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历险记全集》第29/124页
秋夜。沉沉的夜雾,笼罩着浓黑的人间。长街上,阴风习习昏昏惨惨。几盏半死不活的路灯在风中闪着一晃一晃的微弱的光。
流浪在街头的珍君,突然被一个蒙面人拦腰抱住。她刚想喊,却被另一个蒙面人,用一块臭哄哄的布把嘴塞住。当夜,她就被轮奸了。不久后,她又被人贩子卖入孟府为奴。
一个女人,有羞花闭月之貌,既是福,也是祸。珍君到孟府不久,在后花园的一间小屋里,又被花花公子刘杰和孟府大公子孟浩轮奸了。这无边的羞辱,使她无脸再活世上。
珍君上吊、投湖,一再寻死,闹得孟府上下不安。孟府大管家(刘杰之父),按其姐姐孟府大夫人之意,背着怜花惜玉的大老爷,偷偷将珍君卖到妓院……
夜漫漫,泪涟涟。水仙挨了打,偎在珍君边睡着了。
在惨淡的灯光下,珍君见水仙在梦中,还抽抽哒哒哭着,心里一阵难过。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活—任蜂戏蝶缠的妓女生活和以后的孤苦、寂寞、凄凉的晚年岁月,不禁哭起来。
“珍君姐!”哭声惊醒了水仙。她急切摇着珍君的手,连连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珍君不答,只是一个劲的哭着。过去和现在的一切苦难,一齐涌到她的眼前。昔日所蒙受的凌辱,像座无形的大山,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水仙搂住她那有如风中枯叶似的不停抖动的身子,凄然下泪道,“姐姐,你与我,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我已觉察到,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受过不少的罪……
在你那孤苦无依的心里,一定深深地埋藏着一部过去的伤心史……姐姐,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是一个令人同情的不幸的女人……姐姐你有什么心事,能向渴求知道的小妹妹,细细地叙说,叙说吗?”
“水仙——”珍君哭了好久,似乎心里舒服多了。小水仙那亲切地话语,那期待的目光,使她深受感动。一丝淡淡地苦笑,挂上了她的眉梢、嘴角。她平静地说道,“听了你的话,使我深受感动。自从我堕落烟花以来,还没有人说过,你所说的那样中肯的话……本来,我的心火已经死灰,你的话有如和暖的春风,习习吹来,又使它喷放出点点的星火。本来,我对飘渺难测的未来,已失去求取新生的希望,正阴郁地一步一步的向人生的终途——孤独、凄凉、冷漠的坟地走去。想不到你的话,又给我带来一线生机。水仙啊,你说我是一个好人,又是一个不幸的女人……这使我不能不追忆自己那一桩桩一件件悲惨的遭遇。”
珍君一字一泪的哭述了自己的家史、伤心史,哭述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人世的辛酸。
最后她讲道:
“进了妓院以后,起初鸨母假装喜欢我,疼我给我花花绿绿的好衣服穿,给我好东西吃,诱我,骗我去接待嫖客。可我宁死也不肯去卖自己的身子。
过去,在黑夜凄凉的野地,在孟府的水边的小屋里,两次被轮奸,那均是被捆住了手脚后出现的事……
而今,让我宽衣解带、赤裸裸的主动去干那卖淫受辱的事,这比让我去死还难……”说到这里,珍君已泣不成声。水仙从珍君的眼里看到一丝绝望的光。
“鸨母见我不吃软的……”珍君用手帕擦了擦泪水,强压住满腔的悲愤,又接着说下去,“于是,她就天天打我,折磨我,还常常把我关在黑屋里,让吱吱乱爬乱叫的老鼠吓我。她常常用不给水喝、不给饭吃、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折磨我。但是我铁了心,始终没有屈服,坚决不干卖淫的事。后来孟府的大老爷:孟仁来了,与鸨母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子话,就走了。当夜,我就被他笑眯眯的奸污了。当时我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知是咋回事,连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从那以后,这种情况连连出现,我也连连被人扒光了衣服,随心所欲的玩弄和奸污。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鸨母按孟仁口授的毒计,经常在我喝的水里,吃的菜里饭里,放一种特制的怪药。孟仁曾做过大清的七品知县。曾在审《采花大盗》一案中,学制了这种怪药……”说到这里珍君的眼里没有了泪水,心里没有了哀伤,一股无名的烈火,猛烈地燃烧起来,“水仙,我的好妹妹,请允许我这样地称呼你。现在你总算明白了,你的善良的姐姐,就是这样一步又一步被恶人推上堕落的路。妹妹,你说,这能怪姐姐吗?这能怪罪许许多多、咽泪装欢的青楼女子吗?水仙妹啊,你可知,她们谁没有一部伤心史?我们的国家,具有悠悠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史,可她留给人间的却只有富人的淫乐和穷人的苦难,却只有官员的贪婪兽性和女人的辛酸。水仙妹,我现在痛苦地预感到,摆在你面前的路,正是我所走过的路。这是一条求死不易,求生无颜的路。”
“珍姐——”水仙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全身颤抖着伏在珍君的身上,放声痛哭。
黑暗的世道,吃人的社会,铺就了多少人间的苦难,导演了多少人生的悲剧?
