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全集》第9/219页


  罗雁秋和玉虎儿抬头一看,尚有部分看热闹的人没有散去,忙和玉虎儿手拉手走回自己的店房,大家落座后,欧阳鹤抢先把如何遇到罗雁秋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肖俊听后忙站起身向罗雁秋深深一揖,道:“多承小侠援手,使敝师弟未遭群贼毒手,肖某人这里谢过了。”
  罗雁秋慌忙起身还礼,谦恭不已,李福让店家摆上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边吃边谈。
  玉虎儿见罗雁秋学了一身绝技,自是欢喜异常,遂把自己别后投师太湖的经过也详述一遍,乃谈到每日和万翠苹一起练武习技之时,罗雁秋不由抬头看看对面坐的女侠,可称得上娇艳如花,秀逸若仙,又加上一身淡装紧衣,越发显得双肩秀削,柳腰妙曼,姿容可人,不由暗替师兄欢喜,对玉虎儿道:“虎哥有此良伴共习武功,朝夕苦练,想进境必速,小弟衷心为虎哥庆幸!”
  他也不管这话说出来,别人有多难堪。果然万翠苹一听耳根都羞红起来,把粉脸几乎垂到胸前,酒也不吃了,如在平时,也许早翻了脸。肖俊知罗雁秋原是无心之言,忙道:“苹妹怎的如此害臊,他师兄弟久别重逢,畅叙别后,不过无意涉及苹妹一句,你怎的仍难脱陈世俗儿女之态,不怕失礼吗?”
  万翠苹抬头看看大师已似想说话,罗雁秋已觉到自己失言闯出了祸,慌忙说道:“这位万姐姐不要生气,我幼失父母,随师入山,在荒峰野岭中一住六年,把人间礼法大部忘去,刚才我一时失言,对不住姐姐,我给姐姐赔礼了。”
  说毕,真的起身深深一揖,这可把个万翠苹姑娘弄得左右为难了,想不到小侠童心稚气,方才说话稚言无讳,现在满口姐姐叫得人哭笑皆非,只有红着脸站起身,勉强一笑道:
  “我是个渔家女,不知礼貌,也请小侠不要见怪。”
  说着也对雁秋福了一福。
  肖俊见罗雁秋一派纯真,毫无一点江湖做作习气,不由生出一种敬爱之心来,哈哈一笑道:“小侠和苹妹都不要客气,大家虽是萍踪初聚,但却一见如故,我辈武林中人,不要讲求凡俗礼法,大家干了此杯吧!”说完首先举杯一饮而尽,雁秋等都举杯互敬。这一席酒吃得非常愉快,到月挂中天二更敲过,欧阳鹤才问师兄何以入川来。
  肖俊听后笑道:“师父自你们俩人川之后,即亲自下山寻到太湖,化解了和二师叔的微嫌,一同返回武当,因怕你们俩人有失,随和二师叔亲自赶来,在路途中又遇到三师叔,告知你们已准备动身回山,这才叫我和虎弟、苹妹赶来迎接你们,不想会在此遇上,如非误会争斗也许要错过会面之机,可见事有凑巧了。”
  玉虎儿也笑道:“我们本来亦想往在三盛客栈,恰巧大哥有点小事到街上一行,留下我和苹妹,又巧李兄购物归来看了苹妹两眼,不想苹妹一句闲话引起争端,就这样误打误撞又会到多年来绕绪心头的秋弟,真可算机缘巧合了。”
  李福听玉虎儿说完忙站起身说道:“我在青云观时常听马玄清等谈及,崆峒派掌门人一字神剑公孙明,收了七个得意弟子,号称四龙三凤,那三凤原是三个美艳的少女,武功均甚了得,今日见万姑娘秀姿中带着三分英气,且身边带着长剑,不由心中一动多看了两眼,恐怕是崆峒三凤中的人物,失礼之处尚情万姑娘多多原谅。”
  肖俊忙接道:“还真亏你这一看,要不然恐错失会面之机了。”
  肖俊说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欧阳鹤道:“我们都系一派武学,亲如兄弟,秋弟虽是萍水初逢但却一见如故,小弟欲效昔年桃园之盟,结作异姓骨肉,彼此患难相扶,同生共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梁文龙第一个赞成,肖俊点头称好,罗雁秋、玉虎儿亦欣然允诺,大家立排香案,序了年庚,只有李福再三推托,说自己乌鸦难入鹤群,一生只望能追随罗雁秋身旁作个执鞭随蹬的童仆心愿已足,实不敢高攀等等,大家也强他不得,万翠苹芳心已属玉虎儿,又系女流,大家也没有勉强,这样一来只有肖俊等五人供了神位,焚起檀香,行了三拜九叩大礼,饮过血洒,各起重誓,肖俊二十六岁居长,欧阳鹤二十四岁占了二哥,梁文龙比欧阳鹤小了五个月算是老三,玉虎儿二十三岁倒数第二,罗雁秋十八岁敬陪末座。肖俊说道:“二弟三弟也不必回山了,师父已知前事,趁此雪山、崆峒两派尚未全面发动之时我们可由此过大巴山顺便一查两派动静,然后再助五弟查访追命阎罗马百武的下落,先替五弟报了亲仇再说。”
