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全集.com》第229/604页
主帅遣心腹亲兵出阵并亲自莅临阵前,这个消息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在整个军中传播了开来。火把和帅旗到处,人人皆是忘情呼喊,一时间士气大振。而装束停当的姚平仲在到达己方阵营的第一刻,迎来的便是麾下士卒们的高声欢呼。这些人身上清楚可见战火的痕迹,很显然,他们都是今日早先经历过攻城之战的幸存者,而晚间重临险境,竟无一人露出惧色。须知他们此次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那威名慑关中的二姚后人!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响彻原野,只见阵前正中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高达十余丈的木质高台,其上火把重重,并高悬牛皮战鼓一面,而在上头奋力击鼓的,赫然是主帅王厚。在那令人血脉贲张的战鼓声激励下,新换上的一拨攻城军齐齐呐喊一声,飞一般地朝城墙冲了过去。
城墙上的羌人也已经杀红了眼睛,仅仅是一个大白天,他们已经不知道杀退了几拨进攻,也不知留下了多少宋人的性命。预先准备好的滚石檑木已经全都用光了,如今民夫送上来的都是从民宅上拆下来的砖石瓦片,所幸箭矢还能供应的上,否则他们早就难以坚持下去了。在寻常士兵奋勇杀敌的同时,一些将领却已经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大宋和羌人的大战这并不是第一场,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如今这种深入骨髓的战栗感。倘若再顽抗下去,难免真的如大宋主帅的劝降书说的那样,举城上下全部化作齑粉。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是萦绕在不少羌人酋头心中的念头,他们当初之所以会依附于青唐王子?赊罗撒的麾下,不过是因为他的强大,不过是因为他能够为他们带来保障。如今,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却迎来了大宋强兵,丹波秃令结又顽固不化,谁也没有义务为这样一位头领死战到底。
第二十五章 出奇兵火烧宗水
“王帅!一味强攻恐怕不是法子!”
童贯匆匆上了高台,见已经有军士接替王厚擂鼓,立刻上前提出了异议。“如今将士虽然拚死用命,但羌人占了地利,万一今夜再不能攻下来……”
“今夜湟州必下!”王厚毅然决然地吐出一句话,这才向童贯点了点头,“监军放心,我已经有了计策。之所以让大军拚死攻城,正是为了让羌人不及防备奇兵!”
童贯只觉眼前一亮,但仍旧有些不可思议:“奇兵?”
王厚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即大喝道:“王用何在?”
“末将在!”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将领闻声而出,快步上前行了一个军礼:“不知王帅有何吩咐!”
“今次长途奔袭,一直没有你上阵的机会,想必你早就耐不住性子了!”王厚含笑看着这个骁勇爱将,心中异常满意。王用麾下有三千精锐骑兵,合六指挥的军力,他一直按捺不动,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使用这支骑兵,如今看来,时候已经到了。“王用听令!”
王用连忙退后了两步俯首听令,待听完军令之后,他不禁喜上眉梢,狠狠握紧了右手。要是成功,他的功劳远比第一个攻入城中的将领更大,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王帅放心,末将此去必定成功,若有差池,甘受军法处置!”他重重一点头,又再次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急急忙忙地去了。不多时,底下便传来了集合队伍的号角声。
此时,率兵攻城的姚平仲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战矢不绝人命如草芥。几个刚刚还在身边一同杀敌的袍泽,转眼间便化作了城下的一具具尸体,而他的战袍也早已看不出了本色。仅仅是他率众攻城东面一侧墙头的这段时间里,他便三次攻上城头,每次却都为羌人迫下城去,饶是他再气急败坏,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在友军替下他这一拨人之后,他情不自禁地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中满是火烧火燎的感觉,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想喝水,只想让胸中那把火继续燃烧下去。良久,他终于勉强爬了起来,喝令麾下军士集结。清点人数之后,他不由黯然神伤,只不到一个时辰,五百军士便少了一百五十余人,剩下的也是精疲力竭,几乎个个带伤。
“姚指挥!”
听到这一声叫唤,姚平仲不由愕然,举头见是和自己一同攻上城头的一个都头,便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受命带队攻城,并不是指挥!”
“不管怎么说,姚大人冲杀在最前面,在我们这些人眼中,你就和指挥差不多!”那军士指着身旁的战友,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人被选出来,是因为大家的建制都被打散了,我这一边的秦指挥和两个虞候全都战死,而他们也差不多。本来我们还担心上头派一个不着三不着四的将领下来,哪知道竟摊到了关中姚家的人!这下可好,将来都有盼头了!”此话一出,周围的其他军士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是啊,我爷爷当年就和姚兕姚将军一起攻过河州,那阵仗和现在差不多,姚将军也是一个人冲在前头!”
“有一个好长官比什么都重要!”
“姚指挥,我们这些人就指望你了!”
姚平仲只觉得心中一阵触动,沉默片刻便重重点了点头:“大伙放心,只要攻下湟州,我一定向王帅请命,把你们归在我的麾下!”
众军士立时欢欣鼓舞,正当他们大声鼓噪的时候,一个亲兵突然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向姚平仲抱拳一礼道:“王帅有令,战况胶着,若有余力者立刻再次攻城!”
“得令!”姚平仲应了一声,才想抽出腰刀下令,他却愕然发现原本雪亮锋利的刀口上已经豁开了好几个缺口,不由皱起了眉头。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地上的一根长枪上。他疾步上前用脚尖踢起那根长枪,抄在手中掂了一下分量,又左右挥舞了两下,这才走到了自己的部属面前。
“刚才的军令大家都听到了,王帅曾经说过,第一个攻入湟州城打开城门的便是头功!为了搏一个封妻荫子,大家杀光了那群狗娘养的羌人!”
刚才他虽然奋勇杀敌,但下的军令却都有些文绉绉的,如今骤然冒出一句脏话,军士们顿时觉得异常亲切,立刻跟随着一起叫嚷了起来,一时间竟是人人杀气腾腾,没有一个人口出怨言,毕竟他们这些刚刚轮换下来的人才休息了半个时辰都不到。
此时此刻,湟州城内也已经乱成了一团。城头羌兵丝毫没有觉察,自己得到的箭矢砖石供应逐渐少了,而几个大酋头已经避进了城楼。由于城中箭矢不绝,羌人在湟州的主将丹波秃令结也躲到了坚固的城楼里进行指挥。但随着战况,他越来越暴跳如雷,毕竟,他从来没有想到,宋人竟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攻城。
“攻吧,攻吧!只要宗水桥仍然在我手里,青唐大军就会源源不断地过来驰援,早晚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他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一边狠狠挥舞着拳头,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中愤怒。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羌兵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看到首领狰狞的脸色方才醒悟了过来,连忙结结巴巴地报道:“宗水桥……宗水桥那边传来了消息,宋军……宋军正在攻打那边的水寨!”
“什么?”丹波秃令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一片,他疾步上前一把抓起那羌兵的衣领,厉声喝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他突然松手重重甩下了手中人,怒气冲冲地下令道,“来人,把这个扰乱军心的奸细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