆气往身后看了又看,还伸出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偏偏反而更加害怕起来,人就是这样,如果看得到,摸得到,反而不会害怕了。
  我差一点没勇气走过邦辉旁的那条黑黯的巷子,不过十几米,却让我有着总也走不到头的感觉。直到看见裴先师府里从来没有灭过的香火,还有在棚子下打麻将的大叔大妈,才回过一口气来。
  裴先师不是什么大神,可能除了在这个院子有个比自行车棚大不了多少的府弟,全中国也没几个人听过他的名头。可现在除了他,就算是在心里祷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基督一万次,也不见得能让我心安。
  在这里住了半年,我还是第一次诚心诚意地给裴先师上香。正在打麻将的庙祝大叔打量我几眼,突然把砌好的麻将一推:“不打了!”大步向我走过来,全然不管身后几个赌棍急得鬼喊鬼叫。
  我站着没动。庙祝大叔王麻子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越看我越紧张,尤其是当他的眼光在我肩后停留时。
  看完了,他皱皱眉:“做过亏心事没?”
  我苦笑一下,在这个只讲结果,不问手段的时代,谁敢说自已没做过亏心事?谁又敢说自已没伤害过人?他大概看出我想的什么,又补充道:“我说的是那些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
  我心里顿时释然开来。
  中国的传统哲学讲的是因果循环,天理不爽,谁做的亏心事谁就要受罪。扪心自问,有些事情我的确做得不对,有些人我的确伤害过。但是大多都是不是有心做的,也不是谈不上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
  既然如此,就算我真的被怨鬼缠身,又有什么好怕的?
  再看他,我心中已多了一份感激和敬意。这个收入微薄,相貌平庸,只有每月召集院里的住户打醮吃斋时才会让我有点印象的麻子大叔,也许对人生的认识和感悟,要远比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白领”多得多。
  王麻子不再理我,恭恭敬敬上香,在乱成一团的香案上找了半天,翻出一张黄纸,塞在我手里:“我也帮不了你,先拿着这个护身。明天一早到乌山上的南天照天君宫去烧烧香,那里香火旺盛,听说很是灵验,也许会有点用。”
  南天照天君宫?这个拗口的名字好象有点印象,我正在记忆里找寻这个地名,麻子大叔的最后一句话传里我耳里:“……拿着这张清心符,五十块。”
  

  第八节
  五十块钱换来的清心符并没有让我心清气平。
  这套老房子有两室一厅,我平时睡在其中一间较大的卧室,另一间门一直紧锁着,房东也没说放着什么东西,只是提醒我千万不能打开。平时忙到深夜回家,躺到床上就睡得象头死猪,天塌下来也没反应,从来没去想过屋里会有什么古怪。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就是自已一无所知的东西。
  这个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卧室的门关着,黑暗象浓得化不开的墨汁把我紧紧包裹。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着我,连转身的时候,都会害怕身边突然出现一具冰冷的躯体。
  平时没有注意的细节全都浮上脑海。客厅的墙根贴着几张符,陈年日久,不知道是镇压着什么;玄关处有个上锁的柜子,里面总是摆着香烛供品,也不知道房东什么时候会跑回来供奉不知名的鬼神。
  隔壁那间上了锁的空间隐隐约约响起了细微的动静,象是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越是这样想,那动静似乎就越明显,让我仿佛看到一个老得没牙的老太婆,穿着一双破旧的拖鞋在空房里蹒跚而行,她的脸部显没在黑暗中,只有眼睛绿幽幽地发着光……
  我压抑不住自已的思想,跳起来把卧室的灯打开,白光充满房间的那一瞬间,所有异样的感觉都消失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卧室门,朝那间空房多看上一眼。
  其实最让我害怕的,不是里面有人,而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穿起衣服去了邦辉大酒店路口。象上次一样,连着抽了几根烟,看着喧哗热闹的流莺浪子,靠着那根黑黄黑黄的电线杆,终于沉沉睡去。
  天亮醒来后,暖暖的阳光驱散了夜里的寒气,也一扫我心中的阴霾。
  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请了半天假,顺便朝来拿毯子的便利店小妹笑了一笑,她的脸竟然有点红了,也不知我有没有看错。
  南天照天君宫果然香火旺盛,我不用问路,跟着大队上山烧香还愿的香客,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家寺庙不象寺庙,道观不象道观的建筑。
  烧完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只有大殿侧旁卖香烛的猥琐“道人”看起来有点特别。
  把符拿给他看,那“道人”看我几眼,点点头,也不说话,把我带到宫外一间民房里。叫我等等,径自去了。
  这间静室不过十来个平米大小,空旷简朴。窗户很大很明亮,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来,把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虚掩的门缝中钻进来一只小花猫,蓬松松的毛发,又黑又大的眼睛,很象去年我收养的小乖,忍不住走过去想把它抱起来抚摸一下。
  谁知道小花猫一见我走近,“喵”地一声尖叫,连着倒退几步,弓着身,全身毛发竖起来,绿幽幽地猫眼紧盯着我,小小的猫爪虚空抓了几下,作势欲扑。
  我陡然间想到关于猫能辟邪的说法,难道小花猫从我身上看到了怪异的东西?
  正在这时,那“道人”回来。他打扮一变,换了一套合身的便装,干净笔挺,头发刷得一丝不乱,脸上那懒洋洋的神情也一扫无疑,嘴角抿得紧紧,目光专注有力。不象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倒象个大学里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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