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秦》第149/351页


  “各位且慢,我就是老秦新任左庶长、发出这张告示的卫鞅!各位或是有些误会,卫鞅此来,旨在立信,并非是为了耍笑大家。如今赏钱加至百金!难道我老秦竟无壮士能够将巨木扛至北门麽?”
  卫鞅亲自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指着立在台下的木头,一脸的诚恳,倒不像是在骗人。
  “我愿一试!”
  一个白净年轻人跳上木台,脱去上衣,露出半身肌肉囚结的腱子肉。
  “真是个傻瓜!”
  “扛个木头就给百金?这种话你也能够相信麽,当心白白出了力气却被官家耍笑,丢了我老秦的颜面。”
  “还不快下来?大家都不去,看把你能为的,丢人啊!”
  人类就是如此,大家都不去尝试,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第一个去尝试的便是另类;若是年轻人被骗了,会被所有人嘲笑,如果他成功得到赏金,也会被所有人嫉妒。所有人都希望他打消尝试的想法,大家都一样不是很好麽,就你非要逞强?
  “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本庶长要记下你的姓名,待你成功后会公告整个秦国。”
  “我叫木京,是从极远西方来的,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家。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我会给老秦丢脸,因为我不是秦人。”
  年轻人笑着走到立木前,向掌心中吐了两口吐沫,双手扶住巨木中部,右脚踢动木根,就听‘嘭’一声响,巨木缓缓倒在他肩上;他两手稳住了巨木,脚下也是走得极稳,一步步下了高台,向城北而去,自有秦卒为他开路,同时监察他是否真的走到了城北。
  约有顿饭光景,年轻人从北门走回,胸前已经多了一朵红色布花,这是北门守候的秦卒验证了巨木后,给予他的证明。卫鞅哈哈大笑,当即下令赏赐,见到黄橙橙的百金送上,聚集在城门前的秦人顿时骚动起来,多是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没有第一个去扛木头。
  “木京谢左庶长赏赐,不过木京是个西方来的求学之人,心慕华夏文明,却无求学之径,幸亏得白家蒙学馆收留,每于课上常有收获;白家学馆为我师、更如我父,得知蒙学馆均出白左更善行,木京心中感佩,希望能将这百金赏赐捐赠学馆,也算是表明木京的心迹。”
  “哦?好。好好!”
  听到这个木京居然还是白家学馆的学生。卫鞅更是大喜。当即命人牵来骏马,让木京佩花驭马,一路由秦军护送着返回白家学馆;这一来既取信于民、又替白栋扬名,正是他最满意的结果。
  “城门立木,意在取信,这个卫鞅倒是个有头脑的。而且他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来了个扛木头的小子,居然还是白家蒙学馆的学子?来人。去探听一下这个木京的来历;白家蒙学馆并非在栎阳城内,他若是经常到城中流连,以这小子的人才和白家学子的背景,定然不会是个无名之辈......”
  栎阳南门的酒楼雅间内,越姬和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对面而坐。这个男子的身材十分高大,面容却被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挡住了,看不清真实样子,显得极为神秘。他的身旁有四名面容精悍的黑衣男子,或在窗前、或在门畔,一个个全神贯注。偶尔还会双耳抖动,似乎是在聆听戒备。一看就是身手高明的保镖卫士一流。
  “不用特意打探了,得兄长吩咐,所有与白家有关人员皆在越姬的调查之中,自然也包括白家蒙学馆中的学子。这个木京自称是从极西之国而来,通晓华夏语言,而且是个好学的年轻人,半个月前进入白家蒙学馆为学。他似乎对老秦的一切都感好奇,每天入学前,都会早早起身,来到栎阳关市......”
  “哦?他来栎阳关市做什么?”
  “也没见他买卖东西,就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似乎每家商铺都会吸引他;尤其是白家的文华超市,更是每日必去,有时还会购买些笔墨纸砚,据说正在练习白栋创出的隶书。”
  “倒是个有心人......如此说来,应该不是白栋特别安排他来帮助卫鞅了,他只是适逢其会?”
