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历险记全集》第71/124页


常河父很穷,没钱买船票,托人说情,谋了一个烧锅炉的苦活。

锅炉房在底舱。很热。平均气温华氏40度以上。十岁的常河,一锹一锹,不停地向锅炉口里填着煤。

汗落如雨。一身薄薄的衣服,湿得像从水里才捞得上来的……

老锅炉工名叫柴明,不忍看孩子在底舱受罪,就让人领他到统舱里去休息。

船到一港湾上水,上食品。十几只独木舟围了上来卖货。船上人站在底层甲板上,隔着船栏杆,探出半截身子在买黑人手中的货。

常河首次看到燕窝,误认为是鸟巢。看到乌黑的蛇胆,认作羊粪蛋。他轻轻地问一个水手。

“那鸟巢,那羊粪蛋,怎么还有人买呢?

一句无知的问话,引来哄堂大笑和嘲弄。常河羞红了脸,转身向统舱跑去。

大船又起航了。白天风平浪静,常河看到了美丽的南岛风光:

高大的椰树、槟榔、木瓜和香蕉树,遍布每个小岛。南洋黑人,一个个油黑发亮。男人女人都裸着上身。男的下身围着一圈,不像布,不像草的东西遮羞。女的下身穿着薄如白纱般的裙子。透过白纱可看到细长的双腿。

一男一女一独木舟。像轻捷的海燕。在海上,在群岛中,飞来飞去。一阵阵粗旷的歌声久久在海空回响。

夜里,起风了。统舱很大,没有帆布吊床,更没有固定的小床。人,一个个,一排排,像死鱼似的挤在船板上睡觉。

风大了,船摇晃的厉害。船板上的男女女滚在一起,一会左,一会右,男女叠压在一起,没人惊叫,没人埋怨,习以为常了,谁叫他们穷,没钱买上等舱,豪华舱的船票呢?

一水手忽忽赶来,将常河拉回底舱干活。锅炉房虽然很热,但摇摆度很小,人能站住脚能像平常一样用锹往炉膛里漆煤。常河知道,这一切都是老锅炉工柴明的苦心按排。谢他吗?

不用谢。柴明常常说,同是中国人,何谈谢呢?

有一日,小常河从底舱爬上统舱甲板,不小心碰脏了一个过路洋女人的衣服。那女人厉声责骂,又唤来一位粗壮年青的男人,不由分说,将常河毒打一顿。还挑着脖领子,要将常河交给船上的值班警察处理。

“住手!”王浩教授,正好走了过来,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认识王浩,船上人几乎都认识面目慈祥,善待天下受苦受难人的《海洋生物学》家,王浩教授。

从那天以后,王浩收留了常河,培养了常河,使之与李海一样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

读者也许会问,他和海棠,李海和水仙,不是去了广州,投奔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吗?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

简言之,这是大清腐朽王朝的罪过。

常河因私运军火,准备武装起义,被叛徒出卖而被捕,被流放到新疆来了。

大清的监狱长,只收犯人,不管囚犯的食宿。他将囚犯一批批押解到大漠深处的绿洲,让其自生自灭。囚粮款呢?落入少许人的腰包。他曾坦言地向自己的狱卒们说:

“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囚犯,吃囚粮。囚犯生死由天定,上司从不过问。”

常河没有死,他的灵魂,暂时离开了沙丘飞回绿洲,飞到李海的身边。

这里有一湾半月形的湖水。两岸长满高树和茂草。几间茅草房,座落在平静的水边,十几个囚徒面上洋溢着关切的微笑……

水!水!救命之水,一点一滴灌入常河的口中。雷雨袋中的水用完了,小英连忙将自己腰间的水袋解下来……

救人!救人!

没有私心杂念。把生的希望献给被救者,把死亡的危险留给自己,这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也是全世界纯朴善良人民的美德。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河终于醒来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雷雨,看了看高英,看了看满面笑容的神父,轻轻地说: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活了我!”

神父垂下头,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咭里咕噜,念念有词。

雷雨知道,神父又在祷告,又在谢他那个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可又不见踪影的上帝了。

雷雨心里很委屈,明明是自己不顾死活,从高空滚落沙滩上,从不断瘫塌的险些埋住自己的大沙丘下,用血淋淋的双手,把你救了出来,你不谢我,却谢那没出一点力的上帝……今日,是我先听到呼救声,又用残存的救命水救活了常河……你又去谢你那个没影儿的上帝。这,这不公平吧?可又一想:罪过!罪过!没有了生命水,自己和高英能否活着走出戈壁还很难预料……此时与上帝争功,可实在是荒唐可笑。

神父心很细。他将残存的水,分成两份。一份挂在雷雨的腰间备用。一份挂在他自己的腰间备用。他先扶常河上了骆驼,自己后上坐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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