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第45/146页


“曼姨……”某日,在女官把药端到案前时,阿黛尔神智似稍微清醒,忽然从被褥里伸出手,颤颤地握紧了女官的手腕,眼睛看着窗边某处,“玫瑰……”

“公主,快躺下休息,”萧女史连忙把她的手塞入被中。

“玫瑰。”病中的少女眼睛穿过她,定定她身后,喃喃。

萧女史有些惊讶地转过头,视线忽然一定――窗边那只汝窑美女耸肩瓶中,居然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上面还沾着一些水珠,在夕照中折射出美丽的光华。

她看懂了公主的眼神,把瓶子端到了榻前。

阿黛尔久久阖起眼睛,闻着玫瑰的芳香,神色渐渐的变得凝定悠远,似乎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亲人,萧女史却是心下诧异――春末已经是玫瑰凋零的季节,连翡冷翠的皇家花园里可能都找不到这样的花了,这个颐景园里,又如何忽然出现这样的玫瑰?

仿佛是闻到了故乡的气息,阿黛尔忽然微弱地喃喃:“哥哥。”

萧女史无言叹息,端过了案上的药盏。

“曼姨……”阿黛尔忽然握紧了她的手:少女的手炽热如火,手心有密密的虚汗,因为乏力而不停的颤抖。她低声:“曼姨……我总是做梦。梦见各种各样的情景――蛇,血池,空房子,死人的脸,还有火刑架上的母亲。”

她虚弱地叹息:“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我不会让公主有什么不测的。”女官忽然开口,“喝药吧。”

“我相信你,曼姨,”阿黛尔低声喃喃,不停的咳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我喝了药都会觉得更加的难受――心口一直有一根针在扎,头痛得好像裂开一样!”

萧女史倒抽一口冷气,一时间无法回答。

阿黛尔撑起身子,忽地用希伯莱语低声:“曼姨,求你一件事。”

萧女史不由一惊:“但凭公主吩咐。”

阿黛尔贴过来,用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帮我去找公子来。”

“什么?”萧女史大吃一惊,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公主您……”

“我没发烧。我想见公子……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了。只有他能救我了!”她轻声喃喃,手指因为虚弱不停颤抖,一句话未完,便又咳嗽起来,“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她抬起了头,看着苍老的女官:“救救我,曼姨。”

然而,不等萧女史找到机会将讯息传递出去,第二日二更时分,等公主喝药完毕刚睡下,却见到园子里总管太监李公公匆匆过来请安,不动声色的找借口支开了所有人。

“萧女史,外头有位御医想为公主看诊。”李公公低声道,一边警惕地看着左右是否有人偷听,神色甚为异常,“快去准备一下。”

萧女史蹙眉,本能地警惕:“御医?为何那么晚才来?”

“唉……来不及多说了,我可是担了杀头的风险的――”李公公一跺脚,擦了擦鼻尖冒出的汗,“快趁着没人,带华御医入内罢!”

“华御医?”女官大大的吃了一惊。

黑暗里一声微响,不知道是从哪道门开了。一个老者悄然现身,身后跟了一个背着药箱的青衣童子。两人脚步轻灵、竟幽灵一般瞬地闪入了内室。

“萧女史好。”那个老者须发苍白,目光却是湛湛有神,对着她微一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多年不见。”

那一瞬,萧女史身子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作为一个老于宫中的女官,她自然知道御医华远安是大胤首屈一指的国手,在宫中供职四十年,官居太医院首席――医术自是精湛无比,为人却也颇有深量,居于深宫险境,先后侍奉了三代皇帝,居然能够一路平安,直到五十岁告老还乡。

当时神照帝正当壮年,见华御医多次上书请求辞官,念其年老,厚赐金银放了他回家颐养天年,同时赐与他朱果金符,令其日后随时奉召返回禁宫。然而,在他走后不到半年,神照帝便因为心力衰竭在一次射猎后的酒宴里猝死,随行御医五人因看护不力,均被弃市斩首。有人说,华御医是早早看出了神照帝未发的隐疾,苦思无策,才寻了一个借口告老还乡,避免了有心无力人头落地的下场。

想不到,在这个老人消失十年后,居然又忽然出现在这里!

萧女史站在廊下,定定看着这个人,一时间竟呆若木鸡。

“怎么站着不动?”李总管紧张得脸色苍白,“外头人多眼杂,还不快请华御医进去!”

“是。”萧女史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入内。

不一刻,女官便放下了床榻上的珠帘遮住了公主的脸,然后将公主的手腕放在榻边,在上面盖了一块冰绡手帕。等准备妥当,李总管留在门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人微一点头,也顾不得多说客套,便进了内屋。

看到室内冷清寥落的样子,华御医先暗自皱了皱眉头,沿着榻边坐了,便抬手去手帕下搭脉,只搭得一搭,便笑道:“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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