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全集》第122/188页


君自傲凝望骷髅人,自语道:“为何这般执着,难道只为守护冰玉魂吗?”随即大喝道:“青鬼,入洞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地上的青鬼应了一声,疾速飞入洞中。骷髅人闻声一怔,急向地上望去,又怎看得见这形同虚无的鬼卒?
此时二人相距已不足一尺,眼见便要撞在一起,沈石父子在地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奇迹又一次出现。就在这危急关头,君自傲背后忽涌出两团阴气,一左一右化作两只黑色气翼,微一煽动,人便凌空升起数丈,再轻动几下,君自傲便如巨鹰般盘旋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
骷髅人惊讶无比,冲势骤减,那一身强横的气劲也消耗殆尽,他顿时从空中摔落下来,若是直接摔到地上,必死无疑。
君自傲抬头上望,两只气翼骤然散开,化成无数鬼锁之气,冲天而起,将骷髅人卷住,缓缓放在地上。
骷髅人却不领情,拼命挣扎着,吼道:“放开我!”但他气力已然耗尽,又怎挣得开君自傲坚逾钢铁的鬼锁之气?
君自傲等不及青鬼出洞,运起瞑界,将青鬼带入其中,问道:“洞中到底有什么?”青鬼报道:“大王,洞中确有冰玉魂,只是那冰玉魂中,还有……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绝色女子。”
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解开瞑界,向骷髅人问道:“洞中那女子是阁下什么人?她为何会在冰玉魂中昏睡?”骷髅人本挣扎不休,闻言立时怔住,半晌后方愕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君自傲道:“你拼命阻我入洞,就是为了守护她么?”骷髅人狠声道:“你敢动她分毫,我化作厉鬼也要将你碎尸万断!”君自傲看了看天涯,皱眉道:“时间不多了。我问你,现在我若杀你是否易如反掌?”不等骷髅人作答,又道:“我寻冰玉魂,只为救我的朋友。你也曾见到了,他现下确是命在垂危。我不想伤你,只请你相信我,莫再挡路,如何?”
骷髅人凝视君自傲半晌,终长叹一声,道:“我信你了……”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谢。不知洞中那女子为何会昏睡不醒?”一边说,一边收回了鬼锁阴气。
骷髅人站起身,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当年我遭遇强敌,她为我挡下了敌人的杀招,自己却……所以我只有借冰玉魂之力,让她这样睡下去,只盼有一天有人能救得了她……”
君自傲心中一动,问道:“不知你遇到的强敌用的何等招数?在下颇通气疗之法,或许帮得上忙。”
骷髅人闻言大喜,颤声问道:“你……你救得了她?”君自傲道:“在下并无把握,权且一试吧。”骷髅人点头道:“阁下若真能救她,在下情愿以死相报。”君自傲摇头道:“言重了。咱们进洞再说吧。”
几人来到洞中,只见洞内石桌、石椅、石床等家具一应俱全,便似普通民宅一般。细看下,见这些石器表面光滑,边缘处棱角也不十分明显,可见已被使用了多年。
再向内走,来到一座石门前,骷髅人推开石门,一片柔和的光芒便从门内射出,众人依次进入,只见此处是一间封闭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丈多高的巨冰,冰旁弥漫着飘渺的水气,散发出轻柔的光芒。冰中,一个紫衣女子双目轻合,静静躺在其中,便似在安睡一般。细观之下,只见那女子姿色不俗,颇有倾城之姿。沈石不由惊呼道:“这……这不是江南第一美女柳依依么?”转头看着骷髅人,道:“如此说来,阁下便是‘邪舞神’风巽?”
骷髅人点点头,沈石道:“难怪、难怪!”他连着两声难怪,自是“难怪有如此高武功之意”,但沈绯云却不甚明了,小声问道:“爹,他很有名么?”沈石点点头,道:“我和你娘尚未成名之前,风大侠就已经名满江南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销声匿迹,却原来是因为枊姑娘……风大侠,到底是何人伤了柳姑娘?”