  “应是如此。小妹很是奇怪,兄长为我范氏家主,怎会如此关心一个小人物了?而且见他只是适逢其会,兄长似乎很是满意;莫非兄长是不喜白栋与卫鞅交好麽?也对,法家人物向来都对商家有偏见,卫鞅现在被秦君封为左庶长,据说日后的左庶长府就为老秦变法中心,他若是变法,多半要抑制商业,对我范氏大有不利。”
  “呵呵,越姬你虽然聪明,却还是看错了一点。为兄并非担心卫鞅抑制商业,反倒是怕他与白栋交好,会被白栋影响取消了抑商之举,如此一来,才是对我范氏大大不利。”
  “哦,难道卫鞅抑制商业倒是对我范家有好处了?小妹愚钝,还请兄长指教。”
  “其实道理很简单,卫鞅并非蠢人,如何会看不到商业交流带来的好处?他要抑制商业,无非是因为老秦户丁不足、人力匮乏,担心人人都去经商而退耕废田,所以他的抑商,只是抑制农家从商,而非抑制商户和外国行商!自我范家先祖确立了那条‘千年商路’,我范家就在老秦和山东五国苦心经营以筑根基,我家在老秦所用之人,皆属外国行商,还怕他卫鞅抑商麽?所以卫鞅若是抑商,对老秦商家不利,却对我范家大大有益......”
  “白家的生意虽然遍布天下,就连楚国人都在出售他家烧制的瓷器,可他的根基毕竟还在秦国;若是卫鞅抑商,我范家对他而言就会变得更为重要,兄长一直头疼该如何相认他母子,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越姬想了一会儿,忽然咯咯娇笑起来,她终究不是个笨人。
  神秘男子哈哈大笑,举手摘去了头上的斗笠:“范家子弟千百,能知我心事者唯小妹也!不错,为了我范家大计,范家应全力支持卫鞅!我就是要他重农抑商,手段越是凶狠就越是合我的心意......”
  ps;今日偶感风寒,头疼欲裂,只得一更。稍做休息,明天开始还是三更,加上今天欠的一章,光暗一共还欠四更:)
  感谢‘穆靖懿’‘楚地一狂人’‘hkcwwong’‘古秀阳’兄弟的月票支持:)
  感谢‘猴子請の救兵’兄弟的大力支持,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九章【曲辕犁】两章合

  白家最近出产了一种新的香水,不但芳香,而且清凉,嬴渠梁涂抹了一些在两侧太阳穴上,顿觉精神奕奕,驱散了昨晚睡眠不佳带来的疲惫。
  拿起面前的红泥小壶,‘吱溜’喝了口茶水,芳香的茶液顺吼而下,很是舒服,如今他是越来越离不开这玩意儿了,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好茶!”
  “是白栋那小子私人珍藏的雨前茶,存量已经不多了,是老臣打了君上的名义才从他那里要来的,君上若喝着好,老臣便再去要些。”
  范强呵呵笑着,慷他人之慨是件很舒心的事情,尤其是慷那小子之慨,更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嗯,也给卫鞅他们送上一壶罢。争吵了这么久,连寡人都听得头晕,他们不累才怪。范伯你说说,上大夫也是七十多的人了,怎么还像是年轻人一般的精神?这也就是寡人在座,若是寡人不在,他还不得指着卫鞅的鼻子骂娘?还有菌改中更,寡人看他火气旺盛、中气十足,大可再次领兵杀敌、决战于千里之外......”
  做了一个月的秦君,嬴渠梁如今是越来越习惯这个位子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的成长。现在他看着臣子们火热争吵,已经不会再感觉烦躁,而是将其视为一种乐趣;还记得公父临去时曾经摒退左右,拉着他的手说过,‘臣子不争、则君危;臣子大争,则国危,臣子小争。则国泰君安。君之趣。乃在分衡臣子之道也。不可令其大争,更不可使其不争......’
  记得自己那时还不十分明白,曾经反问公父‘臣事君当以诚、事国当以忠,若满朝忠良又如何会争?’公父微笑答曰‘满朝皆奸佞,昏君也;满朝皆忠良、愚君也!吾儿当谨记,若满朝权归一人,此人无论忠奸,皆当杀之臣也!’
  这场新法论辩已经进行了三个朝会。自己起初是极为愤怒的,君主剑都赏赐给卫鞅了,这些老臣还在夹缠不清,一个个鸡蛋里挑骨头,这哪里是不给卫鞅颜面,分明就是不给自己这个老秦新君面子!可随着辩论越来越是激烈,卫鞅和老臣们泾渭分明,自己却感觉臣子们越来越是恭敬,每每到了关键处,总是会真心诚意的来请求君裁;以往虽然也是恭敬。自己却能感觉多半是公父余威所致,倒是借了这场新法论辩。君威才算真正的竖立起来。
  所以到了第二日、第三日,嬴渠梁已经不再恼怒,而是越来越心平气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为君的快乐——原来就是建筑在臣子的痛苦之上......
