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丹士林全集.com》第31/79页


有了瑞喜第一个带头,谢董事长的表格很快就被领光了。

瑞喜领了表格回来,原本是想问问云静要不要参加,可没想到正碰上云静久等她不回来,已经准备好行李要走了。听云静说要搬出去和一个电影公司的老板同居,瑞喜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看着云静,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变化这么快、这么大!但云静说:“我的事儿不要你管。这房子你先住着,房租我交了一年,等我安顿好了,再把你接过来。我还有事儿,不跟你多说了。”

“瑞喜,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知道我要什么,为了这个目标我会付出一切努力,谁也不能拦住我。”瑞喜还要说什么,云静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和一叠钱塞在瑞喜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5

初到冷家,云静很不习惯。因为还没有建立新的朋友圈子,于是不拍片子时,她常常给瑞喜打电话。瑞喜从小什么都听云静的,现在即使云静做的事儿她想不明白,也不喜欢她这样,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劝说她,原本想好的话,在云静面前一句都说不出来。倒是云静,说起自己的事情来,依旧振振有词:“瑞喜,你长大了,经历了很多事儿,也懂得了一些道理,可是,你不明白,我们的目标不同,所以选择的道路也不同,我不勉强你理解我。瑞喜,我现在虽然还没有实现我的理想,可是我很快乐!因为我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小姐,我永远是你的瑞喜,我只希望你快乐!”

瑞喜放下话筒,一下午心情都不好。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了,刚收拾好手提包,看见吴家的管家匆匆进来,告诉她,吴老爷有请。

坐车去吴家的路上,瑞喜才知道吴老爷病得很重,想从她这里打听一点儿吴烈的消息。自从吴烈去东北后,瑞喜就再没有收到过吴烈的任何消息,她能给吴老爷说什么呢?但是,想起上次吴烈被抓,自己淋着雨来求吴老爷,吴老爷终于开恩的事情,善良的瑞喜感念他们父子情深,还是一路心事重重地去了。

吴贵山坐在椅子上,穿得很整齐,膝上还盖着一块毛毯,但是掩饰不住憔悴的病容。一听瑞喜到了,他有意识地坐直了一些,竭力掩饰着自己的虚弱,故意提高音量说:“我请你来,因为你欠我一个人情,必须还我!”

瑞喜恭敬地回答:“吴老爷,我知道,我欠您的,不只是一个人情,而是一条命。您没有杀我,我很感恩。”

吴贵山故意沉着脸,嘴上仍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儿子的思念:“那你现在就告诉吴烈,他不管是死是活,都必须要告诉这个家!因为他欠我的!脱离家庭可以,但是,得清账啊。我养大他,供他念书,还有他上班以后在家里吃住,那都是钱啊!他一拍屁股走了就完了?死了也得把骨灰埋在花园的树下当肥料!你说是不是?”吴贵山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管家赶忙上来,一边帮他捶背,一边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瑞喜,说:“老爷,您不要动气。少爷现在只是没消息,又没说不回来,大概是兵荒马乱的,邮路都不畅呢。”

瑞喜看着吴贵山,不知道怎么忽然生出一种勇气,大声说:“吴老爷,吴烈说了,他要多打敌人,为的是日本人的货物进不来,您的纱厂再也不用担心日货的排挤!”

吴贵山一下子精神了,喜形于色地问:“他真是那么说的?”

瑞喜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对,是真的!他还说,您的身体很健康,所以一定可以看到他胜利的那一天。就是……就是,他平时跟您顶惯了,不好意思说软话。”

吴贵山一听这话,乐了:“他还撑面子。得了,明天,明天你把信拿来给我看吧!”

瑞喜一听这话,呆住了,她没想到一个临时起意的谎话,会带给她这么多麻烦。回到公寓,便立刻把吴烈的几本书拿出来抱在了怀里。瑞喜努力想,要怎么样写信,才能把吴老爷糊弄过去。

写信的过程中,瑞喜想得最多的,还是吴烈的安全。就在上周,她给一个伤势比较轻的伤员换纱布时,伤员还说:“像我这样的,虽然腿伤了,那可不算什么。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在战壕里,正和一个战友喝水,一个手榴弹打过来,他马上趴在了我身上。我还活着,可是,他却再也没声音了……”

