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悬疑_无名_恐怖》第9/138页


  我压抑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边说漫无边际的话,身子慢慢俯过中线。然后在胖小妹目瞪口呆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下几张十元钞票,一把抓了那本书就跑。
  刚冲出便利店,我就迫不及待地翻开手中卷着的初中物理课本,屏住了呼吸……
  “哈哈哈哈……”我不能抑制地笑出声来,笑得前翻后仰。老天终于待我不薄。
  初中物理课本的扉页,左下角,两个小小的娟秀钢笔字:“晓慧”。
  
  

  第十五节
  我坐在休息室里,看着护士们手忙脚乱地做手术准备。牙齿间还留有中午的肉香,心里一片茫然。
  护士长兰颖推开隔间的玻璃门:“……谭医生,都准备好了。”她刚结婚,体态丰满了不少,胸部的沟壑似乎更深了……奇怪,为什么我会想这些?
  空气中充满了亲切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熟稔地戴好胶皮手套,不锈钢的手术器具在无影灯下闪着寒光。我听见自已的声音被口罩变得沉闷:“好了,开始!”
  人影幢幢。
  “铛”,引产钳落下的声音,不足月的引产儿蜷缩在我手心。是个男孩,还不满六个月,手估只有三斤左右。幼嫩的肌肤皱在一起,灰暗灰暗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应该是死了的吧。
  “死了……”身边的护士低声嘟囔着。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转身,把他放进手术盆。他的小嘴突然动了动,象干涸的水洼中喘气的鱼,嗯,是的,濒临死亡的鱼。
  迟疑了一下。大拇指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颈动脉,三分钟。掌心有短短的颤栗……一切归于平静。
  那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大大的,蒙着一层灰色虹膜,冷冷地看着我,看着我。看得我心象被狠劲揪了一下,痛得发颤,手发软,再也把握不住,婴儿“噗”的一声掉落在手术盆里。象包着布的铁锤敲在心上,痛得我张开嘴,咝咝地吸着冷气,却又叫不出声来。
  “……谭医生……谭医生!”有人在我背后连着叫了我好几下,我匆忙转过身去,是兰颖,她看着我,表情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痒,还有点湿。
  手术台上的未婚妈妈一动不动地躺着。做了全身麻醉的她,全然不知道。就在她酣然昏睡的时候,那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幼小生命,已经永远地消失了,永远。
  我机械地拿起钳刮,探进她的子宫,一下又一下地刮着。我不知道自已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血,喷溅出来。开始还只是象山间小溪,缓缓流淌,到后来就象石缝中冒出的泉水,骨嘟骨嘟地涌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兰颖吓得尖叫起来。手术台上的未婚妈妈突然一下坐将起来,两眼木然地望着我,空洞洞地,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啊!”我猛的一下坐了起来,身上全是冷汗。
  那婴儿大大的,蒙着灰色虹膜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充满了对生命的无限渴望,充满了对这个肮脏世界的无奈和怨恨。
  我看着双手,从心灵到身躯,都在禁不住地颤抖。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个梦,心里仍然满是罪恶感,手上似乎也沾满了令人作呕的东西。
  幸好天已经亮了。
  我慢慢定下神来。在我所了解的关于鬼的传说中,有一种说法,说鬼是人的怨念所产生的,它会不断地寻找合适的人,让他或者她,体验那段让它念念不忘的记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首先假设这一理论是成立的,那么,在梦中我化身成了一个姓谭的医生,他应该已经死了,他的怨魂,可能就在我身边萦绕不去。
  我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发毛。虽然初升的朝阳已经穿过纱窗,在我身上投下一个又一个的光斑,却怎么也驱不走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晓慧要是在就好了。不知为什么,想起她就会有安全感。只是人海茫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但愿张晓军能把铃铛拿回来,见铃如见慧……但愿吧。
  
  “那个鬼魂是想传递一些讯息给我们。”行云老神在在地说,一扬头,又灌下杯蓝山。真是驴嚼牡丹――不识货,我向他怒目而视,他却只看着张晓军,一脸献媚的下作样。
  镇魂铃在我手里,已经被我手心焐得湿热湿热的。
  “我跟他说,如果他不把铃铛乖乖地交出来,我就马上以毁坏证物罪、盗窃罪、藏匿赃物罪拘留他,并登报公开。他才不情不愿地把铃铛交出来。”张晓军出现在简单生活吧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说:“然后我再问他,想不想知道这个铃铛从哪儿得来的。好家伙,二话没说,马上拍屁股跟我走,还一个劲催我快点。”
  “所以。”张晓军啜了口巴西,丝毫不理会行云急得快冒火的眼神:“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尽管问,他要不老老实实回答清楚。铃铛的事,他一个字也别想听到。”
  于是,行云就成了我们的专用灵魂学顾问,有问必答。除了催着小妹上了一壶又一壶的蓝山、巴西、摩卡、曼特宁,不要钱似地一杯杯灌下去外,总的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合伙伴当。
  
