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全集.com》第396/604页


赵鼎闻言悚然而惊,他这些天也深入查过,由于东南设有三个市舶司的缘故,因此时常有海外番邦的人在东南活动,其中既有来自高丽日本的,也有南洋诸国的,只不过后者数目极少。但是,处心积虑组织起这么一个大教派的目的却殊为可疑,绝对不是区区小国能够一力办到的,毕竟,无论金钱还是人力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伯纪,那所谓的外力,高相公可有什么头绪么?”

对于这一点,李纲自己也是不甚了然,可是瞧着高俅却像有了头绪。因此,沉吟片刻他便摇摇头道:“我不清楚所谓外力是什么,这些都是要彻查之后才能作数。此番我过来,便是代替高相公拜会一下余杭的几个大家族,只不过时机还得你做主,免得打草惊蛇。”

虽然赵鼎和李纲彼此算是默契的朋友,但是,此时他的心底还是不免微微有一点芥蒂,但转念一想便打消了顾虑。李纲还未出仕,若真的建了大功,那么他这一份绝对抹煞不了,而李纲则可顺势在下一次科举大出风头,高俅此举不过是一石二鸟罢了。想到这里,他便爽朗地笑道:“既然有伯纪兄你来,我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两人在书房中商议了一阵子,赵鼎便把上一次主动献图册的钱如益提了出来:“依我看,此人是第一等精明人,知道当断则断,所以在厘定田亩一事的主动上,他从旁占了很大的好处。我命人打听过,余杭县三大家柳、钱、张,以钱家崛起最晚,祖上官职不高,但一向却步伐极稳,和每一任前来的官员都相处得好,就是在百姓中风评也还不错。若是伯纪真的要入手,不妨从他开始,我倒觉得,这样一个角色,等闲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和邪教有所牵扯的!”

“你看人应该没错,那么,便从他入手。”李纲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不由失笑道,“看来今日你的客人实在不少!”

赵鼎自己也觉得诧异,索性自己站起来打开了门,见又是陈九带着一个人站在门外,他更是感到一阵奇怪。突然,他瞥见陈九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惶然,心中立时一紧,犀利的目光立刻朝那人脸上打量去,只是那人戴着斗笠,头脸无论如何看不清楚,顿时更加恼怒:“有什么事非得现在来报,你不是知道本官在会客么?”

陈九听赵鼎已经用上了官称,心中更是一紧,想到待会若是出事的下场,他立刻咬咬牙道:“大人,小人吃这贼子制住,所以身不由己,您赶紧……”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背心被人重重砸了一下,旋即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赵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惊,但下一刻便醒悟了过来,本待高声呼唤府内官差,又担心此人为求自保暴起伤人。正在他为难的时候,突然感到旁边多了一个人,这才想到里面还有一个李纲。

“县衙之内行凶,你好大的胆子!”李纲刚刚便在后面看热闹,见情势不妙立刻站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算伤了人也逃不出去,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两位真是好口才!”那人终于抬起头来,正是一张招牌式的俊脸,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你这县衙实在太难进了,我又不想惊动太广,只好找了个人要挟,谁知他竟还有这般勇气!赵大人,你这部属可算调教得不错!”

“七公子,你……”想到上一次见高俅时听到的那几句话,赵鼎好容易才把即将出口的斥责吞了回去。对方既然有手段在暗地查访明尊教,便不是一个只知道靠兄长荫庇混吃等死的衙内,而他今次用这种手法前来,绝对是有什么大事。

“既然李公子也在,那就再好不过了。”燕青又瞟了李纲一眼,随后轻描淡写地道,“我这里遇到了一点事,需要你们帮忙!”

第十一章 瞒天过海设妙计

要说瞒天过海的本事,燕青至少可以排到第二,第一自然属于他的师傅高明。虽然他年纪才二十多岁,但却已经有了多次独当一面的经历,从京城到西南再到河北,然后又转战东南,他带出了一大批可用的手下,更把耳目安插到了贩夫走卒之中,那庞大的潜势力就连高俅也不十分了然。

可是,这一次他要对付的可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可以说是一批组织严密的人。前者是数以万计的广大信众,而后者则是隐在暗处的明尊教高层,两者之间联系密切,一旦后者有所指使,那么,前者就很可能爆发出一场规模浩大的叛乱,所以他的担子不可谓不重。若是仅仅这样也倒罢了,偏偏他又盯住了明尊教近几年发展时置下的产业,想要借机再做一票,这也是他为何亲自出马的原因。

十几日前,他用了盛大的排场把明尊教圣母吴若华迎到了安溪镇冯家。圣母驾到之时,安溪镇的数百信徒全都围在了道路两边,个个是面色虔诚顶礼膜拜,而几个早已花了大价钱的富家少年则有幸得吴若华摸顶,场面一片闹腾。而燕青假扮的这位平日纨绔不堪的冯家三少爷则得到了大力好评。但是,却少有人意识到,这还是明尊教圣母第一次从民间走进了富贵人家。

为了表示恭敬,冯家几乎把半个宅邸都让给了这位圣母,而且压根没有和明尊教的人争着安排护卫,这也让原本还存有几分疑心的吴若华松了一口气。安排好了一切,冯家主人冯廷敬这才满身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下处,一进门便见燕青坐在桌子旁边,正饶有兴味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个杯子。

见燕青这般做派,他立刻明白周围已经布下了重重岗哨,不虞有外人闯入,慌忙施礼道:“七公子!”

