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悬疑_无名_恐怖》第2/138页


  

  第二节
  我叫汪步远,一个算不上成功也说不上失败的男人。离三十已经不远,脸蛋看起来还蛮滋润的,小腹已经不声不响发福了。自已总以为还年青,刷牙时却常会被镜中那张陌生的脸吓到。
  我一个人住在温泉路上那套老房子里,每天早上9点走路上班,晚上万难挨到12点才回去倒头大睡,拿一份还算过得去的薪水,吃各种各样的套餐为生,每个周末和一班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一番。这就是我的生活。
  前面一段文字是颜姐姐的口述。其实,我也是那晚“杀生9人”中的一员。
  当时我并没有留意是不是有咳嗽声,因为刚刚走了个美女西西,我一闭上眼就满脑子遐思――文人的坏毛病。
  当时阿磊所说的咳嗽声并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因为玩杀人游戏时大家说话都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知道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在故意搅混水?
  至于那个童偶,倒是让我有些印象,主要是那轮游戏还没玩完――咳喇的事当然没人提了,突然包厢的门被“啪”地一声撞开。对,就是撞开。
  一个穿着侍女服装的女人冲了进去,状若疯虎。完全无视一室人惊愕的目光,左肩一挑,把身材高大的颜姐姐挤得倒在了桌台上,右肩一撞,又把撞得我一跤跌倒在地上。
  而她的目标,就是那个童偶。
  莫名其妙被人撞倒在地上,就算是佛,也会象我一肚子火气。同样跟我火气贲发的,是颜姐姐的老公老高。他虽然个子还没老婆大,爱护老婆的心态却丝毫不会亚于牛高马大的阿磊。
  就当我们两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在那个侍应生身上时,却突然消弥于无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腹错愕。
  那个侍女脸色苍白,身材瘦挑,长长的头发斜搭在半边脸上,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肌肤白??似雪。绝对是个美人胎子,如果稍微打扮一下,在这个绝不缺少有钱人的城市,大把富商阔少会挤着把香车名宅送上门来,又怎么会在这间小小的咖啡馆里当侍女?
  偏偏就是这个瘦弱侍女,刚才把我和颜姐姐两个吨位都不小的人撞得差点飞起来。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童偶,一心一意地爱抚着。虽然明知是个木头做的童偶,但是看她那又是怜惜,又是疼爱的眼神,嘴里的喃喃低语,轻柔的动作,令我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那真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就在大家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长春藤的大堂经理以神速地出现在我们之间,位置刚好挡住了我和老高的视线:
  “各位,很抱歉,我们刚刚在对新进员工做特殊培训,以训练她们在非常事件发生时的应急能力。感谢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今天这个包厢里十二点前的消费,均由本店友情赠送……花子,还不快出去?”
  实话说起来,我平素对这位大堂经理印象很不错,长得还算对得起大家,职业套装总是一尘不染,腰身不粗,挺得笔直,平时总是极有风度地应付我们打折的要求。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应付这种特殊事件也极有才能――第一次发现她反应原来可以这么快。
  那位叫做花子的侍女应声消声――是真的消失,我自以为反应敏捷的小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她闪出房门时的残影。
  大堂经理鞠躬,退出房门,关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铛,铛,铛。墙上的挂钟刚好走到12点。
  “啊!”我坐了起来,身上全是冷汗。
 
