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鹰飞》第62/113页
一口七星长剑铮的一声,插入泥土之中。他身子摇动得那般剧烈,右手紧紧握住剑柄,赖以支撑着身子,左手力按着负伤的“乳中”穴。这时,一片殷红血渍,直由他五指缝中渗透了出来,点点滴滴溅在地上。
“好剑招……道爷今天认栽了!”
话声一过,身子陡然晃了一下,蓦地倒了下去。
一掌飞星朱农闪身而前,只见赤眉道长一张脸上显示着极度痛苦。他的双眉紧蹙,面色赤红,全身上下蒸腾着一阵奇热气息,仿佛置身在汤镬蒸笼之中。
在场虽有多人,但走的走、伤的伤,去其大半,眼看着赤眉道长的惨景,不禁浮起一番悲哀。
一掌飞星朱农霍地转向向阳君,面现怒色道:“姓金的,你果然心狠手辣,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来,你就给个干脆,一并把老夫也成全了吧!”
向阳君身形轻晃,飘身而下。一股疾劲风力,直向朱农迎面袭过来,使得他由不得向后退了一步,才得拿桩站稳!
大怒之下,朱农反手撩臂,“叮当”两声脆响,已把一对“日月轮”取到了手上。
他恨不得与向阳君决一死战,日月轮“当啷”摇了一下,交掩胸前。
“来吧,老夫这里候教了!”
他瞪目欲裂,那副样子简直要把向阳君生吞下肚。
向阳君冷笑一声,直看向他道:“朱大侠不必急于一时,在下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向各位讨教,只是却不愿落下一个嗜杀的罪名。”
他目光一扫倒睡在地的赤眉道长,冷冷地道:“这位道爷与我交手情形,大家都已看见,怨不得我心狠手辣。念在同是武林一脉的份上,我已对他破格留情,服我灵丹后,可保活命,只是以后行动有些不便,再想逞雄斗狠,怕是有些不大方便了!”
遂又取出丹丸一粒,左手托着赤眉道长下颚,将丹药喂入其口。
一掌飞星朱农怎能不知道对方的厉害?只是不甘心让对方就这样轻易获胜,才把叫阵的话说了出来。
他早已蓄势以待,决计不给对方措手之机,足下突地一个垫步,猝然向着向阳君背后扑到;掌中一对日月轮更是毫不留情,搂头盖顶地招呼下来。
向阳君一经临敌,真像是全身长满了眼睛。一掌飞星朱农的一对日月轮,眼看着招呼到了当头。就在这一刹间,向阳君身子陡地向前一俯。
弯腰、旋身,连成一气,其势如风。在他转过的身势里,拉出了一线冷森森的剑光。
一掌飞星朱农乃是久经大敌的武林高手,岂能看不出对方这一手的厉害?
是以,就在向阳君身子转过的一刹间,猛地凹腹吸胸,硬生生地把身子向后缩来。
腰身侧拧之间,飘出了丈许以外。
向阳君剑如电闪。
朱农转势如风。
看起来,其间距离,简直是间不容发,向阳君剑出得妙,朱农躲闪得也妙。
然而,这其间却有了胜负之分。
旁观者看得很清楚,尤其是朱农身上的破绽,更不可能看不见。
原来,向阳君那般快速旋身的一剑,虽不曾伤着一掌飞星朱农的身子,却将他身上那一袭月白湖绸长衫齐中斩成了两片;就在朱农身子落下的同时,那半截前襟已离身飘起,吹落一旁。
一掌飞星朱农脸上一阵发热,登时愣在了当场。
眼前情形极为明显,朱农虽不曾当场挂彩负伤,可是当众出丑,落了败阵却是明显事实。
一时之间,只见他面红如血,羞窘得无地自容!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强自作出了一丝苦笑,向着向阳君勉强地抱了一下拳。
“老夫有眼无珠,足下果然技艺超人,佩服、佩服!天长地久,后会有期,老夫这就向尊驾先告辞了。”
他遂转向高踞在上的五柳先生拱了一下手,道:“老夫学艺不精,有辱先生雅爱,这里不便逗留,就向先生告辞了!”