从伤员那里听来的话启发了瑞喜,她完全调动了自己跟着云静学来的那些有限的知识,反复修改着“吴烈写给她的信”。

于是,再次见到吴贵山的时候,瑞喜就把“吴烈写给她的信”念给吴贵山听:“我们在山上的时候,有一次,被敌人封锁着,实在是没粮食吃了,俺们就吃草,还把螳螂烤了吃。螳螂,已经是那时最香、最香的东西了……”

6

冷志成的升腾公司果然如约全面包装云静――不,不是云静,是“朱丽丹”。根据冷志成的意思,签约升腾以后,作为升腾的首席明星,云静从此改名为朱丽丹。

因为不缺钱,升腾的记者招待会举办得正如所有人想象的那么成功。音乐声中,云静坐在用鲜花装饰的秋千上,缓缓落下,宛如仙子下凡。云静从秋千上下来后,冷志成从旁边出来,扶着她的手朝前面走去……在鞭炮和音乐混杂的声音中,云静眼里闪动着幸福的泪花,觉得那双牵住她的大手,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暖。

众人散去后,云静独自在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味着刚才的鲜花和掌声。突然,柳光宗从化妆间的屏风后闪了出来,反锁上了门,跑到云静身边,急切切地说:“我总算找到了你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云静看着他火一样的目光,紧张地后退着。当她的腿碰到凳子时,柳光宗顺势把她按坐在凳子上,跪在她的脚边,拿出头发和赛璐璐纽扣,满脸痛苦地说:“不管用了多少种方法,我都没办法忘记你,也没办法好好工作、吃饭、睡觉,请你……请你不要再折磨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云静明白了柳光宗的来意后,长出了一口气儿,把那颗纽扣拿起来,一下子扔出老远:“柳光宗,我告诉你,那个晚上,就跟这颗纽扣一样,没有了!而且,我的旗袍,已经补上了新纽扣。别傻了,世界上多的是纽扣,不是只有这一颗才合适!你那么年轻,那么好,有的是可以让你快乐的女人,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好吗?”

“不,我不怕麻烦。我调查过你了,知道你是谁,现在跟谁在一起,可是,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没错儿,冷志成是上海滩的大人物,可是,他会有专一的感情吗?你不会是他唯一的女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云静想起冷志成有力、温暖的手,不耐烦地说:“你不愧是调查科科长啊,连这些都查出来了。但是,有一点,你是查不到的,那就是我的心!我想要什么,我在乎什么,你能知道吗?冷志成是很风流,可是,他一见到我,不用查,就立即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品质,而不是愚昧的忠贞。”

“云静,你想要什么?难道爱情不是最重要的吗?如果要钱,要影响力,要其他的,我只要努力,也会有的!请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

门外由远而近地响起一阵脚步声,云静急切地对柳光宗说:“我如果给你机会,万一你要达不到目标,会更痛苦!放弃我,你会有更多的幸福!听我的,你快走吧!冷志成马上就要来了!如果闹到你的单位,你的前程就完了!”云静说着话,把柳光宗推回到了屏风后面。

伴着一阵敲门声,门外想起冷志成的声音。云静拉上屏风,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冷志成一手揽住了云静,从镜子里看到屏风的缝隙里有一个人影。冷志成不动声色地哈哈大笑,揽着云静走出去时,回头对着走廊里的一个黑衣随从,暗地里指了一下化妆室的门。

柳光宗趴在地上找到了那颗被云静扔掉的纽扣,擦干净,放在贴胸的口袋里,正打算出去,从门外冲进两个人。柳光宗躲过其中一个人的拳头,却被另一个人一脚踢中了小腹。冷志成的两个随从把柳光宗按到地上,搜身的时候发现了他的证件和枪,得知是特别行动小组的人时,吃了一惊。柳光宗趁他们愣神的时候,闪电般挣脱出一只手,一把夺过枪,一伸手拿过证件放进兜里,反手用枪柄把两个人击晕了,然后从容离开了化妆间。

这天晚上,柳光宗躺在床上想着云静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上午,他终于下定决心,来找郦照存。

看到柳光宗招呼都没打就进来了,而且直挺挺地站在自己对面,郦照存有些奇怪,说:“坐吧,站着干吗?”

柳光宗忽然把枪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说:“我……我想换个部门,上战场,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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