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全集》第35/160页
“那倒不是,我是为今天吃了一天淡菜的全营将士来讨一个公道。”孔瑄慢慢走近,低头望着兔子骨头,摇头晃脑道:“兔子啊兔子,因你之不幸,虎翼营全体将士忍受了一天无盐之苦,你若泉下有知,当可安息了。”蓝徽容忍俊不禁,两人相视大笑。
蓝徽容笑罢直视着孔瑄,道:“多谢你了。”
“谢我什么?”孔瑄淡淡笑着,走到蓝徽容身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抚上蓝徽容的耳际。
蓝徽容一惊,正要闪头躲过,孔瑄低声道:“别动!”轻轻替她将散落下来的一绺长发拢了上去。
蓝徽容面泛微红,忙伸出手来:“我自己来吧。”
“记住,下次偷了腥,得把嘴擦干净。”孔瑄接过蓝徽容手中火把,望着她低头拢发时露出的白净柔美的脖颈,语气便慢慢由嘲笑转为了柔和。
蓝徽容听他说到那个‘偷’字,心头一跳,抬起头来:“郎将大人,你为什么不当着侯爷的面拆穿我是女子?”
“拆穿你做什么?”二人向营地走去,孔瑄边行边道:“你是女子又何妨?军中又不是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你这身手,这豪气,军营中及得上你的男儿也没几个。”
“哦?”蓝徽容大感好奇:“军中以前也有女子吗?”
孔瑄话语低沉:“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女子还当过将军,英爽豪侠,忠肝义胆,七尺男儿见了她都自惭形秽,不过,现在人们都已经将她给忘了吧。”
蓝徽容立住脚步,抬头望向孔瑄黑邃的眼眸:“郎将大人,你就不怕我身份不明,是奸细暗探之类的吗?”
孔瑄呵呵一笑:“你不是。”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那夜你不是------”
“一个暗探,绝不可能为了岳将军那般不顾性命,夺旗救人,侯爷是心中有伤痕,所以才看不到这一点。我也是那夜误会你,险些害死阿放之后,才想到这一点的。”孔瑄淡淡道。
见蓝徽容面上有感动之色,孔瑄怪笑道:“当然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蓝徽容奇道:“什么原因?”
“任是哪方,派出女子打探情报,好歹也得选个有几分姿色、温柔如水的,绝不会派出象你这般彪悍的女子。”孔瑄靠近蓝徽容悠悠说道。
蓝徽容猛然一掌击出,孔瑄大笑着闪开,两人追打着回到营后,翻栏回到大营之中。
蓝徽容悄悄溜回帐中,刚刚坐定,慕世琮便匆匆进来,拿起案上的地形图又匆匆出去,蓝徽容一时无聊,取过案上那本《兵策》,坐于椅中细细看了起来。
书已有些陈旧,页角微微卷起,蓝徽容慢慢读来,仿佛回到家中院内的梨树下,母亲将只有十岁的自己抱于怀中,轻声地教自己背着《兵策》,父亲于一边作画,作好之后便会含笑抱怨母亲不该教自己读杀伐之气这么浓烈的书,害得他的画中也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母亲当时是如何回答的?蓝徽容轻皱眉头努力地回想着,遥远的记忆一点点清晰,母亲微笑着回答父亲:“兵者,仁器也,可止杀伐,拯万民,仁器之魂,在于仁心,你终是仁心不够,所以才会感到杀伐之气。”
蓝徽容轻声念着,经过一段时间战场的磨炼,她忽于此刻,理解了母亲当年说这句话的含义,母亲,当年你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才有这样非凡的见解?
“兵者,仁器也,可止杀伐,拯万民,仁器之魂,在于仁心。”一把清朗中略带沧桑的声音在蓝徽容身边响起,她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一着淡青儒衫的中年人,负手立于身前,平静地望着自己。这人年约四十来岁,相貌清雅,身躯修长,气度雍容,眼睛更是十分有神,睿智中含着几分温和。
她忙站起身来:“请问您是------”
“你就是方校尉吧?”那中年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微笑问道。
“是,您是来找侯爷的吧,他刚刚出去了。您是------”蓝徽容省起这人进帐步至自己身前,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不由心中一凛。
“我是王爷帐中的文书,姓言,来找侯爷的。”中年人含笑答道。
蓝徽容见他负手在帐后察看了一番,忙跟了上去:“言文书,您还是在前面等吧,侯爷不喜别人进内帐的。”
那言文书细细地看了她几眼,踱到前帐椅中坐下,拾起那本《兵策》,翻开看了一下,问道:“方校尉也学过这本《兵策》?”
蓝徽容斟上茶来:“幼时学过一些,学得不精。”
“那刚才你念的那段有关兵者仁器也的话,是谁教你的?倒是挺有见解的。”言文书闲闲问道。
蓝徽容平静答道:“这倒是忘了,好似不是师傅教的,是在何处听过,心有所感,就念了出来,至于是谁说过的,想不起来了。”
言文书再将那句话轻念了一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望向蓝徽容:“方校尉是哪里人?”
“莲花寨方家村人。”
“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