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秦》第159/351页


  “这一份答案就更有意思了,有人说他想到了圆距、山龟壳、太阳、月亮、居然还有美女浑圆的臀部......木京,你就是那个在城门取木,赚取了左庶长百金的人罢?倒是很有些想法。”
  木西京站起身来:“正是木京。”
  “坐下吧。听说你是我白家蒙学馆的学子?这一手隶书倒是可圈可点,我推行新文字的时间还短,你就有了如此水准,应该是刻意练习过吧?”
  “木京来自极西之地,在老秦无亲无故,更无立身本领,若非白家予我衣食和求学的机会,木京还不知身在何处。院长对我有大恩,所以我才会特别关注院长,这隶书正是刻意练习过,也是因为木京对院长有感恩钦佩之心。”
  木西京心中一紧,连忙躬身回应;几位书院列师听得微微点头,此子能知恩求报,可教也......只可惜他来自远方,虽然在白家蒙学馆读了几天书,却是所得有限,否则就不会给出这般不经的答案了。
  “呵呵,我就是随口一问,紧张什么?坐下吧......”
  “诺。”木西京应声落坐。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我紧张了麽?真是个笨蛋。在白栋这种人面前如何能流露出紧张之色?以后定要小心!
  “这一份答案洋洋洒洒,写了上百字,是秦国赵亢所为?本左更听过你的名子,频阳县那个擅长辞章歌赋的士子就是你罢?”
  白栋示意木西京坐下后,从右手边又拿起了一份答案:“所谓圆者,乃方圆之圆也......孟夫子曾曰‘离娄之明, 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是以圆者需应方,此之谓‘君子絜矩’也;墨子又说,以丝线入缸,纲色青者,则丝线亦青,缸色赤者,则丝线亦赤,其色非丝线原有也,人便如丝线。其变亦如丝线,此谓‘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也’。若求入缸而不染,则当以君子絜矩正之,所以白子所画之圆,其实非圆,乃为‘诚意、正心、格物、致知也’,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好文章,好文章啊!哪位是赵亢,请站起来。”
  “好,总算是找到一位好学生了!小孟,老夫看你都快乐开花了,是不是从心里喜欢这个赵亢啊?”
  老颜俭听得连连点头,孟珂那段话其实是从《大学》中化来,这样立身的学问是百家都不会反对的,儒家要正意正心,法家也是一样,儒家要格物、致知,墨家和公输家做得却比儒家更好。所以可以解读白栋画得并非是普通的圆,而是做人的规矩、守条!这个赵亢是老秦的寒门士子,却能有如此见识,那是必然通经达史的人才了,若是孔夫子还在,一定也会喜欢这样的好学生。
  “赵亢见过院长......”
  一名二十多岁的儒雅士子站起身来,微微挺胸、面带微笑,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也难怪他会如此,前面甘升和木京的答案根本上不得台面,没看到坐在后面的几位列师都在摇头麽?可是他的答案一出,就连颜老夫子和孟夫子都连连点头、面带喜色;可见他的文章精妙、应题准确,估计早已被先生们看中了。
  想到这里,赵亢有些得意地望了赵姬一眼,却见赵姬也正在看他,一双美目连连转动,眉宇间都是喜色......‘她果然被我的文章倾倒了!正该如此,既然是才女,喜欢的当然是我这种才子,莫非还是甘升那种蠢肥如猪的人不成?’
  “赵亢,我来问你,难道这个圆就没有让你想到别的东西麽?就像甘升想到的肉饼、木京想到的山龟壳?看到这个圆,你第一个念头就是‘君子絜矩’的道理不成?”
  “学生知道院长在考我。学生以为,求学之本,首在立言、立言之本,首在立身,不明白‘君子絜矩’的道理,又如何能够立身呢?对了,这样的道理百家都不会反对,也不算学派之见......”