言罢深深一揖,又向在场人拱了拱手,即从容向山下行去。
原本热烘烘的场面,不大会儿工夫落成了萧条局面。
一直不曾出手的,除了主持其事的五柳先生之外,只剩下青冠客邓双溪与终南剑客夏平江二人了。
二人之中,青冠客邓双溪最是沉着。自然,他有自知之明。如果论及武功,很可能他是在场最弱的一个,尤其是当他目睹向阳君一身武功之后,不得不噤若寒蝉!
对于这场盛会,他原本就没有抱着夺彩的侈望。他之所以前来,无非是对于两个人心存向往,现在他已经见识了其中之一,对另一个人迟不露面而深感遗憾。
邓双溪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
从开始到现在,他是现场保持着最镇定的一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如果你能够细心地察觉到他注视向阳君的眼睛,即可知道掩忍在那双眸子里的阴森神采。
现场还有一个保持镇定的人――
终南剑客夏平江。
事情的演变,已经使得夏平江不能再掩忍不发。事实上,对于向阳君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程度。
向阳君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双方的眸子已经紧紧地吸在了一块,而且已摆出了“对立之势”。
终南剑客夏平江俨然是一个杰出的强者!
“金少侠!”他彬林有礼地称呼对方,脸上显示着从容的微笑,“你已经胜了三场,按照规定,你已经取得了决赛之权。只须再胜一场,即可稳操胜券,由五柳先生处拿到那根领袖天下的‘权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夏某不才,眼见着今天武林有足下这等杰出不凡的少年,不胜振奋。”
向阳君一声朗笑,岔口道:“夏大侠不必拐弯抹角,眼前情形至为明显,金某人愿意竭尽余力再接尊驾一阵,尊驾不必客气,划下道儿就是。”
夏平江微笑颔首道:“少快不必急于一时,在下不令你失望就是。”
说罢,转身向着高座的五柳先生抱了一下拳,道:“先生之意如何?”
五柳先生目睹向阳君的气势,心中已是霍然,平空杀出来的向阳君竟是如此锐不可当。看来,在场众人鲜能匹敌,好不为夏平江担心。
谛听之下,他不禁轻叹了一声,道:“夏兄你要小心了,金少侠练的是至阳之功,你可知道?”
这句话无异在暗中指点他多加防范。
夏平江当然明白五柳先生言中之意,莞尔一笑,道:“先生不必关照,金少侠的神威确实令在下佩服之至;能够败在他手下,倒也值得。”
言罢,他即转向另一石座,向着来自西昆仑“放鹤庵”的无为庵主合十道:“庵主可有什么交待?”
无为庵主既知静虚上人丧命在向阳君之手,对他自然没有好感,更何况眼前亲见连伤多人,更不禁激发起同仇敌忾之心。她心知这位终南剑客夏平江一身武功最是了得,在以往两度聚会较技里,亦不过稍逊五柳先生一筹而已。此番看来似乎精进不少,以他来对付这向阳君,自是最为理想。
于是,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早已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一阵施主出战最称合理,原是当仁不让之事,施主你就不用客气了!”
夏平江合十道:“庵主太客气了。”
他边说边转向另一面,也就是不曾与任何人交过手的青冠客邓双溪,微微抱拳道:
“邓少侠可愿代我一阵?”
青冠客邓双溪抱拳一揖,道:“前辈不用礼让,此阵理当由前辈出阵作个结束为是。”
终南剑客夏平江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各位都这么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见他身子徐徐转过来,面向着烈日之下那个看来周身如火的向阳君,抱拳道:
“夏某人不才,愿以一双肉掌,领教阁下的太阳神功!”
向阳君原是端坐石上,烈日当头之下,竟然效老僧入定,闭目养神。当他听到夏平江的话,忽地张开瞳子,直视着夏平江。
夏平江立时暗吃一惊,原来,一个精于内家功力的人,最称传神的即在于一双瞳子,一双内家高手往往在出手搏斗之前,先有一番“目战”。
所谓的“目战”,即为目神之战,各自聚精会神调息真力,彼此对视之下,功力不及者,自然而然的“目逃”,不啻出手对搏,而败了这第一阵。
由于此道理,终南剑客夏平江当然也就不甘示弱,陡然自丹田提起一股真力,注之双瞳。
这么一来,才似略微缓和了对方逼人的气势。
四只眼睛自一开始,即紧紧地吸在了一起。
双方互视片刻,夏平江不禁心头着慌,知道对方果然厉害。
当下慌不迭守定心神,乃自丹田内调集一股至阴之性,合之真气之内,贯注于一双瞳子。