  肖俊这一说,不由使罗雁秋感激涕零,玉虎儿也是由衷的敬佩,大家自无异意。此时三更已过,众人正想分头安寝,猛闻窗外“扑通”一声,似是一个人跌倒的样子,李福一晃身从门口直抢出去,万翠苹玉腕轻扬推开后窗,正想飞身跃出一看究竟,忽见一道白光破窗飞入,直向罗雁秋打来,小侠一抬右腕接在手中,竟是一个小白纸团,也无暇展开。
  众人纷纷抢出屋外,只见夜幕低垂,阴云掩月,冷风袭人,哪有半点人踪,只有在右边一个屋角墙下,似有一团黑影。李福飞身一落抬腿一脚踢去,“扑通”一声,那人应声而倒,竟是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大汉,身着一身夜行劲装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李福顺手一提转回房内,大家分头搜寻一阵见无异状,才纷纷回座,再看那个大汉已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肖俊剑眉一皱在那个半死的大汉身上详细查看,果见那大汉中盘“云台穴”上微透血迹,赶忙分开血衣探视,发现一粒比黄豆略大的菩提子已透入穴道一寸多深,显然已无法可救,肖俊一展眉道:“这人已被别人用武林神功豆粒打穴之法,击中云台要穴,纵有灵丹亦难回生,只不知何人有此神技。”
  罗雁秋又把自己失马,李福被人打穴高吊的事说了一遍,肖俊听后心中惊奇不已,罗雁秋又把刚才接到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寥寥数语,大意是:“你们行踪已为人侦知,沿途险阻重重,宜小心为之。”
  字迹娟秀,赫然又是盗马人手笔,只看得罗雁秋目瞪口呆,肖俊也沉吟不语,过了很久才道:“天已不早,大家早些安歇,明天赶路要紧,这具半死的尸体留交小兄处理吧。”
  各人只好分头安寝。肖俊候众人去后,轻声对欧阳鹤道:“二弟,这个能用菩提子打穴之人,分明是一代奇杰高手,看样子似是有意暗助我们,如果是敌人,那就不堪设想了。别看五弟一身绝技,也绝非此人对手。”
  欧阳鹤听后笑道:“岂止不是对手,实不啻天壤之别!”
  欧阳鹤一语未完,忽闻后窗“嗤”的一笑,肖俊一回身右腕疾翻,两支金钱镖先后打出,谁知如沙石投海,毫无反应,连响声也没有,忙纵身逼出一看,仍无所见,这才回到房内对欧阳鹤说:“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你如不见秋弟会想得到他那样的年龄竟会身怀绝技吧?现在你把这个大汉找个地方送去吧。”
  欧阳鹤应命,提了大汉而去,约有一顿工夫方回店内,对肖俊道:“走到路上大汉已死,我把他尸体抛到荒野一片乱坟墓地里了。”
  肖俊点点头,和欧阳鹤同室分榻而眠。
  次晨天亮,大家起床,漱洗吃喝后,即整理行装上路。
  六男一女七骑出了通江,放辔疾驰。
  路愈走愈荒凉,前面起伏的一道土岭分向两面延伸,罗雁秋等已入土岭上一道崎岖的小路,忽然有两匹急驰的快马从身后赶来,马上坐着两个青衣汉子,全穿着深青色紧身劲服,并各披一件蓝缎斗篷,马鞍旁各挂有一个长形的黄色包袱,像两道疾箭似的就抢到了七人前面。
  雁秋等方感到这两个不是寻常人物,那马上两个汉子已回过身来望了望罗雁秋等七人,发出两声“嘿嘿”的冷笑。梁文龙头一个忍耐不住,一提马辔向前冲去。无奈俩人骑术甚精,见梁文龙向前一冲,立即挥转马头,两骑如矢又向前跑去,梁文龙本想发作,但人家又未招惹自己,不便无事生非,只得忿忿的一收马辔。罗雁秋回头问李福道:“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雪山派中的人物?”