  赵亢得意地一笑,轻轻抱拳道:“至于肉饼龟壳、太阳月亮,这是连小孩子都会想到的东西,又有什么稀奇?又怎么能比得上白子轻轻画出一个圆便点破‘君子絜矩’的道理?”
  “原来你是如此想的......”
  白栋微微皱眉:“本院长只是奇怪,你能将君子絜矩的道理解释清楚,可为什么连小孩子都能想到的道理,你却想不到、或者想到了却不肯用做答案呢?”
  “我......院长此是何意啊?”
  是啊,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赵亢化读《大学》,对‘君子絜矩’的道理感悟极深,此必为正身立言的大才,可这小子却抓住肉饼和乌龟壳不放,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颜俭还只是微微皱眉,孟珂却有些坐不住了,想欲起身,却被老颜俭一把拽住:“你想做什么,难道忘记了我们对这小子的承诺?”
  其实老颜俭更想蹦到白栋面前,然后抓起他的脖子狂喊你小子想要如何!这样的学子还不能让你满意麽?人家都说出了‘君子絜矩’的道理,你却为啥要抓住肉饼和乌龟壳不放?我老人家告诉你,对待这样的人才,就该立即招入书院、重点培养!你要是不肯教,我老人家来教,我老人家的儿子孙子来教。孟珂来教!
  不过身为颜氏家主和现场最为年长德尊的夫子。老颜俭必须要保持应有的风度。所谓君子絜矩。无以规矩不成方圆,现在白栋是副院长,他没有当着学子们反对白栋的道理。
  “你不知道我是何意?好......坐下吧......”
  见白栋微微摇头,赵亢只觉莫名其妙,不过他是有规矩成方圆的君子,师长不说,那就不得多问;只是落座时还是不曾忘记看一眼赵姬,发现她仍在对自己微笑。虽不是幸灾乐祸,却也不像是在安慰自己。这个女人十分古怪,毕竟是女闾中的人物,还是不要去看他了,我可是个君子......
  “这份答案就更有意思了,答题者名为嫪就,是位秦国士子,请你站起来,说出你的答案如何?”
  白栋这次拿起的答案还是位于右手边,一名士子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道:“我就是嫪就。我的答案是,这个圆是天。因为天圆地方。记载于《尚书尧典》之中,河图洛书也多有佐证。学生以为,院长乃天下奇才,这块原木板虽有边界,可院长胸中却是无边无涯,哪怕是轻轻划出这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圆,定也有天地道理融于其中,所以这个圆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天!”
  “你很会说话,若是去做官,一定是大有前程......”
  白栋轻笑道:“不过这些都是你想到的麽?人能够真正‘想到’的东西,必然是与自身经历有关,便是梦中所见,也无不是自身经历、遭遇的结果。可你给出的答案,却完全是前人所说,甚至是直接摘取书经上的记载,这样也算是答题?我来问你,你可曾飞身天上,去证明大地是方形的?又有没有飞去天外天,观察天是圆形的?如果没有,这就不是你自身的经历,为何你却首先想到我画的圆是天?前人之言可未必就都是正确的,尽信书还不如无书;你完全不加证明,就当成是天地至理,虽是博闻强记,却无半分属于自己的见解,这样不就是个书呆子?不过你也不算呆,还会借机恭维我这个院长,其实是个聪明人,看在这一点上,我再给你个机会,要不要重新做出答案?机会可是只有一次啊......”
  这算是什么意思?老颜俭已经开始愤慨了。白栋驳斥这名士子虽有些牵强,但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天圆地方只是个传说,没有人能够证明其实,既然不能证明,这位学子说什么见到圆就想到天,未免就有些偷懒了,这种人确实不是做学问的种子。可白栋却因为他会恭维、会说话,就肯再给他一次机会?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对其它学子公平麽?而且一个善于谄媚奉承的小人,又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机会?
  其实让老颜俭最生气的还不是这个学子如何如何,而是白栋对待这种人的态度,难道凤鸣书院是教育谄媚小人的地方麽?