  这个小铃铛的名字叫镇魂铃,功效是镇魂宁心,能护住人的三魂六魄,不会被外界来的幻像迷惑了心神。通常是制炼者自用,如果要转赠他人,必须在受赠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有效。
  “用赤铜心三两、玄铁渣七钱、地心寒玉粉五钱、三年的铁炉土一把、二十载的死囚牢木为炭……”我们四个人听得入神,行云这臭道士也讲得眉飞色舞,背起了典籍上面所载的镇魂铃制炼方法,听得我们更是目瞪口呆。
  我突然反应过来。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偷我的铃铛,自已炼一个不就行了?”
  臭道士一下子蔫了,拿着满满一杯卡布其诺喝也不是,放也不是,面上神情慢慢变得沮丧无比,连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后面两样还好办,前面三种,我找了十几年了,都没找到。后来有一次遇上个高人,总算答应用30万卖我两份。结果我卖掉祖屋,欠了一屁股债才凑齐。结果……”
  “赤铜心、玄铁渣、地心寒玉粉……还真有这些东西?”阿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好奇。
  行云手中的咖啡杯颓然落到桌上:“炼是炼成了,就是一点灵力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我那部破仪器出问题了,还是制炼方法错了。”
  “等一下……”颜昕和张晓军一起叫了起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张晓军欲言又止,还是示意颜昕先说。颜昕也不推辞,地说:“你说你有种仪器,能测灵力反应?”
  张晓军浑浊的老眼亮了起来。
  行云脸上再次扬起了得意:“那是当然!我从小立志研究灵魂玄学,发誓要将这些被人视为旁门左道的学说理论化,纳入正式的科学范畴。灵力测试仪只不过是我的其中一项发明,如果不是专利局的人有眼无珠,我的名下早就有十几二十项专利权了。”
  “我的研究发现,灵力其实只是一种奇特的电磁现象,灵力的变化必定会导致磁场的波动。通过对波动变化的幅度进行分析,就能很容易测试出灵力的大小。那天汪先生来找我,他一进房间我就发现灵力测试仪跳动得很厉害,就使了个小计谋,果然让我发现有高人在他身上安下了镇魂铃。”
  这臭道士说起来一套一套地,很能唬人,却被我看穿他只是理论大师,否则他怎会对区区一个镇魂铃念念不忘,又被张晓军简单的花招唬到。
  我用眼色稍作暗示,颜昕和张晓军都是会心一笑。只有笨阿磊反应迟钝,我猛向他打眼色,他不但不懂什么意思,反而凑过张大脸,声音响亮地问:“什么事,什么事,你说,说啊!”气得我差点吐血。
  干脆跟行云挑明了:“原来行云大师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行云得意洋洋:“哪里哪里,不过小有所成。”
  我把脚挪到旁边,指指咖啡桌下:“不好意思,我刚看到只鞋子钻到下面去了,麻烦大师清理一下。”
  这张咖啡桌宽宽大大,上面一张大桌布正盖到脚,把四方遮得严严实实的。越是看不到,越容易产生诡异的幻觉。
  颜昕第一个反应过来,“呀”地尖叫一声,跳到沙发上,抓着阿磊的衣服:“下面……下面有东西,有东西在摸我脚!”
  张晓军掀起桌布,往下面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站起来,点着一支烟,远远走开去。阿磊脸色也变了,忙不迭地把脚缩回来,盘放到沙发上。
  行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全身都僵了,一付想

  跑又抹不下面子的尴尬样。坚持片刻,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嗫嚅半天,声音低得象在说梦话:“……我不会……我不行……”我们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阿磊还呆呆的没弄清状况。
  虽然明知是自已开玩笑吓行云,颜昕和阿磊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就连我也是被自已吓得头皮发麻,最后只好换了个灯光明亮的地方。
  这一次,行云终于老老实实招供了。
  

  第十六节
  也许我们身边的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个紧锁的秘密宝库。只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会遇上一个能打开宝库的人。
  那天,在简单生活吧的角落,当我仔细聆听行云讲述他的故事的时候,又想起了痞子蔡在《第一次亲密接触》里写下的这句话。
  行云是个孤儿。
  两岁的时候被遗弃在乌山照天君宫门前,守宫的孤苦老道见他可怜,把他收养在宫里,香火灯烛中成大成人。
  老道会些术法,平日里给街坊邻居驱鬼祛邪,画符治病,每每多见灵验。照天君宫历来在福州五区八县信徒颇众,香火旺盛,自然也少不了香油钱进帐。
  行云幼时常见老道施术行善,街坊受了好处,自是千恩万谢,连带着行云也沾光不少,在乌山一带极受欢迎。虽然自小不识生身父母,邻里阿婆阿婶对他的关爱,老道面上严父谨训,底下却着实痛惜不已。这一切令他童年宁静温馨,殊无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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