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中的刀声》第32/133页


(八)

丁宁确信自己绝不会死,他跟韦好客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和慕容秋水之间的感情更深,他们怎么会让他冤死烂死在这里?

所以他每天都在期望,每天都在等。

虽然他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个样子了,可是他并不太着急,因为他太了解他们了,慕容秋水和韦好客都不是轻易会妄动的人。

如果他们要救他,一定已经先有了万全之计。他们自己很可能都不会出面,但是他们一定会在暗中动用所有的力量把他救出去的。

――丁宁一向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一个感情比较丰富的人通常都比较会安慰自己。

丁宁终于听到了他一直在期望着能听到的声音,一个陌生人的脚步声。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它的特质和特性,就正如每个人的脸都不同。对于丁丁来说,要分辨一个人的脚步声,简直就好像要分辨他的脸那么容易。

这个人的脚步声无疑是丁丁在这里从未听到过的、它不像狱卒的脚步声那么夸张而响亮,也不像韦好客那么谨慎而沉稳,更没有慕容秋水那种蛮不在乎的傲气。

但是这个人的脚步声却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特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性格,和其他任何人都绝不相同。

在丁丁头脑里某一部份已经渐渐被遗忘的回忆中,他仿佛听见过这个人的脚步声,却又记不得这个人是准了。

脚步声已停下,停在丁丁面前。

丁丁忽然觉得很不安,他相信这个人必定在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打量着他,就好像一个顽童在打量着一只已经被折断双翅,只有可怜的在他面前爬行的苍蝇,一样。

这种感觉使得丁丁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个人居然还伸出了一双手人丁丁头后的脊椎骨开始摸起,摸遍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关节和每一根骨骼。

他的手冷硬干燥而稳定,丁丁骨骼的关节却已软瘫如死卧

这种屈辱有谁能忍受?

丁丁能,为了生存他只有忍受,他早已学会忍受各种屈辱。

可是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却使得他连胸腔都几乎完全爆裂,因为他发现此刻站在他面前,像检验一只死鼠搬捏着他的人心然意是曾经败在他刀下的彭十三豆。

“我姓姜。”这个人说:“我就是刑部派来,办你这趟红差的执刑手。”

丁丁愤怒。

彭十二豆的声音,是他绝对不会听错的,而且死也不会记。这个人为什么要说他自己是姓姜的刽子手?

“丁少侠,我相信你当然已经听出来,刑部的姜执事,就是你刀下的游魂,彭十三豆。”

他的声音淡而冷漠。

“你虽然没有杀我,可是也用不着后悔。”姜断弦淡淡的说:“因为我若死了,还是一洋有别人会来杀你的,你死在我的刀下,至少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我最少也能让你死得愉快一点,而且也死得比较尊荣高贵。”

有很多人认为死就是死,不管怎么死都是一样的、

丁丁不是这种人。

他一直认为死有很多种,一直希望自己能死得比较庄严。

现在他确信自己是必定可以达到这个愿望的了,同时他当然也知道他已必死无疑。

在他眼前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仿佛听见死之神正在用一种充满了残酷暴虐的声音,在唱着几乎像是顽童般的儿歌。

“班沙克,班沙克,去年死一个,今年死一个,若问何时才”死光,为何不同韦好客?”第一章 死之尊严

他告诉他们:“我不是君子,我只不过是个杀人的人,可是我只杀人,我绝不让任何一个人像禽兽般死在我的刀下。”

(一)

白铜盆里升着很旺的火,特制的长桌上,摆着十一种酒,颜色由浓至淡,酒昧也不相同,所以至少要有十一种以上下酒物来配合,才能使酒的香醇发挥到极致,盛酒的容器当然也是完全不同的。

此刻慕容秋水正在用一种南海乌鱼的子,配青蒜,喝绍兴的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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