骷髅人风巽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风某祖籍北方,那年我与依依一道回乡祭祖,并打算顺道在家乡成亲。未料行至平江雪原时,发现了一个被冻僵的男子,便将其救下……哼,只怪风某眼拙,误将兀鹰当作鸦雀,却原来,那人不过是在练一种极怪异的功夫,风某误施援手,正好助他得成全功。那人功成之后,非但不加感谢,反逼风某为奴为仆,风某一怒之下,便与其动上了手。怎料此人功力高深莫测,风某远非其敌,终被打伤。依依为救我,挡下了那人一招杀招,就……”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石道:“那到底是怎样的招数,为何要用冰玉魂才可保住柳姑娘的性命?”风巽道:“那人称此招作‘附体之灵’,说凡中此招者,体内便会渐渐生出阴气之灵,若无他施气压制,不出一月,这阴气之灵便会在人体内长成阴气之鬼,将人的身体据为己有,成为施术者忠心不二的仆人。”沈绯云讶道:“世上竟有如此邪异的功法?”风巽点头道:“不错,确实邪异。初时我也不信,但几日后,依依就……我对她体内的阴灵毫无办法,无奈下终决定出卖自己,好换得依依性命。怎料那人却忽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我一路查寻,也未得到他的半点消息,倒是听到不少关于冰玉魂的传闻。有人说冰玉魂可治百病,我虽不信,但当时依依状况每况愈下,也只好试上一试。但冰玉魂只可将依依体内的阴灵暂时抑制住,却不能将之除去,所以……”
君自傲看着怀中的天涯,插口道:“所以你就一直在此守着她,对吧?”不等风巽回答,又道:“我朋友身中龙家的毒龙之气,与尊夫人伤情相差无几,我想应该可以用同一种方法解救,我这就动手,请你们退出去吧。”
风巽先是一怔,随即跪倒在地,道:“少侠若能救她,风巽愿……”君自傲打断他,道:“不要再说什么以死相报,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请快退出去吧。”
风巽站起身,与抱着祁月怜的沈石父子一道退了出去,将门关紧。君自傲来到中央那块巨冰前,探手一摸,手如伸入水中一般直入冰中,他暗叹一声奇妙,抬腿步入冰中,来到柳依依身旁,将天涯缓缓放下,自己坐在二人中间,两手分别放在二人丹田之上,缓缓运气,引导二人真气在各处体内流动。
他这疗伤的法子必须要从人丹田注气,而丹田最近下体,柳依依乃是女子,君自傲虽心无邪念,但被人看见终是不好,是故他才非要众人离开。
便是未习武功之人,体内也有真气存在,只是运行极为缓慢而已。柳依依是一个普通女子,体内却有三股真气,最弱的是她自己的元气,最强的那道令君自傲想到了风巽,料定这必是风巽为救柳依依而输入的真气,而另一道真气即不强,又不弱,阴冷诡异,飘忽不定,却是一股邪异的阴气。
君自傲心中一动,暗道:“竟是鬼界高手所为?风巽武功高绝,寻常高手绝非其敌手,难道……是魄狱芒?”
14.助力返回
正想着,突然感到天涯体内真气乱窜,急收摄心神,引导天涯与柳依依二人真气流动。
在君自傲的引导下,二人真气运行得越来越快,以数倍于平常的速度疾速运转,二人体内的毒龙之气和阴灵之气亦随之快速增长,并向二人全身扩散。与此同时,君自傲将一股真气注入二人体内,并催动这股真气自二人体内向外散去。
真气外冲下,二人全身毛孔全数张开,任由真气向外涌出。在真气冲出后的刹那,冰玉魂散发出的水气顺打开着的毛孔渗入二人体内,融入二人真气之中。
水气方一入体,二人各自体内的毒龙之气和阴灵之气便骤然凝滞不动,显是水气有抑制二气之效。但体内再无真气散出,二人的毛孔便倏然闭合,后继无力的水气渐制不住毒龙与阴灵二气,二气重又运行起来。君自傲急依前法,将真气打入二人体内,再向外散出,以冲开毛孔,让水气再次涌入二人体内。
如此循环往复,二人体内的毒龙之气与阴灵之气渐被完全制住,再不随二人的真气而运动。君自傲仍不断使水气注入二人体内,并引导水气随二人真气流动不息,渐与二人真气合为一体。
水气与二人真气一结合,毒龙、阴灵二气便再无法寄居其中,渐被二人运行不息的真气挤出体外,顺二人毛孔弥散而出。而二人体外便是状如巨冰的冰玉魂,其威力比水气强过何止百倍,二气一散出,便立刻被冰玉魂瓦解,消散无踪。
不多时,二人体内的毒龙、阴灵之气便冰消瓦解,消散殆尽。君自傲缓缓收掌,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大功告成!”
