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苑海棠嫣如玉全集》第61/86页
“小姐你出门这么久,都不带上我们,要是有什么事儿可怎么办……”玉簪含嗔的语气中漾着满满的关心,有些不满的撅嘴。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我含笑在她小巧可爱的鼻尖上轻轻一点,便坐下来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素馨连忙倒茶给我,问道:“小姐你做什么去了?”。
“是……”我本是想说出云儿来,却倏然住了口。自从醉月楼之事后,素馨和玉簪没少埋怨云儿,若是此时我说云儿让我白跑了一趟,她们势必会更厌恶云儿。那张满是惶恐的小巧的脸在我面前一闪,我也不忍心据实说出,便微微沉吟了一时。
“小姐……”玉簪不满的撅嘴,“到底做什么去了?”
“之前答应要送薛姐姐一首诗却一直没有做出来,晚饭的时候却忽然做得一首,觉得很不错,忍不住连夜送去给薛雅之。”我随便编个理由,便转开了话题,“夜已经深了,你们就别再‘拷问’我啦……早些歇息吧。”
“偏要拷问!”玉簪似乎很喜欢“拷问”这个词,便哈哈笑着做个鬼脸,“我还想问小姐写了什么样的诗呢,不过还是留着明天问好了。”
一路疲惫,略洗了洗,卸妆之后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黑甜一觉,不知所之。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是大亮,梳洗之后,闲来无事,因这几日书筠和凌波一直未去啸花轩,我便带了素馨和玉簪去云液池畔走走。
残荷枯梗,碧波清池,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正惬意时,却见侍书匆匆走了过来,一脸不安,见了我便奔到跟前,气喘吁吁的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薛雅之姑娘被人害死了,大人正在大堂等着夫人……他们说是……说是……”他诺诺的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薛姐姐死了!
恍如晴天霹雳,脑中轰然一响,我霎时呆在那里。那个沉静如尘世外人,待我如亲姐姐一般的女子……这么突然的去了么……心像是被揪走一般,空无一物。
我有些站立不稳,忙扶住了素馨,抬手指着侍书,喉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中却已有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我张了张口,半晌无言。
“我们扶着小姐过去吧……”素馨说着,同玉簪一起扶着我缓缓向正院而去。
恍如走在云里雾里,身子似是虚脱了一般,无力的木然走着,仿佛这躯壳已不再是我的。心思只是系在那个婉约的女子身上,然而眼前却只是白蒙蒙的茫然一片。
忽然想起娘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那会儿我正在跟凌子卿在外玩耍,却有家人来告诉我娘亲去世的消息。那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下来……来人一路背我回去,我却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身体中空无一物……
时隔多年,而今,我再次有了这种感觉。心跳仿佛已经停了,脑海中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去了……薛姐姐去了……
“小姐?小姐……”我听到素馨在轻声唤我,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到了正院的大堂中。展演四顾,屋子里的人不少,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书筠……”我喉头干涩,良久才说出下半句,“薛姐姐她……”
“你还好意思叫她姐姐……”站在书筠身旁的凌波在嘀咕。书筠的唇角动了动,开口问我,“昨晚你出过门?”我点头。
“雅之是昨晚被害死的……碧螺说……”他咽下了后半句,眼神复杂的望着我。他的脸色阴沉,从认识以来,我还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寒冷的神色。那样的眼神,仿佛利刃一般,穿透我的身体,痛心彻骨。
“碧螺说什么?”我无力的问。
“夫人你别演戏了!”凌波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自己害死了薛姑娘,还在这里装什么不知情,真不知羞耻……”
书筠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却没有阻止凌波。他想必是因‘不知羞耻’四个字被触动了吧,而我又何尝不是。被凌波这样的女子侮辱,若是平时,我一定倾力反击,而此时……所有的心思都系在薛雅之身上。
“你胡说!”身后的玉簪忍不住开口,“小姐以前答应要送诗给薛姑娘,昨晚还巴巴的专程去送。她们那么要好,小姐干么要害薛姑娘?倒是你……不知安了什么坏心,说不定是你杀了薛姑娘,栽赃给我家小姐。”
玉簪的一番话还未说完,我便已看到书筠原本还有一丝镇定的脸霎时扭曲了,眼光中渐渐燃起怒火,低沉的声音听去让人全身寒冷,“你昨晚,当真去过雅之那里?”
“没有!”我慌忙摇头。此言一出,四座皆有低低的唏嘘声传来。
昨晚为了掩护云儿才撒了这个谎,谁知此时玉簪心急,不顾别的,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虽然还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但就现在的情形,玉簪这句话无异于坐实了我去过丹熏山的事。
“就连你的丫鬟都说去了,你还否认什么?”凌波一脸的鄙夷,不着痕迹的靠得书筠近了些,手臂攀在书筠的肩上,柔媚的声音中满是恶毒,“夫人,薛姑娘跟你无怨无仇,她爹爹还是大人的恩人呢,你怎么下得了手,竟要将她置于死地?即便她是大人喜欢的女子,可而今孤身在外,那么可怜,你却连她的醋也要吃……”
书筠死死的盯着我,右手蓦然伸出,狠狠将凌波推在了一旁,语气已是冰冷到了极点,“文萱,雅之……真是你害死的?”
凌波被推在一旁,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听过书筠的话,立马闪到了书筠身后,满面都是盈盈的笑意,却满含恶毒。
这样的笑,于我而言,便如噩梦一般。
大堂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盯着我。
我努力的平复心绪,许久才镇定了下来,便直直盯着书筠,缓缓问他,“你也认为是我下手的是么?”虽然鼻子酸酸的,我还是强忍着不露半分怯色,心中却是冰凉透底。
姐妹一般的薛雅之死于非命,本已让我伤心之至,而此时,我的夫君,却是相信这个来自烟花柳巷的轻薄女子,也不愿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