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全集》第608/777页


近些年,连续在交通道路上投入巨资,路是越修越好,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柳树,可是光秃秃的,没什么生气。孝庄选择的交通工具是乘车,大冷天的骑马,不是要活活冻死人吗?车子被皮毡子裹得很严实,里面生了一个炭盆,长条形的几案上摆着两碟下酒菜,手里抄着一壶酒,管他外面如何如何,咱是得逍遥处且逍遥。喝到得意处,还要哼上两句,都是些淫词小曲,外面赶车的小厮听着都脸红,而大官人似乎兴趣盎然呢!

酒喝完了,敲敲车帮,命人把碗碟收拾下去,捡起一本书,看了几眼,好生无趣啊!忍了又忍,孝庄问道:“到哪了?”

小丁在外面回到:“刚过了第一个歇马亭,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叫什么,大官人有何吩咐?”

“找一个体面点的客栈,歇了吧!”

小丁不明白,问道:“刚走了二十多里,就停下不走了吗?”

孝庄怒道:“小丁啊,难道我说的话还要重复两遍?平时没事,少往酒楼妓院里面钻,多跟你哥学学,长了本事,没准我哪天高兴,给你保个官呢!”

“是,小丁明白!”小丁没明白什么,也不知道小乙身上还有什么优点他没有学到家,有一点总是明白的,听大官人的话,用心办事,马上就要升官了。

按照大官人的指示,找了一个体面的客栈,歇息喽!

就这样,一天走个二三十里,两天或者三天能到一个驿站,本来不算远的南京应天府,走了整整十天。进了驿站,还没来得及坐下,外面一阵喧哗,应天知府来访。这位尊贵的知府大人还算熟悉,姓何名愈字文若,德妃何凤玲的嫡亲弟弟,何氏一门最风光的人物,也是一位国舅爷。

何愈满面春风:“哎呦,崇如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孝庄笑着回应:“文若兄风采更胜往昔,佩服佩服!”

都没有到里面让座奉茶,何愈直接把朱孝庄请到了应天府最好的酒楼,为朱学士接风。主人的热情就像酒席上的菜,热气腾腾,很是熏人啊!

“我与崇如兄相交多年,一直以崇如兄的品行学识为榜样,德妃娘子不止一次夸过崇如兄,说实话,本人当时心里是不舒服的。为什么总要拿我跟崇如兄比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好了,不说这些。崇如兄今天来到了我们应天府,就一定要招待好,朱学士号称海量,你们可要劝好啊!”第一杯酒,好酸啊!

何愈找了很多人来,倒是没有生人,都见过面,都是所谓的名门望族之后,不过大多是靠着祖宗的那点荣光在混日子,本身有能耐的没几个。这些人,做事是做不来的,要说喝酒、斗狗、玩女人、弄潮逐风都是一把好手。听到何愈的吩咐,呼啦啦上来,都要敬朱学士一杯。

什么一杯两杯的,朱孝庄喝酒就没怕过谁,虽然斗不过牛皋、岳飞、韩世忠那些酒缸、酒桶,斗这些废物还自觉不在话下。

一轮下来,朱孝庄鬓角有了几分汗意,正想回敬一杯,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好像来了一队军兵。

果然,两名军兵挑帘笼进来,分左右站定,一名宫中内侍四平八稳地进来,面南背北,高声宣和:“有旨意,江陵知府朱孝庄接旨啊!”

别人插手而立,朱孝庄起身整衣冠,跪倒接旨。

“……朱孝庄无故拖延,逗留不进,欲置江陵百姓于何地,欲置朝廷法度于何地?贬朱孝庄为江陵府通判,着立即赴任,不得有误,钦此!”

孝庄微微一笑,朗声道:“臣朱孝庄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之际,向何愈那边瞟了一眼,何愈好像在笑,碰上朱孝庄的眼神,连忙掩饰,弄了个大红脸。孝庄还挤了挤眼睛,何愈的脸更是红的厉害了。送走了使者,屋子里的气氛立即一变,这酒还怎么喝?识趣的纷纷告辞,何愈拉住朱孝庄,死活不让走,孝庄暗笑:咱俩很熟吗?倒要称称你肚子里的牛黄有几两!

何愈将朱孝庄按在椅子里,亲自把盏,为客人满上一杯,端起自己的,劝道:“崇如,既来之则安之,就是天塌下来酒还是要喝不是?来,干!”

崇如后面的“兄”字不见了,是无心还是有意?

连续三杯下肚,何愈的一张脸愈发红艳,嘴里喷着酒气,也喷出不少真心话来:“孝庄啊,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你也太狂纵了。官家喜欢你,宠着你,但是你呢?愿不得官家生气,官家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咱们毕竟不同于一般的臣子,有些事情也要为官家多担待着点!”

孝庄微笑着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朱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何愈仰脖灌下一杯,哈哈大笑道:“对不起,实在憋不住了,本官就是想笑呢!知道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我他娘的恨死了做老二的感觉,就是想做老大,哈哈,今天终于如愿,怎能不高兴。”何愈狂笑着,“知道吗,我姐姐一直在夸你,我做了什么,她根本不关心,似乎你才是她的亲弟弟,一奶同胞的嫡亲弟弟啊!我人没你长得俊,学问没你高明,运气没你好,官职更是远远不如,只有岁数一项,比你大两岁,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还得瞒着。你以为我称你为兄,岁数就比你小?错了,大错特错,记住了,我比你大两岁!你一帆风顺,官运亨通,我千辛万苦做到知府,你已经是翰林学士,人称内相而不名,入阁执政是早晚的事情。你荒唐不堪,御史都不敢弹劾,更可气的是,荒唐不说荒唐,而是风流。哦,你朱孝庄做了就是风流,我们做了就是荒唐,老天爷还长没长眼睛?哈哈,没想到你朱孝庄也有今天,哈哈,我何愈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来,干了!”

朱孝庄有点可怜他,也看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而且根本不会想到他在自己面前会如此放肆,因此说了一句损话:“想知道我此刻的感受吗?”

“但讲无妨!”明显是上司对下属的口气嘛!

孝庄一字一顿地说:“我可怜你!”

何愈大怒,拍桌子就跳了起来:“我呸,你可怜我,你也配。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酒,才是真的可怜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一直骑在我的头上?瞧清楚了,现在我是知府,南京应天府的知府;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陵府的通判,我才是第一国舅,你不行了。你是一只狗,丧家之犬懂吗,可怜我,你个狗东西,你也配!”

孝庄笑着听他说完,往前凑了凑,笑得越发淫荡:“看在今天酒席的份儿上,告诉你一个道理,想不想听?”

何愈发泄完了,喘着粗气,好像比做完那事还累,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狗就是狗,再得意也不过是一条狗,狗怎么能骑到人头顶上去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朱孝庄由不得他反驳,举起盛汤的勺子,一把长约一尺,纯银打制的勺子,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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