片刻后,天涯缓缓睁开双眼,见君自傲正看着自己微笑,急翻身而起,道:“那恶人呢?”君自傲笑道:“什么恶人?那人名叫风巽,原是江南有名的侠客,只因他娘子受了和你相似的伤,只能靠冰玉魂维持性命,所以他才会死守此山,不让人进入。现下我已助他治好了娘子,你也已经没事了。”
天涯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柳依依,不由叹道:“她……她可真美。”君自傲点头道:“自然,据沈大侠讲,她可是江南第一美女。”天涯奇道:“为何她仍昏睡不醒呢?”
君自傲探手把脉,只觉柳依依体内真气凝滞不动,不由皱眉道:“确是不大对头,还是请风巽来看看吧。”
得知妻子阴灵之气得解,风巽不由欣喜若狂,跪倒在地,向君自傲叩首道:“多谢少侠大恩大德,风巽这条命,从此就是少侠的了!”君自傲不等他将头磕下,便将其扶起,道:“风大侠又言重了。只是贵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却不知是何原因。”
风巽道:“少侠不必担心,是我对她施了‘极静’之印,所以才会如此。”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发问。天涯却讶道:“‘极静’之印?难道便是传说中能将受印之物变成不死、不坏,永远保持受印那一刻的样子,完全静止住的那一招吗?可你又为何要将她封住呢?”
风巽道:“无论是谁,整日都要呆在一块小小的冰玉魂中,时日一久,怕都要疯掉吧。所以……”天涯道:“所以你就将她封了起来?可你呢?一个人守在这雪山孤洞中,你就不寂寞么?”
风巽微笑道:“怎会寂寞呢?每日都能见到她安睡在我身边,我又怎会寂寞呢?现在好了,她……她终于……”
天涯默然无语,君自傲道:“风大侠还是快去和尊夫人团聚吧。”
众人随风巽来到洞中,风巽双手结印,弹出一道邪印,击在柳依依胸口,随后将头罩摘下,将柳依依抱在怀中,轻唤道:“依依,醒醒吧。”
此时众人才见到他的模样,只见他面目俊朗,眉宇间略带煞气,只是沧桑满面,头发也已然花白。沈石叹道:“风大侠不过长我三两岁而已,却……这山中岁月,着实太折磨人了……”祁月怜早已醒来,已知事情原委,看到此景,早忘了风巽差点就曾要了自己的命,叹道:“折磨着他的并非岁月,而是柳姑娘的安危啊!”
在风巽的轻声呼唤中,柳依依缓缓睁开了眼睛。乍见风巽,她竟然一惊,挣扎着喊道:“你是谁?”
风巽的身体因过度的激动而震颤着,连声音也有些发抖,哽咽道“依依,是我,是巽哥啊!”柳依依怔怔地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后才颤声道:“巽……巽哥,你……你怎会变这样啊?”
风巽微笑道:“你一睡十数年,巽哥自然变老了……”柳依依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凝视着风巽那布满沧桑的脸,道:“我……我睡了十多年?这怎么可能?我……我才睡了一小会儿啊?”
天涯在旁道:“柳……姑娘,风大侠的邪印拳中有一招‘极静之印’,你可知道?”
柳依依全身一震,颤声道:“巽哥,你……你为何……这十多年的时光,你……你竟忍心不要我陪,你……你这是何苦啊!”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风巽的脸,泪水潸然而下。
风巽将柳依依紧紧搂在怀中,道:“现在好了,你的伤医好了,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柳依依亦抱紧了风巽,哽咽道:“巽哥,苦了你了!”
二人相拥而泣,哭作一团。众人知趣地退出山洞,来到洞外雪地上。
沈石摇头叹道:“想当年,‘邪舞神’风巽叱咤江南,令人闻之而色变,又有谁能想到,他竟是个有爱有泪的汉子?又有谁能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盛名,在这苦寒之地独居十数载?这份深情,沈某实是自叹不如。”
祁月怜轻轻抱住丈夫的胳膊,悄声道:“你又何必太谦?为妻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你对我的好?”