  第三节
  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仅仅是个梦?
  房间里静无声息,黑灯瞎火地坐在那里,外面远远传来的车鸣人声恍若幻觉。披衣起床,乱摸一通,找到根烟,点着了,站在窗口,看着对面邦辉大酒店灯火通明的空房,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很奇怪的一个梦。
  仅仅只隔了三天,那一晚的细节还历历在目,可是就是想不起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梦里这一节。
  记忆里好象是没有。那晚玩到三点多,中间一局又一局地杀人、被杀,根本就没有空间添上这样一个花绪。偏偏如果把这一段去掉,记忆中又会产生难以弥补的断层。好象它本来就应该是在那儿。
  好好回想一下,从逻辑学和概率学的角度来分析,这并不是件难事――虽然概率学是财务主管颜姐姐最常用的理论。
  杀人游戏,咳嗽声,童偶,奇怪的目光,诡异的笑脸……凝望着手指间烟头的火光明暗变幻,突然一阵电殛般的麻木涌上头皮,背脊上一下漫上一片寒意。
  ――我从不抽烟!
  从小对烟气就过敏,极度厌恶烟酒的我,房里怎么会突然出现烟和打火机,而我还用稔熟的手法点燃支烟,香香地吸了一半?
  难以抑制的厌恶感从内心深处涌上来,手忙脚乱地把抽一半的香烟扔出窗去,又低头到刚才摸到烟和打火机的写字桌上摸索,想要把那两样东西都扔出去。
  身后响起“啪”的一声,房里亮起昏黄的亮光,我回头一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栓得好好的,房里除了我,什么人都没有。
  再低头看自已面前,空荡荡的写字桌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刚才我摸到的烟,点烟的打火机,踪影全无,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冷静,一定要冷静。”我这样对自已说,然后眼观鼻,鼻观心,以逆势呼吸法,存思丹田,凝神聚意。
  这招是我念小学时从一本叫《武当功法大全》的书上学来的,当时气功热遍大江南北,这类秘籍古典满大街都在卖。我学的这个据说叫紫虚真气,书上说的是一种入门级的内功心法,练到极至可以辟五谷,驱六邪,上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
  少年时断断续续一直练到上大学,没练出什么真气,唯一发现的效果就是一练吐纳,心神倒是很快就静下来了,连欲火中烧时都有效。
  吐纳了九息,倒是有效的很,除了头皮仍在发麻,心里倒不怎么怕了――那是生理反应,心理疗法是没用的。
  慢慢抬起头一看,“止心内视,唯存一息”的境界顿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觉得浑身冰冷,张大嘴,却一声也喊不出来,恐惧就如恶魔一般,牢牢抓冻住了声带。
  对面的一间幽幽暗暗的客房里,一个身高体胖的男人盘坐在一张点着蜡烛的餐桌前,桔黄色的烛光映在油光发亮的胖脸上,显出一副垂涎欲下的老饕表情,仿佛他面前的铁板烧里盛的是世上绝无的美味。
  那男人拿着刀叉在铁板上吱吱呀呀地锯切了一阵,左手叉起一截白白的,似是肉段的东西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咬将起来。突然抬头往这边看来。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嘴里咬的是一段婴孩的手臂!
  更令我恐怖的是,那个男人就是我的好友阿磊!
 
  第四节
  “啊!”我坐了起来,身上全是冷汗。
  妈的,又是个噩梦。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影响睡眠;公司里面恐龙太多,影响食欲;主动向我献殷勤的美女太少――错,是根本没有,严重影响生理需要;还有,说不定是坑挖得太多,被追稿的怨魂缠身了……
  坐着发了半天呆,突然想起梦里烟抽起来挺香。干脆爬起来到楼下邦辉大酒店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石狮,坐在街边抽完一根,才发现竟然味道不错。
  期间共有三流莺向我抛媚眼,二小贩过来兜售小吃,一大汉保安在附近游荡,用警惕的眼光看着我。我一言不发地瞪过去,默数“三二一”,然后“三二一”,他就消失在我的视界中。
  竟然不排斥抽烟了,终于又克服一个心理障碍,真好。
  突然背上冰冷,两条腿竟然软得站不起来,在胸中憋了半天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耳边全是自已牙齿打架的声音,连的士在身边呼啸而过都听不到。
  终于害怕了,真好。
  用一句俗话来说,我是麻着胆子走出家门,在阴森森的树影中走下三楼,经过一楼那家阿婆死了不到三个月的楼道口时,下半身在惨白色的灯光里,上半身在无声的黑暗中,就连大门口裴先师的神庙都在烛光中闪着诡异的光影。
  那个梦中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我没办法把它当作一个梦。
  只有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地方,才能让我有勇气去面对它。即使我身边穿梭来回的,多半是化妆化得可以吓死人的流莺,小半是带着满身酒气的不良青年。
  能看着她们满头大汗地吃着麻辣烫,用肆无忌惮的声音大声笑骂,小吃摊上的香气带着热度扑面而来,那就够了。
  真好。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睡着了,靠着邦辉大酒店对面的那根电线杆。
  这次没有做梦。真好。
  
  我是被太阳光晒醒的。
  “晕,这么早……”我半眯着睁开眼,伸手去拉窗帘――当然,我不可能拉得到。因为我坐在街边,靠着根满是圬垢黄斑的电线杆,头侧就是张“专治花柳梅毒,妇科疾病”的广告。
  身上披着床印着小碎花的毯子。
  我呆了半分钟。
  期间无数汽车和行人在我身边滚滚而过,没有人往我这个行为怪异的胖男人看上一眼。这一时,这一刻,我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城市的这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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