在青楼里,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有多少咽泪装欢的女人的泪水,流啊流啊,一股股流进茫茫无际的大海,有谁能听到一点点轻微的细细地回声?
有一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小红,被卖到妓院。她听水仙说,老鸨母很坏,常用怪药害人,心里好怕,好怕。
小红在背人处,常常偷偷地哭。别人不喝的水,她不喝。别人不吃的东西,她不吃。她时时严加防范,怕吃了怪药,遭人奸污。
某夜,鸨母突发善心,把小红安排到一间刚装修好的小屋里去住。小红心里想,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小屋窗明几净,花灯耀眼。装有半月形大镜子的梳桩台,映照着一张雕龙、刻凤的黑红色的小床、映照着小红那半依半卧的娇美的身影。小红的心里好像有七八个小兔子在跳。
夜半时分,小红困极了。她一次次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了,插死了,才战战竟竟地合衣而卧床上。
小红心里想,鸨母准是又想出什么歪道道,要把自己推进淫海,推上卖身的生涯。小红从进到这个小屋里开始,就预感到,一个阴谋在进行。一个陷井,张着大嘴,正在前边等她。从清晨到傍晚,到半夜,她没敢喝一口水,没敢吃一口饭。此时此刻,小红虽然合衣而卧,仍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忽觉一阵香风徐徐飘来。小红万分惊疑:这门、这窗子,都关得紧紧地,哪来的这种怪味呢?又过不久,她只觉得全身软塌塌地,没有一点力气。怎么?中毒了?我没喝没吃什么东西啊,怎么会出现珍君姐所经历的体态巨变呢?
这时,小红突然看到,靠床里侧的半面墙正缓缓下落。啊!这是怎么回事?正当她惊恐万状时,灯一黑又一亮,一张躺着孟仁的小床迅速与自己的小床,合拢在一起了。
小红眼睁睁地看着孟仁,赤身裸体依在自己身边,得意洋洋地淫笑着。她眼睁睁看着孟仁,一件一件剥去自己的外衣外裤、内衣内裤,又扒掉小小的用以遮羞的粉色的裤衩。
呵!可怜的小红。呵!可怜的少女。她眼睁睁地看着孟仁,看着大清的已告老还乡的七品知县,赤裸裸地扑上自己那被剥得一丝不挂的肉体上……
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从下身猛的传了上来。小红双目喷放出狂怒的火光,可却无力反抗。她的眼里满是渴求一死,不愿受辱的绝望的光,可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清晨,失身后的小红,疯了似的砸碎了室内,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她门不开,水不喝,饭不吃,蒙着被子哭了一整天。
夜里,泪干了,眼枯了。小红万分疲惫的合上了哭肿了的眼皮。她反反复复的仔仔细细地想着,前前后后的事。小红严肃地自己问自己,小红啊,小红,难道说:你哪洁如玉,纯如水,美如花的身子,就这样被人凌辱,任人摧残,乃至凋落埋泥尘吗?难道说:一个少女的贞洁的身子,就这样被道貌傲然的伪君子,恶棍色狼孟仁白白糟踏吗?
夜半时分,小红拉开了微微飘动的窗帘,推开了临街的小楼的窗子。一股激动清冷的风急急地扑入她的胸怀。小红冷冷地问着自己,一头跌下去,摔它个头破血流,那不就可以到阴间去见牛头,马面和闫王爷了吗?可是,大仇没报,奇耻未雪,我有什么理由去寻死呢?
窗外,有一条沉寂的大街。街两侧的梧桐树的枝枝叶叶,在几盏半死不活的路灯光影里,轻轻地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