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思之全集》第37/140页


心底这么想,笔下却缓慢写了起来:“至蒙恩谕谆诲,虑臣弟无处可依,关系甚大。臣弟益感而欲泣,永永时刻凛遵。虽亲如父子兄弟,亦不敢逾越,自当慎之又慎,明哲以善其身,以仰副天心委任之至意也。然为郡王二十一年,俸禄全无,缘系内务疏忽,理合奏复,望陛□谅。谨奉。”

落款处她想了想,另加上一句,“武敬璐亲王夏绥远”,方才小心的吹了吹,递给了他看。

若是没记错,当今刚登基的圣上,名讳“绥哲”,本来大臣们上奏的奏本上,如遇到这两个字都要刻意避开,或是增减一笔。她谅他没怎么写过这东西,此处故意改也未改,甚至最后落款处还写的大大的,就盼着陛下见了发怒,斥责他一顿才好。

最好拍他一顿板子才算解气,她心底带着那么一点儿恶毒,忍不住唇角微扬。

夏绥远接过来,专注的从头读到了尾,目光定定的盯在落款处便停了下来。

静研心头一紧,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小把戏,有些欲盖弥彰的开口道:“怎么?嫌我写的不好?”

夏绥远垂了垂眼,笑笑将那纸放于奏章专用的封子里封好,顺手塞进袖管中,这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先玩,我上朝去,午后便回来。”

静研“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随即假装好心的关切道:“那你早一些。”

“恩。”他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静研巴巴的望着他出门,又跑到窗前瞧他没什么异样的出了院子,这才回到屋内,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抿唇偷笑。

一直到出了王府,夏绥远骑于马上,摸了摸袖管里的那一份奏章,轻叹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还真是淘气,又不肯驯服,一天到晚的就琢磨这种玩笑似的手段戏弄他。

夏绥远从小就知道她这性子,面上瞧着乖的不行,实际上心眼活泛的很,在某件事儿上吃了亏,就必然在另一件上找补回来,一丁点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去。

罢了,罢了,这回进宫去不就是为了顺当的把人纳了,到时候敕令一下,管她要死要活的?

他从不奢望任何人的给予,所以也不需要能轻易的获得她的真心,他只要她能乖乖的呆在他身边。

融化在骨血中根深蒂固的强硬于占有欲,是一个男人天生的血性。

夏绥眼微微闭上了眼,头有些胀痛,最近还真是没完没了。今日刚接到密报,他那位好三哥已经回到了封地,殇阳一郡正处于南疆正中,此时镇守南疆的是前朝旧臣楚氏,虽开国有功,但难免不会心生异动。

好在北部京师一线已经被牢牢的控制于掌心,最坏的情况无非是如几百年前,南北朝划涪江而治。

这城中暗线也未除的干净,几个月的无声无息,只怕是风雨欲来之前的那刻宁静而已。

他抬眼远眺,皇宫内院已隐隐可见黄砖红墙林立,屋顶上耀眼的琉璃瓦似乎要被日光晒得透明了。

那人这一刻应该在御书房内等着他觐见,夏绥远心头像被扎了一根刺,喉头一堵,苦涩难当。

他知道那人暗自里防他甚严,如今赐下了府坻,内部只怕也是玄机重重。

他们为了生存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如今想要彼此半分坦诚以待都是奢求。

只要不触及到底线,夏绥远心底暗暗的决定,只要那人不去招惹他必须捍卫的东西,那么这辈子替他守着这个偌大的基业,也是值当的了。

张良计

夏绥哲慢慢的将刚被呈上来的奏章合上,淡笑了一下问道:“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得你大老远的跑一趟进宫?”

“恩,就这些了。”夏绥远还特意捂额想了想,抬头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皇兄,您要是想多给点也成。”

夏绥哲睨了他一眼,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朕会吩咐他们,你堂堂的一个亲王,平日里穷酸的太过也不合体统,但是记好了,别得寸进尺。”

夏绥远也不和他客气,嬉皮笑脸的谢了恩,这才起身施施然站到一边。

夏绥哲一抬手,自然有内侍上前将御案上他刚看过的奏章按照顺序理好。他扫了一下室内站着的几个人,目光复又落到正站在一旁的夏绥远身上,微微皱眉沉声问道:“老七,还有事儿?”

“哦,只是想再和皇兄讨个恩典。臣弟最近起了读书的心思,想从宫中的太平阁里借几本回府。”

宫中的太平阁本就是藏书的地方,且并不设门禁,夏绥远平日本来就可以随意进入,今日特意提起,就有些微妙了。

“老七怎么动起读书的念头了?话说回来,你今日的折子是旁人代笔的吧?字写的不错……”夏绥哲也没戳破他,索性顺着说了下去。

“皇兄过奖了,这字嘛,是臣弟还没来得及纳的一位女子教的,倒也谈不上是代笔。”夏绥远答得滴水不漏。一旁静立着听着的几位六部大臣却俱是错愕,找人代笔奏章已经是大不敬,何况还是个女人写的,这简直就是拿朝堂当儿戏。

夏绥远淡定的回头冲着那几位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老头笑了笑,完全不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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