  李福道:“那俩人小人并未见过。雪山派人多势大,小的虽在青云观留居两年,但对内部详情却无所悉,究竟愁云崖在大巴山什么地方,有多少贼党,小的也不清楚。”
  罗雁秋见李福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感气闷,肖俊笑道:“雪山派党徒狡猾异常,李福不过入派两年,当无所知。刚才俩人看似平常,但他们马鞍边携带的兵刃却不似一般刀剑之类,定是一种奇形的外门兵刃,刚才他们转身的时候,我已留神俩人目射精光,英芒内敛,内功实已有极深的造诣,且外形文秀,一派书生气概,愈如此愈不应轻视。”
  “我们七人昨夜只管吃酒叙旧,被人暗中盯梢监视亦无所觉,如非一位异人暗伸援手,用菩提子打穴神功伤了敌人暗桩性命,真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哩!江湖之上,风险重重,应该处处留意……”
  欧阳鹤说道:“大哥这次入川,师父是否又告诫不得和雪山、崆峒两派作正面冲突?”
  肖俊微微一笑道:“师父已知雪山、崆峒两派对我们仇怨已深,势同水火,欲解不能,且本派中一个归隐前辈和江湖上几个多年未出的奇人,对雪山、崆峒所为均已感到愤慨异常,均又重入江湖愿助师门一臂之力,在小兄入川之时,那两位武林前辈可能已先小兄入蜀了。”
  肖俊这几句话,无疑已解除了武当掌门张慧龙的禁令。只见欧阳鹤和梁文龙俩人眉毛一扬,哈哈大笑说道:“大师伯令出如山,使小弟等年来受尽人家正面挑衅之苦,均得忍气吞声,现听大哥一说,大师伯对他们两派所作所为,亦觉忍无可忍了,不再使我们这般弟子辈受人欺侮了。”
  几个小侠一高兴,心中的郁闷也都云消雾散。七人七骑,从那荒岗荆林中一条弯曲小路鱼贯前行。
  七个人在荒山野岭上走了一天,一个人也未遇到。直到掌灯时候,才赶到一片树林。只见几十株高大翠柏中透出一堵红墙,似是一个庙宇。近前细看,果然是个久无人住的寺院。
  两扇黑漆大门,已经漆落木朽,里面隐现几重殿脊,这座寺院规模显然不小,可惜久已荒废,只见满地枯叶,深可盈尺。七人借暮色微光,抬头一看,依稀还可看出横匾上写着“巴山古刹”四大字。
  肖俊道:“看样子,这附近已无人家,这座古刹建筑,外面如此荒凉,怕已是久无僧侣。我们不妨在此留宿一夜,明天再走,免冒夜风寒露。”
  六人应好,下马入寺,梁文龙抢前而入,两扇寺门一扇半掩,文龙用手一推,应声而开,一阵积尘落下,洒了文龙一身。进了大门是一片大有亩许的庭院。落叶满地,乱草丛生。穿过庭院,有一道二重殿门,两边是一排连云房舍,均是残瓦断檐。走过二门,有一条红砖砌成的甬道,两边翠柏高达数丈。梁文龙带路走完甬道,登上十三层石级,才算到了大殿。七人鱼贯入殿一看,见这大殿高约三丈,全用砖石砌成,但那些画龙雕梁因年久剥落,只余些痕迹,反而变成一堆堆白红杂陈,看去更增阴森凄凉之感。但那大殿房顶却是完好如初。
  肖俊道:“这里虽觉阴沉,但还完整,可蔽风雨,我们就在此处休息吧!”七人取下行囊,把这座古刹荒殿暂作旅舍。
  只是苦了这七匹马儿,寒野古刹四无村舍,哪里去找草料,正是二月天气,残寒未尽,马儿想吃口青草,也是无处可寻,罗雁秋皱眉道:“明日即可进入山境,初春草短,这几匹马儿如何打发呢?”