  城门立木让卫鞅通过了公孙贾设下的难题,也让老臣们咬碎了钢牙,卫鞅的名字开始从栎阳传到雍都、传到郿地、传到各大郡县,现在秦人都说左庶长是个守信重诺之人,并不会欺骗咱们这些小民;与此同时,老甘龙和公孙贾他们排着队的到白家庄蹭吃蹭喝,轮番对白栋展开报复性的疲劳轰炸,虽知于事无补,却感觉这样做特别解恨。
  好在老臣们还是有理智的,也明白毕竟是君上在支持卫鞅,更知老秦急需变法,卫鞅确是个合适的人才;不过变归变,新法中的某些条款是一定要反对的,譬如‘重农抑商’之法,这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据说甘升听到这个消息后躲在厨房里磨刀磨到天亮,然后一刀捅翻了自家养的小猪。
  在这场疾风骤雨般的新法论辩中,论辩双方就如准备开始新生活的小夫妻,从激烈争吵到相互退让,经历了一个必要的磨合过程。只是还远远无法达成共识,好在最让人担心的连坐法还是在白栋的力争下得到了一定改进。
  白栋从没有像今日这般严肃认真过,在肯定变法当用重典的同时也提出了‘首从皆可诛,唯坐者有无辜’的观点;也就是支持用重法惩治罪犯,在变法初期,为求威慑作用,甚至可以不分首从一律严惩,却对‘连什成保,一人犯罪,十家连坐同罪’的法令进行了严厉的批判!
  连坐法本身是为了解决古时‘警力有限’‘侦查手段落后’的问题而设,说白了就是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应对犯罪分子的一种方法,不过卫鞅设定的连坐法却是报者无奖、不报者有罪、而且还是与犯者同罪!这就属于蛮不讲理。白栋甚至怀疑孟母三迁其实并非完全是考虑儿子的成长,多半是她所在的国家也有个类似卫鞅的立法者,因此害怕被邻居连累罢?
  这种恶法在很多国家已经被取消或改良,卫鞅却坚持要将其‘原汁原味’的端上来,这就不能怪白栋挑食了。左庶长既要推行此法,那就当以身作则才是,本左更愿意私人出钱在你的庶长府附近建几座宅子,再请些美女仆从,而后去到雍都购买些曾经犯过罪的奴隶来,我还会出钱为他们脱离奴籍,而后就让他们住在这些宅子中,与左庶长做个邻居如何?
  对了,本左更的钱也并非大风刮来的,待这些人住下后,日后一切的日用花费,都要靠他们自身去赚取,所以左庶长就要小心谨慎了,一定要盯住这些家伙,否则万一他们杀人越货,你可是要连坐同罪的......方才左庶长说过‘公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说得好,说得妙。
  卫鞅都听傻了,我的亲亲白左更,咱不带这么坑人的吧?眼看满朝文武轰然叫好,七十多的老甘龙更是跳着脚的同意,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还是嬴渠梁打了圆场,白左更所言不无道理,行法当以重典,却不能过多连坐,不如就请白左更提出改良这‘连坐法’的意见罢?
  白栋提出的是连坐罪减三等,或肉刑、或罚金,例如犯者当剐。则‘坐什’内的邻居则减为鞭三十之刑。如果这些邻居有钱。还可用罚金抵刑;另外也不能只罚不奖,若是邻居主动揭发罪行,查有实据者,还当由国府出面奖赏才是。
  其实他更想提出现代刑法中的抗辩制度和‘无罪推定’概念,好在还算理智,明白在这个时代提出这种跳跃性的现代法律概念会吓坏人的,自己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怪胎,只有慢慢来了。
  卫鞅毕竟是法家名士。对‘罚金刑’的接受力度还要大过了甘龙这些人,被白栋一番‘戏耍’后,居然是他最快接受白栋的新思路,认为此举不但可以起到遏制犯罪的作用,且有增加库入的妙用。有钱可赚也就不至被人说他只会靡耗国力了,毕竟在变法初期,左庶长府花出的钱远比赚的要多。
  如今争论的焦点就在‘重农抑商’上,嬴渠梁固然也爱钱,不过更希望的是建立武功;收复合河西全土、出兵函谷而争霸天下才是他最大的追求。金钱是好,可真正打起仗来。还是手中有粮的人才能做到心中不慌,老秦可以麽?
