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第119/146页


原来,她并不曾真的了解西泽尔,尽管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西泽尔在黑暗里笑了笑:“阿黛尔,我们是无法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去的,因为我们是异端、是怪胎、是魔物,不被理解也不被这个世界接受――从很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并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他的声音渐渐难以控制的提高起来,终于强迫自己停下来,沉默。

“你是善良纯真的孩子,阿黛尔。你一直不相信那些传言。”西泽尔阖起了眼睛,叹息,“但是,对我而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并不是苏萨尔、普林尼那样的普通人――我相信我们是魔鬼的孩子,并且以此为准则去做事。

“但是,无论如何,我却不愿我亲爱的妹妹背负和我一样的重担。”西泽尔低声苦笑:“太沉重太荒谬了……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不是么?”

“……”她握紧了扶手,哽咽不语。

她在他的话语里颤栗,记忆的洪流席卷而来,将她冲得不辨方向。

“明白了么,阿黛尔?对父母而言,我们不过是一对傀儡,一件工具。”西泽尔冷笑起来,“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下去――但是,当你被父亲送给那个老头时,我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我是绝不可能这样?活下去的!”

他冷冷看着穹顶,眼里掠过一丝光:“如果不想被他们操纵,就必须挣脱。”

“挣脱?”她喃喃。

“是。”西泽尔冷笑起来,“挣脱这一切,拥有全新的生活。”

她抬起布满泪痕地脸怔怔的看着西泽尔,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是的。不用忍受太久了,阿黛尔。再给我三年时间,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那种生活――那种‘爱,自由,安宁和洁净’。”他低声,声音温柔,“等我完成了计划,到时候将没有什么可以再把我们分开,所有阻碍我们的人都不会存在。”

阿黛尔手指颤抖了一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不可能。”她绝望地喊,“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哥哥,西泽尔!”

“为什么不可能?”西泽尔冷冷道,眼里燃烧着幽暗的火,“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尼罗河上的那对兄妹一样?(注:指古埃及。埃及王室实行兄妹通婚制,以保证血统的纯正和王权的集中。国王和皇后世代为兄妹,分掌上下埃及。)――听着,阿黛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站在世界的颠峰,分享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

“不。这不可能。”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全身发抖,“你疯了。”

是的……是的,他终于捅破了那一层纸,直接地说出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想法:永远不要分离,永远不要有任何人介入他们之间。永远相守在一起,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那几乎是从诞生以来就埋在他们心底的想法。

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不仅是血缘的羁绊,不仅是爱和依恋,还有与生俱来的孤独和恐惧。他们是怪物,是异端,在世上唯有彼此,如果一旦分离就会生不如死。

但那种长久地相守,却又分明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是相同的。

那种念头是有罪的,肮脏的,甚至连想一想都是神所不能容许的!

多么可笑啊……她梦寐以求的那种生活:那种“爱,自由,安宁和洁净”的生活,其实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她的爱是有罪而肮脏的,她的私心和妄想是不可能被允许的――如果上天真的实现了她的妄想。那么,那种生活也是不洁和令她不安的!

或许,她要逃离的并不是翡冷翠的禁锢,而正是这种绝望和黑暗吧?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阿黛尔,除非我已经达成了目标。”西泽尔语气森冷:“但是。从东陆回来之后你就变了――你在试图挣脱我,误解我,这超出了我可以容忍的极限。”

“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儿?”阿黛尔绝望的看着他。

“是的。”西泽尔微微冷笑。“我不得不提早让你明白这一切。”

“……”她无法说出话来,捂住了脸,蜷缩在那张红椅上,低声,“这不可能。你是我的哥哥――我们身上的血是一样的!这是神不能允许!”

“这个世上没有神,阿黛尔。我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切障碍都必须被清除。”在黑暗里,西泽尔低声冷笑,“不要担心什么道德伦理,那种人世的法则根本微不足道――魔鬼的孩子如果不和魔鬼的孩子在一起,还能去哪里呢?”

她听到了他的话锋里的傲然和绝决,心里猛然抽紧。

她颤抖着,用微弱地声音道:“你想怎么样呢,哥哥?――‘必须清除障碍’――你……你难道连父亲和哥哥们都想除掉么?”

西泽尔没有否认,冷冷:“难道你希望我们再度分开么?”

阿黛尔却缓缓点头,脸色苍白如死:“是!与其要犯下这样神不能饶恕的大罪,我宁可第三次被嫁出去――我宁可离开,永不回来。”

“嫁给谁?”西泽尔冷笑起来,眼神忽然变得尖锐,“费迪南伯爵?”

他讥讽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从怀里拿出金表看了看,薄薄的唇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好了,时间也快到了――抱歉,阿黛尔,容我暂时告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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