  肖俊也觉山路崎岖,羊肠曲径,几人一身武功,行走原不甚难,但这七区健马虽擅长程行走,但如欲翻山越岭,就非力能所及了。
  听罗雁秋一说,亦觉有理,笑道:“秋弟之言甚是,大巴山内贼党必然处处设伏,带马同行,反易为人所觉,且山路崎岖,断涧横崖,马儿亦无法越渡,明天在入山的时候我个猎户家寄放,今夜既无草料,只好委屈它们一夜了。”
  大家解开随身行李,打扫干净一处殿角,席地而眠,只苦了万翠苹姑娘,睡亦不是,坐亦不是,虽然都是几个同门师兄弟,但自己究竟是个黄花闺女,平时住店,总是独居一室,现在遇到这种古刹寒夜,大家混杂一起,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人们长夜厮守。
  虽说是武林侠女不拘小节,但总感心中如小鹿乱撞,坐卧不安,可是又不便出口。
  幸得肖俊已发现翠苹窘态,忙把玉虎儿的铺位排在翠苹旁边。
  女侠知道大师兄用意良深,不由飞红满面,但又无话可说。且自己和玉虎儿六年朝夕相依,情苗已生,一颗芳心早已默许虎儿,这些事情还能瞒过见多识广的万永沧吗?这位风尘大侠也看上这位爱徒了,对他们结伴相游并不阻止,而且在有意无意之间露出口风,待玉虎儿功夫成就之日,就替他们一对情人完成婚嫁。
  万翠苹的内心也常想着自己早晚都是玉虎儿的人了,所以随肖俊入川之后,虽尽力回避,但不知不觉之间流露出一种女性天然的情爱,眼角眉梢处处显得对玉虎儿的关心。这种情形看在肖俊眼内,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呢?所以万翠苹窘态一露,立把玉虎儿调遣过去。

 

第 四 回 一见醉劳心 皓月傲骨化柔情

 

  一夜无话。次日天亮,众人立时起身收拾行囊,因为找不到人家,只好丢下马匹,任其自去,离了“巴山古刹”,步行向前进发。
  七个人都有着一身很好的武功,见四野荒凉无人,一齐展开飞行功夫向前疾走,到中午时分已入大巴山区,只见那山岭起伏,万峰重叠,山天相接一望无涯。七人环绕崎岖山道,峭壁深涧横阻,七个人虽有武功,经半日急赶也觉着有些疲乏,大家寻了一个大石旁坐下,用了干粮饮些泉水,休息一阵,仍未见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此时已到掌灯时候,暮色四合,景物模糊不清,万姑娘凭借幼小即得武当派真传,练就的超人眼力,穷目向前看去,忽见距离十丈以外峰根下面有丈余大小一片葛藤,形如垂帘,心中一动,立即飞奔过去,拔出长剑一挑葛藤,不由高兴得欢呼起来。
  肖俊等六人听万翠苹一叫急急赶到跟前一看,原来那葛藤里面竟是一个两丈多深,丈余高低的山洞,洞底离峰根有三尺多高,里面尚铺有不少茅草,四壁光滑,宛如一块大石凿成,洞口有五尺多高,由峰上垂下的葛藤刚好把洞掩住,如不留心很难发现。大家见有这样一个好住处,全都十分高兴,欧阳鹤笑道:“苹妹灵心慧目,竟寻到这样一个好住所,古云女孩子心细如发,可见诚非欺人之谈了。”
  众人听后一齐交口称赞起来,这一来弄得万翠苹不知是喜是羞,只觉粉面一阵热辣辣的,欲辩无言。欧阳鹤晃着千里火筒点燃鱼皮孔明灯,引众人入洞,肖俊借灯光详细衡量了一下石洞情形,对六人道:“荒山野涧,悬崖石洞,必有猛兽出没,但看此洞内设施似是有人住过的样子,这片干草铺摊整齐,洞外垂藤亦像是人工所成,说不定是雪山、崆峒贼党在入山口处的歇脚之地,或为樵夫猎人的栖身之所,总之这个天然的石洞已经过了一番人工的布置,我们既入大巴山内,不啻已入贼巢,应多加小心才对。今夜我们可轮流值更,以防万一,各位贤弟先行休息,小兄任第一班如何?”
  六人见肖俊处处谨慎,调度有方,不由暗中敬佩。肖俊又把孔明灯拨小以防灯光外泄,然后轻拨推开葛藤,跳出洞外,查看一下四周的形势后,始返回洞内静坐养神。直到三更左右轮到梁文龙值更,忽闻一声轻响,发自洞外不远之处,梁文龙忙拔出银光刀,轻拨葛藤跳出石洞,寻个山石隐身一望,只见皓月当空,银辉四射,四外景物清晰如昼,停身的深谷内却是万籁无声。
  心疑刚才听错,或为蛇兽夜行触动山石互撞,正想返回石洞,猛闻头顶上一棵古松枝叶“沙沙”作响,接着一声“照打”,梁文龙慌忙提气贯神向旁一闪,一支奇形蝙蝠镖挟一缕锐风掠耳打过,梁文龙右手一扬一支没羽纯钢箭回敬过去,跟着身子向外一纵退后八尺,一横银光刀朗声说道:“何方鼠辈,胆敢乱施暗算,有本领的亮出相来和梁某会会,这种鬼鬼祟祟的举动不怕太小家子气吗?”