  “我给了你这个机会,就一定会被人反对,因为这对其他学子非常不公平,而且你并非君子,恰恰是个不以规矩成方圆的谄媚之人,所以一定会有人问我,凤鸣书院可以容纳你这样的谄媚之徒麽?”
  白栋笑嘻嘻地望了满脸怒色的老颜俭,这位老夫子刚欲起身喝止,听了这话后便不着急起身了,估计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大家是不是感觉很不公平?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告诉你们,这个天下原本就没有什么是公平的,如果有人想要在凤鸣学院得到公平,那么你可以离开了,因为你不适合这里。书院需要的是可以在一切不公平的环境里脱颖而出的人才,并非是只懂得君子絜矩之道的书呆子!还有,善于谄媚之人也是人才,只看能不能遇到善于用人的明主而已......既然是人才,我为何不给机会呢?所以大家日后要恭维我这个院长,那就尽管放马过来,不过若是恭维的不够巧妙,口才不够高明,可莫要怪我翻脸!”
  这段话听得赵姬眼中异彩连连,死死盯住了台上的这个男人;他果然是与众不同,自己没有看错人,这次是来对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这小子.......究竟是我老人家活了快九十岁,还是他活了九十岁?简直都要成精了!可是这样的道理,现在合适告诉这些学子麽?他们现在需要的是读书上进,募圣人道、行君子规,这些处事防身的手段,应该是心性成熟后才慢慢领会,怎能现在就当成择人的标准?臭小子,你是要气死我老人家麽?
  老颜俭气得浑身发抖,这次终于轮到孟珂来劝阻他了;卫鞅和慎道却很想大力喝彩鼓掌,这才是正经的育才之道啊,否则若是书院教出了一群君子书呆子,出了书院还不得被人活活坑死?这年头儿礼崩乐坏,可不是周公制礼的那个天下了......
  “多谢院长,刚才是学生思虑不周,如今仔细回想,方才的答案确为不妥,我改!嗯,见到这个圆,其实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大肉饼!”
  “不错不错,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正是书院需要的。”
  白栋满意地连连点头,将嫪就的答案从右边移到了左边,然后拍拍右手边的答案道:“第一轮考核的结果已出。右面这些答案不合格,做出答案的学子全部都要淘汰!左庶长,你是招生司领,就麻烦你来宣布名单吧......”
  “慢!请教白子,我答出了君子絜矩的道理,深合方圆之道,为何反要被淘汰,难道这样的道理还不如大肉饼麽?”
  “就知道你会不服,我就告诉你为何会被淘汰。赵亢,你的学见太深!或许你读书不少、更有无数心得,可惜你却读成了一个呆子。我出这道题目,本意就在于考察学子们不受任何学见、文派影响的想象力。比如甘升想出了肉饼面饼秦国圆钱,似乎十分简单可笑,可如此简单可笑的答案你为什么就想不出呢?还是你不屑去想?这是因为你太囿于学见,像你这种人,学识越高,就越是无法接受新知识,因为你已经困住了自己的思维、同时也抛弃了自己最直接的观感。以你的学识,日后当成名士,却并非凤鸣书院需要的学生,能明白麽?”
  望着一脸愤慨的赵亢,白栋微微叹道:“记住一句话,‘人一生要破无数困阻,可最大的阻难却不在外界,恰恰在你这种饱学之士的心中’,这种阻碍叫做‘知见障’,若能突破,你可得大进!”
  赵亢微微一呆:“知见障?”