天涯怔怔望着山洞出神,半晌后轻叹一声,转过头看着君自傲,道:“君自傲,我真的,我真的……感谢你!”君自傲一笑道:“自己兄弟,谢什么?”天涯垂下头,忽又抬起,似是想说什么,但却又慢慢地垂了下去。
众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语,全望着山洞,等待风巽和柳依依出来。
许久之后,风巽揩柳依依从洞中走出,众人忙上前去。风巽一指君自傲,道:“依依,这位便是恩公。”柳依依向前一步,飘然下拜,道:“多谢公子大恩!”君自傲忙上前扶住道:“夫人多礼了。”
柳依依脸上一红,道:“小……小女子尚未与巽哥成婚,公子如此称呼,怕有不妥……”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在下失礼,姑娘见谅。柳姑娘,你虽只睡了一小会儿,风大侠却守了你十数年,在下斗胆提议,既然姑娘与风大侠回乡本就是打算成亲的,不如今日便在此成亲,以庆祝柳姑娘伤势得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柳依依脸上红潮更盛,道:“若不是受了这伤,我二人早已结成夫妇了……恩公既有此美意,小女子自当从命……”
众人乍听君自傲之言,均觉其太过唐突。但细一想,却又觉理当如此。沈石道:“柳姑娘,风大侠与你在此共度了十数年的时光,此时在此成亲,也算是个纪念。”众人皆点头赞同。
君自傲忽道:“风大侠,峰下有一干被贬人间的鬼卒,被风大侠施了印,不知风大侠能否替他们将印解了,好让它们帮忙出些力?风大侠请放心,它们外貎虽有些骇人,但绝非鬼界恶类。”风巽道:“恩公放心,在下这就为他们解印。”言罢身形一动,向峰下飞奔而去。
柳依依将众人请入洞中等候,半住香的时间后,风巽便带着一大群鬼卒回到峰顶。众人出洞相迎,只见黑压压一片,足有数千鬼卒站在洞外,一见君自傲,齐跪倒在地,高呼道:“属下参见大王!”
风巽与柳依依不明就里,早有沈绯云在旁告之。风巽闻后动容道:“难怪恩公武功如此高强,原来竟是鬼卒之首转世。”
在众鬼卒帮忙下,山洞很快便被装饰一新。极道灵使却还不满意,道:“若是有魍魉粉在,我便可将这山洞变成皇宫,可惜现在只能这样凑合了。”一旁一个白无常鬼边将一张破角的石凳搬开,边道:“早知如此,当年不将魍魉粉全交给铜魅罗便好了。唉,当年便不该让他去照顾大王,若是我去……”极道灵使道:“也许这全是天意吧,没有我们照顾,大王如今不也是生龙活虎吗?”
君自傲离得虽远,听得却真,不由大为疑惑。
在沈石主持下,风巽与柳依依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群鬼卒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十坛美酒,在洞外高歌狂饮起来,沈绯云骤见这许多奇形怪状的鬼怪,不由大感有趣,与众鬼卒闹在一处。
君自傲见极道灵使滴酒不饮,只静静立在一旁,便走过去问道:“怎不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极道灵使垂首道:“在下从不饮此人间之物。”君自傲点点头,微微一笑,问道:“方才你与那白无常所说的话,我不太懂。能否解释一二?”
极道灵使一怔,道:“大王都听到了?”君自傲点点头,手指耳朵道:“这里不知怎么,变得更灵了。”
极道灵使道:“职位较高的鬼卒,会被发给许多有奇妙功效的宝物,魍魉粉便是其中之一。不论将此粉撒在何种物什或活物上,均可将此物按自己的意愿加以变化。可惜我们已经没有这种宝物了,不然,我便可将这山洞变得如皇宫一般。”
君自傲道:“你们刚才说将魍魉粉交给了铜魅罗,这铜魅罗又是谁?照顾我又是什么意思?”
极道灵使略一犹豫,道:“便与大王说了吧。当年大王转生人间,即将临盆之际,大王人间的父母却突遭惨祸,我等赶到时,大王之父已遭不测,而大王之母眼看也要被人活埋,我便杀了恶人,救下大王之母。那铜魅罗与属下一样,同为被贬人间之鬼卒。为使大王顺利降生,他与一干小卒便留了下来,以魍魉粉将自己和一所荒屋化作富商豪宅,照料着大王之母。谁料后来节外生枝,无极山的老道跑来杀了铜魅罗,烧了那荒宅,我等赶到时,大王和大王之母已然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我等才得以见到大王。”
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将这口气缓缓呼出。童年的一幕一幕浮上心头,娘亲那慈祥的笑容不断在脑海闪现,惹得他一阵心酸。再想起师父,他又不由暗忖:“那杀铜魅罗,烧荒屋的一定不是师父,师父是为了补救错误,才会收我为徒的吧?自从离开羽林城,我就再没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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