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第67/146页
“什么?!――公子……公子,死了?!”
“是啊,听说是被皇上用毒酒赐死了呢……真惨啊,听说连收尸不让,就地埋在了颐音园里。公子一死,好多门客都跟着自杀了,到现在御林军还在到处捕杀以前投靠过公子的人呢――对了,你知道么?连阿蛮也死了。”
“天啊……好端端的,怎么连阿蛮都被杀了?”
“唉,不是被杀――听说是当场就自刎了。你也知道阿蛮有多么喜欢公子啊!公子死了,她自然也不想活下去。那种胆色,真是让人佩服呢。”
“唉。只是为什么这几日夜里颐风园那里还在歌舞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是皇上生怕公子的死讯传出去引起天下激变,所以下令不许泄露此事,派兵封锁了骊山上下,还命园子里的歌姬舞姬照旧夜夜歌舞,掩人耳目。”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夜那些热闹的曲子里,听起来总像是在哭一样。”
“公子待下人一贯宽厚,想来颐风园里的姐妹们如今心里都很难过吧?”
“唉……其实现在颐景园里的这位。虽然是西域来的公主,待我们却也算是极好的了――只是宫里头那位如此厉害,不知道她能自保到几时?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今日隔壁之事,很快就会轮到我们头上了。”
“嘘,噤声――听说这园子里也有娘娘的眼线,小心被听了去。”
两个小宫女躲在后园的僻静角落里一边闲聊,一边打扫着房间那个房间里堆放着西域教皇给女儿的陪嫁珍宝,空无一人。她们脱去了平日的束缚,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外面的种种消息,仿佛两只安稳躲在巢穴里的雏鸟,唧唧喳喳说着外面的风暴。
然而。在她们离开后,墙角的一口柜子里却传出了压抑不住的低低哭泣。
那是一个细细的声音,仿佛黑暗的角落里有什么在一丝丝的裂开来,那么微弱,却也是那么脆弱。听得坐在黑暗更深处的观望者都耸了耸肩,吹了一声无声的口哨,无奈的摇了摇头,用银刀继续削着手里玫瑰的尖刺。
一个时辰过去后,那个哭声不知不觉地停止了,仿佛柜子里的那个少女已经倦极睡去。
虽然无意中听到了这样一个不祥的消息,宛如五雷轰顶。然而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阿黛尔公主却依旧表现的若无其事――是的,即便多么难过,多么绝望,她也必须装出和那个人毫不相识的模样!
甚至连一丝丝的哀悼,也不能被允许流露。
但尽管成功地掩饰了一切。但阿黛尔公主刚刚好起来的身体却一下子又衰弱下去,高烧不退,身体虚弱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动。
虽然公子楚已遇不测,门下的食客也多被朝廷清扫,一时星散。万幸华御医却不曾被牵连进去。还是如之前那样时不时的在半夜秘密到访,为公主看诊。但是无论萧女史怎么探听,华御医在就诊之外却不再开口多说一句。
“小曼,我答应过公子要保护阿黛尔公主”,华御医只是那样对她说,“所以既便公子如今遭遇了不测。我依然会恪守自己的诺言。”
她问不出什么来,便只能死了心。
几个月来,公主已经掌握了华文的基本阅读和简单对话。萧女史不忍心再对这个可怜的少女施加任何压力,也就停止了每日晚膳后的乏味讲授。
每到黄昏,阿黛尔都在暮色里登上高楼,眺望西方的尽头,仿佛想看到故乡地所在――然而龙首原横亘在天地尽头,萋萋碧草连天,血红赤胆点点。天际晚霞灿烂,浮云变幻,阻断了望乡的视线。
“我好想回家,哥哥。”她低声喃喃,握紧了胸口的女神像,面向西方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夕阳映照着她的脸,虽然憔悴,却依然美丽得令人屏息。
纯金的暗盒里,藏着少年苍白的脸。
祈祷完毕,阿黛尔睁开眼睛,却忽然看到了天际一行滚滚黄尘――几十多里外,依稀可见一行人从官道上绝尘而去,策马奔向龙首原深处,白马银甲,个个矫健如龙。
不知道为何,她的眼神忽然凝定。
就在那一瞬,仿佛有某种奇特地感应,远方的银甲骑士也忽然驻马,回首看向骊山地方向――那样远的距离,即便是敏锐如苍鹰应该也看不见高楼上女子的身影――然而就在同一个刹那,阿黛尔却觉得对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
“羿……羿!”那一瞬,她脱口惊呼起来,扑向了栏杆,拼命伸出手去。
龙首原深处,那个银甲的骑士勒马回顾骊山方向,似乎有留恋――最终,却还是回过头跟上了同伴,急驰而去,绝尘于草原深处,再不回头。
阿黛尔的泪水在风里直落下来,伸出去的手垂落下来,指间只有风。
“公主!公主!”萧女史惊诧地上来抱住了她,看着天尽头那一行消失的黑点。
“羿走了。”阿黛尔喃喃,忽然间觉得胸口剧痛,“他不会回来了……”
她掩住脸,失声哭了起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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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骏走了么?”回鸾殿里,贵妃喃喃问,看着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