他尚未完全弯下腰,燕青便一把将其拉了起来,一脸没好气地埋怨道:“老冯,你这是干什么?我如今可是你的儿子,哪有父亲反倒跪着儿子的道理?再说了,你一不是我的下人,而不是我的部属,哪来这么多礼数?”他说着就把冯廷敬按在了椅子上,又亲自沏了一杯茶,“这一次着实难为你了,此事一个不好,便会殃及你这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家业。看你刚才忙前忙后,我倒有些过意不去!”

冯廷敬却长长叹息了一声:“当日若不是七公子在泸州施以援手,我早就没命享受如今的富贵,哪还有资格谈其他?七公子既然信得过我,这些我能够做的小事又有何足道?只是,如今她既然已经住到了这里,您是不是准备收网了?”

“还早呢!”燕青缓缓摇了摇头,随即露出了一丝微笑,“你别看这圣母在人前圣洁无边,其实却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真正重要的人一直都躲在暗处。老冯,这些天要麻烦你了,让下人伺候得周到一些,务必表现出无比虔诚的模样。要知道,安溪镇恰恰处于杭州和湖州的交界,对于他们的活动也有利。明尊教捣腾了这么久依旧不能进入上层圈子,你在杭州一带都还有些面子,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如今最想要的,就是在富贵人家中多发展几个信徒。到了将来鱼儿全部落网的时候,趁机就可以把他们一古脑儿端了!”

“七公子放心,按照你的话,我早就把准备都做足了,不说别的,内子那场病以及因此而请来的明尊像都是众目睽睽之下办的,家里那些下人都是深信不疑,除了跟着我时间最长的一个老仆,其他没一个人知晓。”说到这里,冯廷敬略顿了一顿,随即有些踌躇地开口问道,“七公子,明尊教在民间集会上出现是常事,官府也向来不多管,只是,如今高相公安抚东南,这里的地方官全都换了一个遍,万一对此事上了心,我担心会坏了七公子的事。”

燕青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想起自己从未对冯廷敬真正交过底。当年在泸州,他正好看到冯廷敬因贩卖药材的缘故和一群抚水蛮起了纷争,差点送了性命,一念之仁便上前做了和事佬,结果结下了这番善缘。但对方一个商人,哪里知道和记马行的背景,一直都以为他是一位有钱有义气的少东。就拿此事来说,他起初也只是说明尊教害死了自己的一个兄弟,此来是为了报仇,只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冯廷敬要担的风险渐渐就大了,若是一点口风不露,自己似乎就过分了一些。

“你不必担心,官府那里我会摆平。”他终究还是决定把明面上的牌亮一亮,“老冯,不瞒你说,先前我和你说的那都是借口。明尊教这几年在东南发展得势头太猛,已经令官府有所不安。若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高层有人图谋不轨。我的生意多多少少和朝廷有些关系,所以此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用心一点。此番事了之后,我可以帮你活动一下,你不是老发愁儿子久考不中么,帮他寻一个出身我还是办得到的!”

冯廷敬原本就寻思着此事从内里透着蹊跷,听燕青这么说登时恍然大悟。毕竟,燕青的做派和真正的富商少东很不相同,那手段放在官场上也是顶尖的。此刻,他眉开眼笑地答道:“七公子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我家那小子哪有大出息,您也不必太上心!我当初受了您活命之恩,又蒙赠了千贯本钱,置办的货物方才能够赚了大钱,若还指望回报,岂不是猪油蒙了心?”

“好了好了,老冯你又来这一套了!”燕青笑着摆了摆手,须臾又摆上了一幅凝重的脸色,“我如今是拿着你家老三的名义在外,所以他一定要藏好了,否则这出戏一砸,坏事的就不仅仅是你我而已。还有,既然人已经请来了,我也该学着你家老三的腔调故态复萌一下子,顺便看看那边还有没有人派过来。但是,在外你一定要拿足了父亲的腔调,该打该罚绝不能犹豫,明白么?”

要藏好自家的儿子,冯廷敬自然是没有意见,可是,让他在燕青面前摆出父亲的架势,这却有些困难,他顿时犹豫了:“这……”

“老冯,做戏做全套!”

见燕青脸色坚决,冯廷敬只得咬咬牙道:“七公子既然这么说,我答应了便是。”

翌日,燕青便带着一伙冯家家丁出了家门,没过多久便在一家小茶馆调戏了一个小媳妇,把人气哭了又扬长而去。然后,他又带着人在镇上大摇大摆地逛了一整圈,在几个年青少妇身上揩了把油。如此一来,人人皆道是冯家三少旧习难改,不过大家都习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直到第三日,他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路边馄饨摊上看到了一群可疑人。这些人中几乎一色地短打扮,但是,看那神情却不似寻常卖力气的穷苦人。而当中的那个人虽然肤色发黑,但一双手却白得可疑,其中还有一个妙龄少女坐在那里一脸不自在。

只是第一眼,他便认定这些人意图不明,因此,在发觉那少女姿色颇为动人时,他立刻便喝令一声,一大伙人把那个馄饨摊的所有剩余位子都占了,恰恰把原先那批客人围在了当中。

平日冯家三少这些事都做多了,因此镇民们非但没有溜开,反而三三两两地在一旁指指点点看热闹。毕竟,虽然有花花公子的名声,但碍于家教,冯家三少最多也就是动动口舌轻薄,却从未真正对人家姑娘干出什么真勾当。

道上混得多了,自荐枕席的女人也见多了,因此燕青扮起纨绔来也绝不含糊。此刻,他并没有立刻上去搭讪,而是眯缝着眼睛不停地往人家姑娘的脸上瞟,嘴里还哼着低俗的小调,表情自然更是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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