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与傅斯年全集.net》第10/16页


【44、45、49】《纪念陈寅恪教授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89年出版。

【46】《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陈寅恪著,中华书局1963年出版。

【47】《金明馆丛稿二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出版。

【48】《新创作》,第1期。

【50】《回忆陈寅恪先生》,季羡林,载《怀旧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出版。

【51】《陈寅恪先生事辑编年》(增订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出版。

【52】《清华园日记·西行日记》,浦江清,三联书店1987年出版。

【53】《冯友兰自述》,冯友兰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出版。

【54、55】《在纪念陈寅恪教授国际学术讨论会闭幕式上的发言》,邓广铭,载《纪念陈寅恪教授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中山大学出版社1989年出版。邓在此段文后有按:"到北平迎接胡的专机乃是由教育部派出的,而胡适又毕竟不是国民党官僚。于此也可看出陈先生总是要尽可能与国民党保持距离。"邓氏此说,恐怕难以服众,教育部同样是国民党政府的一个职能部门,焉能有与国民党拉开距离之说?事实上,所有赴平的飞机皆由时任交通部长的俞大维调动,朱家骅、傅斯年、蒋经国、陈雪屏只是协助,这从傅斯年致北大教务长郑天挺的电报中即见分明(此电载《傅斯年全集》,第七卷,第354页,欧阳哲生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内中有"大维大卖力气,每日调度至可感。只要以上事办好,而机接(新旧)可行,飞机要源源而来的"等语。

【56】《胡适传论》,胡明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出版。

【57】《陈寅恪诗集》,陈美延、陈流求编,清华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据陈寅恪"文革"期间第七次交代稿称:"我和唐筼都有心脏病,医生说宜往南方暖和之地。我因此想到岭南大学。抗战时期南开、清华、北大迁往云南并为西南联大,所以认识陈序经。遂写信与他,可否南来休养一个时期。1948年夏,他回信聘我来岭大教书。"(《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增订本〕,蒋天枢撰。时陈序经为岭南大学校长)

第三部分 第32节:醉不成欢惨将别(1)

第十四章斯人独憔悴

◎醉不成欢惨将别

1948年12月17日,正是北大50周年校庆日和胡适57岁生日,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在南京黄埔路官邸专门设寿筵宴请胡适与江冬秀夫妇。平时请客从不备酒的蒋介石,特为胡适备酒贺寿,可谓破格示敬。尽管胡适对蒋氏夫妇的情谊深为感动,但当自己的助手胡颂平奉蒋氏之意劝他"替政府再做些外援的工作"时,胡却板起面孔极不高兴地说道:"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府,我怎样抬得起头来向外人说话!"【1】遂不再理会。宴罢,胡适于下午3时赶赴中央研究院礼堂大厅,出席在南京举行的北大同学会和校庆会。席间,胡适"发表沉痛演词"。这是胡氏离平前专门赶写的一篇纪念箴言,谓:"北大整五十年了,北大是历代太学的正式继承者,但北大不愿承认是汉武帝以来的太学的继承人。"胡适在演讲词中高度称赞了蔡元培与蒋梦麟主持北大的功绩,称:"九一八的炮火,震惊了他们的美梦……现在我们又在很危险很艰苦的环境里,给北大作五十生日。我用很沉重的心情,叙述他多灾多难的历史,祝福他长寿康强。"最后,胡适自谓"乃一不名誉之逃兵"。【2】言毕声泪俱下,哽咽不能语,在场者皆掩面而泣。

胡氏演讲完毕,由傅斯年致词,傅以慷慨悲歌的语气道:"以北大五十年历史创造自由主义成为新的精神基础,过去虽未能获得现政府之扶助,但未来共产主义如有所成就,对自由主义将更摧残。"傅氏"确信共产党决不至支持长久,在共产党后必有一伟大之'朝代',能就吾五十年来培养之自由主义种子,予以发扬"。据当时报载称:"傅氏自称悲观,但竟以乐观言之,博得多数人破涕为笑。"【3】