  梁文龙喝声未住,崖腰古松上一阵哈哈大笑,接着枝叶一分,飘身落下一人,一身黑色夜行紧身短装,斜挂镖袋,年约三十左右,方面大耳,豹头环眼,气宇轩昂,右手握着一个三尺长短的奇形兵刃,似剑非剑,似铖非铖,护手处有两叶钢片形如凤翅,全身通用纯钢打成,前半段有八个寸余长的钢齿,尖端扁平形如鸭舌,月光下银芒四射,这种奇形兵刃梁文龙真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料必有非常之招术。正想喝问对方姓名,来人已然发话道:
  “姓梁的,你不必口出狂言,其实你们几人形迹早已在我们监视之中,大巴山愁云崖就是尔等葬身之地,你也不必通名报姓,你们几个人除了那个姓罗的来历尚不太清楚以外,余下的都不过是武当派出身的一窝鼠辈,我劝你们识时务些,趁早滚回去告诉松溪老道张慧龙,就说崆峒雪山两派不日即要派人登山问罪,这样你们几个尚可多活几天,如果不听你崔大爷良言劝告,硬想凭你们那点微末武技上愁云崖一试身手,不啻飞蛾投火自寻死路……”
  来人一席话尚未说完,梁文龙已被激动真火,冷笑两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竟是雪山崆峒两派贼党中的眼线,不错,你这些爷们都是武当门下,这次千里风尘来到大巴山内,就是想到你们自称铜墙铁壁的愁云崖开开眼界,看看雪山崆峒两派有什么像样子的出色人物。不过据我想那愁云崖上无非是一群杀人放火,啸聚山林的强盗罢了,难道真还有什么幡龙卧虎的厉害人物吗?”
  梁文龙这一席话尖刻已极,来人哪还忍耐得住,不由环眼怒睁,厉叱一声道:“武当鼠辈不要利口伤人,接招吧!”
  口中说话,手里那个奇形兵刃一个“神龙出水”便向梁文龙“华盖穴”打来,梁文龙嘴里如此说,可是内心实没有轻视来人,见对方一出手竞寻自己穴道,知是一个劲敌,又不知这种怪兵刃是什么路子,哪敢大意,忙移步转身避开来势,手中银光刀“腕底翻云”,横向对方右小臂截去,来人见文龙甚为乖巧,并不用刀硬封自己的“风翅打穴镢”,长笑一声,右手镢“孤雁展翅”平推中盘,梁文龙在这一交手间已看出对方变招快速,身法轻灵不在自己之下,忙展开银光刀,砍、劈、封一片刀光还攻过去,俩人这一动手全拼上了命,谁也不留余地。
  兵刃交击之声早惊醒石洞内的一群小侠。只见藤帘起处恍如巧燕穿云,几条人影连翩飞出。肖俊第一个穿出洞外,脚尚未稳,头顶上松树枝叶一响,一声娇叱“看剑”,飞鸟似的落下一个面容娇美、玄色短装的少女来,身子尚未沾着实地手中剑“巧蝶穿花”便向肖俊后心刺到,好肖俊,乍觉背后金风袭来竟不闪不避,右手长剑“回头望月”,向上一封,“当”的一响喷出一溜火星。肖俊这一剑用了七成劲力,心想对方剑纵不脱手也要直荡开去,哪知那少女竟借招变式右手向左一沉,易刺为劈,玉腕一翻“横断巫山”拦腰打至。
  肖俊一剑未封住门户又觉金风飒然,心中一惊,不敢大意,蜂腰一挫直窜前六尺,回过身来见对方竟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秀美少女,不由心中暗暗称奇。
  那少女,见肖俊猿臂蜂腰,玉面银牙,俊美中另带有一股逼人英气,右手长剑如封似闭,看着门户并不进招,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直望着自己,像两支无形的剑刺入自己内心深处,不由劳心一动,心神微微一震,差一点把手中长剑掉在地上,不觉两团红晕直透双频,慌忙定一定神,娇喝道:“武当派的小子竟敢进入大巴山来,莫非真想自寻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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