  几位书院列师互望一眼,都是微微皱眉,低下头陷入沉思之中;佛家此时还没传入华夏呢,白栋在这个时候抛出‘知见障’是非常具有欺骗性的,让他们想要反驳,却又觉其中似有极大的道理一般,越发感到白栋高深莫测......
  ps:二合一,明天努力一把,三更!(未完待续。。)
  ps: 感谢‘岛津’‘猴子请来的救兵’’a5s5’兄弟的慷慨打赏:)
  感谢‘15087182178’‘天道之一’‘jimh’‘燕子白’‘纸做的剑’‘棒头’‘乌龙铁观音’‘飞翔的天空’兄弟的月票支持:)


第两百六十三章【正式考】一二合

  白栋画在原木板上的这个圆真的淘汰了三成人,其实还可以更多,只是白栋心中有了三成这个底线,就会多给一些学子机会,若是认真起来,能够达到他满意的怕是连五成都不到,那样颜俭和孟珂他们会发疯的,漆雕邈说不定会挥舞着他的利剑冲上讲台,问题将会变得非常严重。
  剩下的两百多名学子刚松了一口气,真正的考试便来临了,白家老军们发下了试卷。这帮军中老油条看学子们的目光很诡异,就像是在看一群砧板上的鱼羊;这让木西京很不舒服,白栋身边的高手已是不少,有一个还被他娶做了老婆,现在再加上这些精锐老军,自己想要报仇怕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暗中咬了下牙齿,木西京打开试卷,只看了一题,目光顿时呆滞,这是什么狗屁题目?
  ‘树上骑着九只猴儿,你对树上射了一箭,有只猴儿被射下来了,死挺了,请问还剩下几只猴?’
  如此简单的题目,小孩子都能算清楚,却拿来考我?木西京提笔就要回答是八只猴儿,忽然心中升出警兆,那是他在危机四伏的大草原上多年养成的感应能力,猛然回头看去,只见赵姬峨眉紧锁,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满是认真的表情,正咬着笔头子认真思考。她的牙齿真好看,雪白雪白的,像是两排细密的贝壳。
  “白栋如此狡猾,这道题怎可能如此简单?这可不是这小子的一惯手法啊......木西京。你可万万不能轻怠,一定要想清楚......明白了!射下一只猴子,其余的猴子怎么可能还呆在树上?所以正确答案是一只都不剩。狡猾!太狡猾了!这小子简直就不是人类!”
  木西京暗暗冷笑。答下了第一题,开始仔细观看第二道题目-‘你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爱自己的老婆,她们同时掉在水里了,你会先去救哪个?”
  木西京明确听到了赵姬的笑声,好听得好像黄鹂初鸣,老军走过去想要干涉。却被她轻飘飘望了一眼,身经百战的老油条顿时有些茫然,按规矩是要训斥这个女学子的。可是她笑得太好看,眼睛又迷人,他实在是训不下口去。白栋摆摆手,他能理解赵姬。也能理解老军的犹豫。
  甘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当然是救我娘了,老婆我可以再娶,娘只有一个’。
  杜明更是干脆‘要看是哪个娘,生我的要先救,若是我爹的那些小妾就算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赵姬的答案显示了天下第一美女大方的强大自信心‘如果掉到水里的妻子是我,丈夫一定会先来救我的;如果是别的女人,我以为他该先去救母亲.....’
  木西京则在反问‘她们中有人会水麽?’
  这道让后世无数男人为之咬牙切齿的题目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答案。白栋要看得其实是人心,这些学子能不能秉承本心回答。是可以从答题的方式方法和语气中看出来的,只要真诚,就是满分。
  两道莫名其妙的题目过后,后面的题目才开始逐渐变得像样了。
  ‘马之于马厩,正如人之于.....一,牛棚。二,马车。三,房屋。四,农庄,五,木楼。请从五个答案中选择出正确的那个。’
  自然不是牛棚马车,农庄似乎也不对,可究竟是房屋还是木楼呢?似乎都说得通,可正确答案却偏偏只有一个?
  像这样看似简单,实则困难无比的题目完全就是后世坑爹的智商测试题,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就连一向从容美丽的赵姬也犯了难,小贝齿跟笔杆子似乎有仇,咬啊咬啊,看得多少士子直了眼,无形中越发增加了考试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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