与南京遥呼相应的是,此时的北平也正在举办北京大学校庆活动,只是比南京更为沉痛悲观,据当日报载称:"北大今在炮声中开始校庆节目,因胡适离平,主持乏人,展览讲演皆不能按预定节目进行,势将悄然渡过。在郊外之农院一部学生,今被迫入城,衣物有损失,并饱受虚惊,学生在孑民堂前痛哭流涕。"【4】

12月21日,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率领第二批被"抢救"学人飞离北平抵达南京,同机者有李书华、袁同礼、杨武之、江文锦等24位教授。梅贻琦一下飞机即对记者抱怨"市内新机场跑道太软,只能载重三千磅"云云,似是有可以多载几人而不能的惋惜之意。

未久,蒋介石给胡适冠以"总统资政"头衔,坚持胡适前往美国,既不当大使,也没有具体任务,只是希望胡"出出看看"。胡适在经过一番心灵煎熬后,决定服从这一委派,重返美国为政府"做点面子"。【5】

1949年元旦,共产党通过新华社发表新年献词,提出"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响亮口号。国民党败局已定,蒋介石正式委任心腹干将陈诚为台湾省政府主席,倾全力经营台湾,为国民党撤退做准备。这道命令,连时任副总统的李宗仁和台湾省主席魏道明事先都毫不知情。

就在这个元旦之夜,南京城一片死寂,胡适与傅斯年聚会一室共度岁末,师徒二人置酒对饮,相视凄然。瞻念前途,满目苍凉,思前想后,两位书生不禁潸然泪下。午夜的钟声响过,二人打起精神,重新抖起了文人的癫狂之态,一边喝酒,一边背诵陶渊明《拟古》第九:"种桑长江边,三年望当采。枝条始欲茂,忽值山河改。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春蚕既无食,寒衣欲谁待。本不植高原,今日复何悔!"抗战胜利,傅斯年、胡适接办战后的北大,此时正好三年。"三年望当采",正期望北大有所建树和成就之时,"忽值山河改",由青天白日忽然变成了满地红旗,期望中的"事业"随之付诸东流。柯,枝干也。沧海,指东海。此二句是说桑树的枝干被摧折了,根叶漂浮到大海中去了。一切希望皆成泡影。"本不植高原","种桑"之地本就没在风雨无忧的高原,面对今日这般悲怆凄凉之境,又有什么后悔可言?待把此诗吟过数遍,二人酒劲上来,倒在桌旁昏睡过去。

当此之时,与胡、傅二人友善的新任台湾省主席陈诚,以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和惊人的办事效率,于1月5日迁入台北主持政事。同日,陈诚即致电傅斯年:"弟已于今日先行接事,介公深意及先生等善意,恐仍须有识者之共同努力,方能有济。弟一时不能离台,希先生速驾来台,共负巨艰。"

傅斯年接到电报,意识到自己何去何从的最后时刻到来了,在命运重要转折关头,向来干练决断的傅氏再度犹豫起来。此前,随着陈布雷自杀身亡,傅斯年也产生了继之而去的念头。这个念头存在他的心中已有时日,早在1932年他就说过:"国民党曾为民国之明星者若干年,而以自身组织紊乱之故,致有今日拿不起,放不下之形势。于是一切残余的旧势力蠢蠢思动,以为'彼可取而代之也'。"又说:"平情而论,果然共产党能解决中国问题,我们为阶级的缘故,丧其性命,有何不可。我们虽不曾榨取劳苦大众,而只是尽心竭力忠其所职者,一旦'火炎昆冈,玉石俱焚'自然当与坏东西们同归于尽,犹之乎宋朝亡国时,若干好的士人,比贪官污吏还死得快些一样子。一从大处设想,即知如此命运真正天公地道,毫无可惜之处。"【6】