  卫鞅拿出的数据也很有说服力。老秦户一百五十万,民不过四百余万,除去贵族、士子、商户,所余不过三百万民,再去除老弱妇孺,可为农为军者则不过百余万。献公初年,为农者尚有百万,自献公开关市而通贸易,便有弃农为商之人;商者又多需用工,更会出现大量退耕者跑去为商家做工,这就更加减少了农耕的人数。
  例如一再扩建的白家工坊、印刷坊、造纸坊,起初只是百数族人为工,如今吸收的‘工匠’却渐渐接近了千人,这些人不为农事,岂非就是国之蠹虫?现在老秦商家都望着白左更,若是家家都来学他兴工坊出产品,岂非会造成退耕之人越来越多?到时没人去种田产粮,我老秦大军难道可以学神兽哼哼吃金拉铁麽!
  “国人都说白左更设立《发明专利法》与《商标法》是大大促进了商业发展、增加了老秦赋税,却不知正是这两法的存在,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商家渐渐演变规模,扩大影响,于是为害更剧!鞅为白左更所荐,感其至深,正因为此,更要指出白左更之错!如今‘抑商重农’,正是要限制白家商社为首的各大商社,老秦要富强,靠得终究不是为商之人,而是那些汗滴禾下的农夫!他们才是老秦最宝贵的财富!以前不得伸张,那是卫鞅不曾入秦,如今鞅既为老秦变法大臣,自当为农家言!”
  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啊,而且让人无从反驳,就算是反对卫鞅最激烈的甘龙杜挚等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一定道理的;山东各国商业鼎盛,那是因为人口够多,比如魏国户数在三百万以上,国人千万,才有带甲五十万之盛!齐国户数两百五十万,乃成东地大国,就连较为弱小的赵韩,那也都是户数超过两百万的国家,老秦却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万户,若是大量国民为商为工,谁来种地,老秦人吃什么?
  看了卫鞅呈上的数据,现在连嬴渠梁都开始怀疑白栋真的错了,赚再多的钱有用麽?真正到了战时,山东各国还会卖粮食给咱们麽?楚地黄金再好也填不饱肚子啊。
  白栋却笑了,笑着走过满脸义愤的卫鞅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到嬴渠梁面前深深一礼:“君上,请给臣下三日时间。三日后请君上与各位大臣来白家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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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输清最近总爱像个孩子一样发出傻笑,害得家中子弟还以为家主是受了什么刺激。
  苦苦寻找许久的《公输秘典》已经被白栋归还了,公输家还收到了来自越女门的致歉信书;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公输清终于可以向族中长老们证明,当初自己选择白家是多麽的正确。
  印刷术、造纸术、滑轮、杠杆......如果不是纪念意义特别重大,公输清早已不将家族历代传承的秘典放在眼中,他感觉白栋才是一本真正的秘典,那些奇思妙想甚至远远超过了家祖和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巧匠的墨翟,公输家要兴旺发展。当在这个神奇年轻人的身上。
  白家需要巧匠。公输家需要的则是巧思。与白栋接触的越多。公输清心中便越来越是淡泊名利,他已经开始追求更大的目标,让公输家列入朝堂、盖压墨家又算得了什么?改变这个世界对公输家而言才是唯一的大道!
  将公输家的命运与白家庄紧紧捆绑在一处,就是公输清这生做出的最为正确的决定。这段时间他经常会秘密拜访一些栎阳出名的喜婆子,也会在大清早跑去和白家庄的婆姨们一同打打白栋教授的‘养生拳’;据李敌说,这套拳法奥妙无穷,当是某位大能所创,公输清倒没心思研究什么拳法武学。他的心思在白家庄那些适龄少年男女身上,公输家其实也有不少小伙子大姑娘的,亲上加亲永远是最好的联盟手段......
  白栋一位堂叔的女儿其实不算美女,最近日子过得好,甚至还有些痴肥,前不久却与公输家的一位子弟喜结连理,而且还是倒插门儿;据说这是公输清决定的,原因就是白家的姑娘恋家,公输家的子侄也看上了白家庄的‘福利’,认为住在庄里更有助于‘工作和学习’。
  人丁兴旺自然是好事。而且白栋也从中看到了公输家的诚意;这是一个对科学技术无比疯狂的家族,为了科学。他们甚至可以不顾及世人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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