陈槃回忆:"当首都仓皇之日,时有陈布雷、段锡朋二氏之殁,师(傅斯年)因精神上大受刺激,悲观之极,顿萌自杀之念。而师未于此时殉国者,赖傅夫人爱护防范之力也。"【7】陈氏之说后来得到了俞大的证实。当时俞正准备陪母亲去广州、香港就医,傅斯年的弟弟傅斯严(孟博)暗中劝俞不要离开。俞大说:"那时我的母亲患严重心脏病住院,大姐大,以南京危在旦夕,决奉母先飞广州,转香港就医,她要我同行,与她共同随机照顾病母。我虑及孟真旧病复发,加以他感时忧国,情绪极劣。母亲重病在身,长途飞行,极感忧虑,左右为难,不知何所适,从商之于孟真。他毫不迟疑地说:'你母亲病情严重,此行如有不测,你未能尽孝,将遗恨终生。你非去不可,不要顾虑我。'我略整行装,准备隔日启程,当夜孟博赶来痛哭流涕,责备我不该离开孟真。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哥哥随身带着一大瓶安眠药,一旦匪军攻入,他便服毒自尽么?那时,你将何以自处?'骨肉情深,感人肺腑,我们相对涕泣,我便放弃了广州之行。"【8】

第三部分 第33节:醉不成欢惨将别(2)

傅斯年之所以没有自杀,除了他的夫人看护有加,与傅本人在心中牵挂着史语所同人和他的故朋亲友亦有极大关系,也正是这一条若隐若现的锁链,最终拴住了他的心并延长了其生命历程。就在傅氏准备赴台之时,胡适已向他透露自己不去台湾而想赴美国的打算,这个选择意味着胡、傅从此分道扬镳,天涯海角再难相见,这对傅斯年而言无疑又是一个极其重大的打击。傅顿感失去了一根庞大的精神支柱,心情更加凄凉与心慌意乱,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当接到陈诚自台湾发来的电报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住地绕室踱步,对脚下的故土越发生出一股难舍难离之情。傅氏反复咏吟、书写宋代著名忠烈辛弃疾《别茂嘉十二弟》之词句:"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其时,正是壮年的傅斯年已很清楚,在阵阵悲歌声中,已没有多少人与他共醉明月了。

1949年1月9日夜,被共产党部队围困在徐蚌战场达66个日夜的国民党军,激战后全面溃败。解放军以伤亡13万人的代价,歼灭俘获国军55.5万人,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战场总指挥杜聿明被俘。

1月19日,傅斯年去意已决,决定搭乘军用飞机赴台。这天晚上,在惨淡的星光照耀下,傅斯年携夫人走出了史语所大院中的家门,胡适与傅氏夫妇在前,秘书那廉君殿后,一行人在漆黑寒冷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着,没有人再说话,千言万语已说尽,最后要道的"珍重"又迟迟不能开口。当那扇宽大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咯咯推开时,沉沉的夜幕中,把门的老工友接过傅斯年手中的行李,在送向汽车的同时,呜咽着道:"傅先生,今日一别,还能相见吗?"傅听罢,悲不自胜,滚烫的热泪"刷"地涌出眼眶,顺着冰凉的面颊淌过嘴角,又点点滴滴地随着夜风四散飘零。

"好兄弟,等着我,我会回来的。"傅说着,握住老工友的手作了最后道别,然后登车仓皇离去。正可谓:"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当夜,傅斯年飞抵台北,此一去,竟是"回头万里,故人长绝"了。

1月31日,解放军占领北平城,中共宣布北平和平解放。

随着淮海、平津战役的终结,国民党政府已到了仓皇辞庙之日,再无心力"抢救"学人,这个"抢救大陆学人计划"最终未能像抢运大批的金银国宝一样顺利完成。据后来统计,除胡适、梅贻琦等几十位教授之外,中央研究院81位院士有60余位留在了大陆,各研究所除傅斯年领导的史语所算是较完整迁台,其他的几个如数学所等只有一少部分人员与仪器迁台。而此时被"抢救"出的学人,亦有一部分人最终去了香港和美国而不是台湾。

继蒋介石暂时隐退之后出任国民政府代总统的李宗仁,马上派代表张治中、邵力子等赴北平与中共进行谈判,展开了旨在保住江南半壁江山的和平攻势。为加强社会各界的力量和谈判砝码,李宗仁专门向已赴台湾的傅斯年发电,希望傅能出来助其一臂之力,尽快达到"和平之目的"。但此时的傅斯年对国共和谈已不抱任何希望,当场给予谢绝。在致李宗仁的信中,傅以一贯的处事作风和政治立场,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时局的看法。文曰:

德邻先生赐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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